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之上渐渐平息了下来,只有那熊熊火势随风舞动的声音还在荒城的周围响动。而敌军大营那里似是已经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而除了偶尔能看到的大燕和狼国的骑兵在荒城周围游荡,整个荒城也成了燃烧的废墟。
楚离等人枕戈而卧,等待着黎明。
虽是黎明便是死亡的时间,然而不知为何,众人却都想看到天色初白的朝阳。
半夜的时间匆匆过去,世事向来也是如此,越是时间宝贵,才会觉得时间飞快。
楚离看着与尸体睡在一起的残余兵马,几乎是个个带伤,人人染血。有的士兵身上的伤口太多,都不能用烙铁去烙伤口,只能用碎布包扎起来,由于流失了太多的血液,整个人苍白枯槁,眼中已是没有半点神采。
黎明时分,城中士兵纷纷聚集在一起。他们只是默默提着战刀长矛,不发一言。他们心中明白,这是他们最后一次聚在一起,并肩杀敌。此时所谓的战友情谊,都在同生共死之中,无需多言其他。
楚离站在众人的身前,沉吟了一会儿对众人说道:“今日我等虽是身死,然而三退两国群贼足以威震古今!我曾想带领你们落得如此境地,都是我的失职,然而好在我能与诸位兄弟并肩战斗到最后一刻,也算是我遗憾之中的幸事!曾经有人也问我怕不怕死,我对他们说,我怕!而且很怕!我怕死于暮年之时,我江山大地仍然兵荒马乱!我怕死于一生无为,嗟叹蹉跎之时!我怕死于不得其所,死不瞑目!然而,不是现在!现在我不怕死!因为我死于家国荣耀之战,死于与诸位兄弟并肩战斗之时,死后亦能名垂千古!如此,死又何妨!”
“杀!”
“杀!”
“杀!”
楚离说完,小小荒城之中,发出了山呼海啸一般的吼声!
二百残兵的声音,似是能穿过天地,直达云霄!即使身死命消,然而他们勇敢不屈的意志也会留存与天地之间,留存百姓之言,回荡百世亦能不绝于耳。
此时大燕与狼国的大营之中,每一个士兵都被那气势压上了心头。若是如此雄兵再来五万十万,大燕与狼国拿什么抵挡他们?而今日将要攻入城中之时,又有多少人能免死于他们的刀枪之下,甚至他们的手脚头牙等等之下……如此疯魔之兵,较于那号称最野蛮残忍的狼国兵,不知又令人恐惧了多少倍了。
廖山虎与吉图见己方将士士气全无,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了,不然拿下此城也会影响他们以后的战斗。于是廖山虎与吉图当机立断,下达了攻城的命令。
号角声、战鼓声一同响起,两国大营之中再次跑出了一队队的兵马组成方阵,准备开始攻城。
而就在此时,仿佛很远的天空之际,同样响起了一阵沉闷到令人心慌的号角声。
“居然……”
吕先知大惊的望着远处的天边,不敢置信!
楚离虽是也听到了号角声,然而此时敌方两国也吹响了号角,所以并没有在意。
“怎么了先知兄?有何不妥?”
楚离见吕先知竟然对那号角声如此吃惊,十分不解的闻到。
吕先知愣了好一会儿神才转过头来说道:“将军,你可知这号角声与其他号角声的不同?”
楚离点了点头,确是不同。因这号角声更加沉闷悠长,似是洪荒苍茫大地之上的声音,如万兽嘶吼,如天雷滚滚,如巍峨群山般沉重,如万古长河般悠长,此时如同是穿越了时空一般传来此地。
“将军,如此号角,天下只有一个!一直收藏在渤海之地,先皇伍南同即位之时,我有幸听过一次!”
吕先知愕然之后,随即有些兴奋。
楚离此时也是十分惊讶,渤海之地……渤海之地的号角声,难不成是伍目空率军前来?然而自己被困在荒城,除了正在逃命的云德,应当无人知晓才对,伍目空远在渤海之滨,更是不可能知晓了。
然而那号角声却是愈渐清晰沉重,不可能是城中之人一同幻听了。
廖山虎与吉图此时也听到了那震人心魄的号角声,恐生变故,急忙命将要攻城的士兵退了下来,随后差斥候前去远处打探。然而那斥候还未出营,大地之上便开始颤抖起来,如同万马奔腾,踢踏的大地不堪重负。
“列阵!列阵!小心有骑兵冲锋!”
廖山虎与吉图急忙下令,步兵、骑兵一起列阵,准备应对未知的突然袭击。
远处天地交接之处,渐渐出现了一些黑影,越来越近,越来越快,等到了众人都能看清的时候,发现至少两万骑兵,穿着渤海国特有的黑水战甲,朝着此地奔来。而前方一人,长发飞舞,没有穿着任何甲胄,只是一身黑色大氅,在急速奔跑的战马之上随风飘扬,如天魔一般张狂霸气,不可一世。
别人不认得,楚离如何不认得!来者正是伍目空!
渐渐伍目空胯下良驹越跑越快,与之后的骑兵都拉开了一段距离,独自一人来到了这荒城之下。楚离见到之后,心想若非是伍目空,怕是旁人也不会如此大胆,一人就敢来到战场之上。
“师兄何在?”
伍目空望着荒城之内问道。
楚离立即从那城门之中走了出来,快步来到了伍目空的马前。
“楚离在此。小伍,你怎会前来?”
楚离来到伍目空的马前问道。
伍目空见楚离还未身死,点了点头,并没有回答楚离的问题,只是一如既往的冰冷这脸色说道:“你带人回去吧,此处我来抵挡。”
同样的冰冷,同样的少言,同样的不可违逆的语气,然而此时却是显得最是温暖不过!
“小伍,我当与你一同杀敌才是。”
最知伍目空脾气的,也莫过楚离。所以楚离知道此时伍目空都已经带兵来到此地了,再多说什么都没有意义,既然伍目空说了他要抵挡,那么他就要抵挡,所以楚离也不说那么多感人肺腑的客套话了。不过楚离觉得就此别过,也是不妥,于是要求自己留下来同伍目空带来的部队一起作战。
“来者何人!”
此时伍目空还未与楚离说完话,那方廖山虎与吉图却是等不了了。所以立即差遣先锋猛将前来喝问伍目空。
伍目空眉头一动,调转马头朝着那先锋猛将跑去。
“来者何人!莫等我将你擒下洗洗拷问!”
那先锋猛将见伍目空并不回答自己,自己一人朝着自己策马跑来,如此嚣张无礼,心头安安不悦。他畏惧楚离的武艺,却是并不畏惧此时已经距离楚离远远一段距离的伍目空。
“莫怪我……啊……”
那先锋猛将正想着先擒下伍目空,却是被伍目空上前来一剑斩飞了头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