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离只觉得自己是因山洞之内太过昏暗,所以没有看清,并没有在意就继续走了。
然而就在楚离转过身的那一刻,一个苍老到仿佛能让人亲身感受到岁月的声音在这昏暗的山洞忽然响起:“只是三株蛇王花,够吗?”
尽管楚离经历了生死存亡,大风大浪,然而依旧是被这山洞之中的声音给惊得恍惚。
“哪位高人在此?望恕晚辈方才不敬之罪!”
楚离没有掉头就跑,反而是立即转身回去,对着那王座之上的黑影十分恭敬的行了一礼说着。方才楚离采摘黑云花的时候,没有感受到那王座上黑影的丝毫气息,如此功力楚离自认为对方不知道要高出自己多少了。更何况那黑影说的话还是楚离在漠东森林左陵卫的村落里才听过的大衍国语言,想必又是一个隐世的高人,自然不能也不敢怠慢!
那黑影见楚离没有逃走反而走进来行礼,似乎十分意外,随后从王座之上站起身来缓缓走动。楚离觉察到那黑影就连起身行走都几乎没有任何的气息和声响,如此高深的轻身武学,楚离自认为走过了那么多不为人知的地方依旧闻所未闻!
“外界垂涎这蛇王花的人入过江之鲫,然而真正能走到此地的,算上你也无非两次而已,你是一人来的,另一人则是带着千军万马闯进了这里,另一人活在传说之中,是你们大衍国的开国之君。”
那黑影缓缓走动,来到了楚离的身前。
近距离观望,楚离看眼前黑影是一个披着紫黑色斗篷的老者,老者脸上无一处不是皱纹,令人难以猜测他的年纪。这时,那老者一挥手,斗篷之中似有气流飞出,随即整个山洞之中的精美兽型灯台全部点亮了起来,借着火光,楚离看到了老者那半裸露的上身几乎全部被各色的刺青覆盖,看不到完好的皮肤。
“他几乎拿走了所有的蛇王花,而你却只拿了三株,却是仁慈的很。”
老者打量着楚离,口中好似十分随意的说着,也不知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楚离听。
“前辈,晚辈拿这黑云花是为了救家中祖父的性命,方才确是无礼的很,万望前辈见谅!”
楚离不敢造次,继续十分恭敬的回答着。
老者点了点头,一边在楚离的身边绕着步子走,一边缓缓说着:“心地仁慈之人,便能有好报。对了,你们大衍国都是叫它们黑云花。年轻人,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外界之人了,能不能陪我坐下聊聊?作为回报,此间的蛇王花随你采摘如何?”
楚离虽然心急祖父的毒伤,然而若是不答应这老者,将他激怒,楚离恐怕跑不出这山洞就被击杀了。更何况对于这神秘的老者,神秘的祭坛,楚离心中也有许多疑惑,所以干脆就一口答应了老者的请求,一边说着只要三株黑云花就好,一边随着老者坐在了祭坛的石阶之上。
这神秘老者自称回,是当年败于大衍国的南玄部落的后人。南玄部落众人没有姓氏,每个人的名字都只有一个字。南玄部落是他们的自称,在大衍国人的称呼里,他们则被称为山地西蛮部落。据回讲述,南玄部落也曾辉煌一时,如今的天风、大燕、和朝云国,包括那延绵无尽的突阳山都曾是南玄部落的地界。只是后来大衍国崛起,统一了天下,打败了南玄部落,将南玄部落赶至了突阳山中,从那以后,南玄部落在突阳山中世世代代生活了下来。
饶是如此,大衍国依旧是对南玄部落不放心,经常会派出大军在突阳山中扫荡,碰到南玄部落中的人无论男女老幼都要杀掉,甚至南玄部落的神坛都被不少当日闯进来的大衍国君臣一再亵渎,那可解百毒的蛇王花更是几乎被搜刮了干净,楚离所在的山洞以及祭坛便是南玄部落的神坛。
如此千百年过去,南玄部落早已失去了争雄之心,为了过上安宁的生活,远离大衍国的骚扰,南玄部落一迁再迁,迁到了更深的深山之中不再出世了。然而部落的人可以走,神坛却是迁不走的,所以南玄部落会推选出部落之中最优秀的大祭司前来终老神坛,每一任大祭司都会在这山洞之中侍奉一生,也包括回。
南玄部落曾经最让人忌惮的便是用毒与控蛇之术,神坛之中以及峡谷之中的黑蛇便是世世代代的大祭司饲养的,这种黑蛇相比其他的蛇类算是蛇中的王者,不只是毒性猛烈,更是劲力惊人,楚离能独身来到此地,也让回不禁刮目相看。
回告诉楚离,如今的南玄部落中人早就已经忘记了自己曾经生在哪里,就连他自己也已经不知道了。他们现在在突阳山中生活的很安宁,也许这才是南玄部落真正的归宿。
听完了回的话,楚离不禁感叹这苍茫大地之上,盛极一时的大衍国,辉煌一时的南玄部落,还有那漠东森林之外的大魔国,谁又不是在血泪之中繁衍的呢?大衍国如今已经四分五裂,又内战不停,相比那经历了屈辱与血泪的隐世之人,又究竟谁才算找到了自己的归宿呢?
良久,楚离叹了口气,越是感受南玄部落时代变迁的沧桑之感,越是感觉到如今战争的悲痛,家国情仇的渺小……
回见楚离有些低落,不禁开口询问了一下楚离是何原因,那样子像极了慈祥的老者在关爱自己的后辈。
楚离只是摇了摇头,并没有对回说一些自己的家仇国恨,只是说南玄部落千百年的经历如今片刻之间听完,感觉有些压抑罢了。
回笑了笑,站起身来忽然一动,身体如极光闪电一般迅速消失,随后便又回到了楚离的身边。
楚离自认为天下间轻身功夫赫连卓应当算是天下无双了,然而如今回的轻身功夫令楚离大开眼界,楚离看来,回的功力比之赫连卓,丝毫不差!至少是如此!
“前辈,你的武学可是传承自南玄部落?当真令晚辈大开眼界!”
楚离见识过后,不禁大为赞叹!
回慈祥的笑了笑,对楚离答道:“算是传承自南玄部落吧,当时战败,大衍国为了确保南玄部落再无反抗之心,将南玄部落所有的功法典籍搜刮的干净,后来部落里的长老们将自己的武学全都写了出来,渐渐演变出了一些功法,然而相较战败之前,却是要差上许多了。”
回说起此事,并没有丝毫的悲伤,在楚离看来,或许是因为南玄部落如今要功法典籍也没什么大用了,那些被搜刮走的功法典籍即使回来,也不见得就能让久居深山的他们感到欢悦。
两人说话之间,山洞里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脚步声由远及近,被楚离听得清楚。
“前辈?有人来了此地!可是与前辈方才消失的片刻有关?”
楚离见回没有丝毫的意外,于是开口问道。
回笑着点了点头,慢条斯理的说着:“方才确实是让人前来,不过对你却是没有任何恶意的,还请放心吧年轻人。年轻人怎么称呼?人老了记性就差了,方才聊了那么久都忘了问了……还请年轻人不要见怪……”
楚离知道回若是想要对他不利,又何须去请帮手,他一人便能将楚离置于死地了。更何况回对待楚离,态度一直十分和蔼慈祥,并没有任何的敌意,所以也就不再有疑虑,赶紧恭敬的对回答道:“晚辈姓楚名离,老前辈若是记不住,日后晚辈可与前辈多说几次便是了,哈哈哈哈……”
楚离说着开了个玩笑,回也跟着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