“你出来，出来……你说过……你会帮我的！”
声音暗哑刺耳，刺激着所有人的神经！他双眼迸裂出无与伦比的求生欲望！那光芒如同烟花一样，一瞬间就亮到了极致！
双手被固定，随行医生准备将镇定剂注入他体内，他被按在担架上，挣扎越来越无力，那眼中的光芒也一点点消散……
多么可笑啊，原来他一直都在做困兽之斗！
不就是死么？
——
“……真是……热闹啊。”
——
四周一瞬间寂静下来，好似突然被钉住。
一股寒意席卷而来，明明才下午三点，天空却渐渐暗沉，起雾了……
司言律一动不动，艰难的偏头看向声响处，几乎要将那人影瞪穿！
管家大吃一惊，音影迅速再脑海中复位！夜笛薰，难怪这样耳熟，居然是她！他见过她！
凉凉的雾气卷出一个旋窝又四下散去，带起几片腐烂的落叶，一个模糊的人影渐渐清晰起来。
她动作轻灵，似乎丝毫不受丛林阻碍，如雾一般，扑朔而至——
纯黑色的棉质长袍微微掀起，边角上若隐若现着看不清的金色纹路。
长长的发……编成发辫垂在身侧，随着步调轻轻摇摆……
好像有若有若无的铃声传来……
她的手套白得有点刺目，而左手上，带着一串深色的珠串。
这装扮真是无比怪异，现代怎么还会有这样的人？那身形好似真的在飘，伴着风，近了。
近了。
司言律努力的睁大眼，那张脸，与记忆重叠在一起，却又好像有些格格不入。
白的几乎透明的肤色，真的是人会有肤色么？灰色长眉，冷清澄澈的双眼，但那眼珠与从前完全不同，妖异的黑，却似乎有一圈大大小小的星子在里面，流转生辉，原本应该可爱翘挺的鼻子，却有种说不出的冷硬感，鲜红的唇抿成一条线……这模样，若不是大白天，乍一看真以为是撞鬼了般！
只不过这鬼确实叫人惊艳罢了……
不过眨眼之间，那人已经来到五米处。
夜笛薰……
她冷清的眸子微垂，那目光如有实质的落在司言律身上，意味不明，淡淡一笑。
如被重击！他偏开头，这才恍然发觉自己狼狈！狼狈的恨不得找的地方钻进去！
浑身百分之七十的地方都裹着绷带，即便如此，仍旧遮不住那阵阵恶臭！原本柔亮的头发被剃光，眉毛也几乎掉没了，双眼也不似从前那样神采飞扬，显得暗淡无光，两颊发紫肿胀，就连嘴唇也毫无血色。
他现在丑陋到了极点！惨烈到了极致！
没见到她之前，司言律没觉得尴尬，可现在，他觉得幸好自己脸上大部分都是绷带，不然他连抬眼看对方都没有勇气……最可气的是他还被绑着！
管家回过神来，连忙给人松绑！
寂静，死一样的寂静。
——来之前他大概没有想过，或许下意识的回避了，比如，如何面对一个被你狠狠伤害过的前女友？
司言律已经不得不面对这个问题。
气氛如此怪异，管家怎么也想不通当初那个有过一面之缘，鲜活明亮的少女怎么会变成眼前这个模样，而且为什么少爷还相信她会医术能救人，看司言律似乎也在发愣，他忍不住轻声提醒，
“少爷……”
现在人也找到了，怎么还不说正事？
这时，一阵风夹杂着泥土的气息扑面而来，还带着女人身上那若有若无的冷冽幽香。
司言律回过神来，摸了摸脸。
他，是来求救的，不管过去有什么恩恩怨怨，这一刻他只想把酒和谈。
但真到了这一刻，看着对方清澈的仿佛能看清一切的眼，他却不知怎样开口，或许曾经可以肆无忌惮，但现在不得不谨慎起来。
这时夜笛薰移开目光，抬眼看向天空，
“四时月中，五勘，风起。”
众人摸不着头脑，那音调有些冷硬，却还是那个曾经轻快又甜美的音色。
“果然……大劫已至。”
说不出什么感觉，旁人似乎从那微微勾起的唇角中感到毛骨悚然。
管家硬着头皮道，
“……夜小姐……真是好久不见！”
“是啊……太久了。”
夜笛薰看向他。
“您真的能……我是说，您会救少爷的吧？”管家很是怀疑，她那么小，就算真的是什么隐世医家的女儿，怎么可能医治得了少爷？
夜笛薰的眼中突然有了一丝笑意，整个人都生动活过来了一般！
“我能。”
那样信誓旦旦，连问都不问，知不知道是世界难题T病毒啊？管家更加没底了。
这一刻司言律心情也十分复杂，一遍一遍告诫自己，但现在没得选择，她就是唯一的选择。
所以他要做的，与其说恳求，不如先道歉。
脸上一阵难堪，还好有绷带。
——不是没有喜欢过这个女人，此时此刻，回想曾经也没有意义，即便他的所作所为对方怎么样报复他只怕都不为过。
一段恋情到最后几乎半点甜蜜都没剩下，只因为他，完全没有用心。
……
面对过错有多难，司言律觉得，也就比死容易一点。
他狠狠咬牙！
“……对不起！从前种种……我向你道歉。”
生平第一次，他手指发颤，声音也紧，
“对不起！”
……
好像总算卸下了一块石头，他感觉自己在她的眼神下终于得以喘息……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果然都是逼出来的。
……真是叫人嘲讽的现实。
道歉也道歉了，没想到再看着对方冷清的眉眼，心里却升起了一丝愧疚。
——风水轮流转，安知今日结局，是不是昨日因果未还。
他也会愧疚么。
夜笛薰想笑，临死前，看到她了才想到了愧疚？
“没关系，只要是你，都没有关系。”
司言律一愣。
这样莫名其妙的对话，叫所有人的心，忽上忽下，管家受不住高压，忍不住小心的开口先确认一下，
“夜小姐真的能救我家少爷？只要有一线机会，任何东西，只要您要，我们都给！”
夜笛薰闻言，含笑睥他一眼。
就好像被什么凌厉的刀锋刮过！管家几乎都感觉到面皮一痛。
“任何东西？”
她不紧不慢的，语气危险又玩味。
“任何东西！”
司言律鼓起勇气豁然抬头看她！
心跳如擂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