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国和狼国步兵顶着箭雨很快就冲锋到了各个城墙的缺口,那一阵精准的箭雨虽是让两国部队损失了一些兵士,不过好在城中之人仅有千人,并不能给予他们重创。
已经受过了窝囊气的两国步兵早就已经压不住心头的怒火了,他们疯狂冲进了城墙的缺口,疯了似的要找人砍杀。
不过这城墙之上的缺口虽是不少,然而却并不是十分宽阔,所以两国兵力人数上的优势并没有第一时间体现出来,尤其是城中的兵马也都已是亡命之徒,此时为了守住缺口,大刀长矛等长兵器也纷纷的朝着两国步兵顶刺过去。一瞬间那破败的城墙缺口便洒满了鲜血,怒吼声,惨叫声,不绝于耳……
楚离率领百十人守住那早已没有了门的城门,此处相较他处,最是宽阔,所以也唯有楚离一身武艺才敢镇守此地。
此时短兵相接,那大戟已是用不上了,楚离手持人屠剑,径直冲入人群之中,一道道血色剑光,直斩的敌军血肉横飞。那人屠剑所过之处,无论是什么铠甲都被轻易切开,更何况那血肉之躯。
楚离身边的士兵也都奋勇杀敌,绝不肯退让半步。
远处吕先知带着一小队人马四处援手,奔跑于各个城墙的缺口,哪里有失守的危险,吕先知便带人扑上前去,凶狠斩杀。若楚离像是威震山林的猛虎,吕先知则像是一只野蛮狡猾又十分残忍的头狼!越是作战,吕先知就越是发狂,那一股野蛮的狠劲儿令他无往不利,更令敌军胆寒。
每一个缺口之处的交战都十分惨烈,尸体逐渐叠加,渐渐已经有一人之高了。交战双方站在尸体之上继续搏杀,谁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下一刻便成了别人脚下的尸体。城门之下的尸体更是将要把城门给堵上了,脚下早已经成了血色的泥泞,没踏出一步,便溅起来一片污血翻滚。
“狼崽子!死!”
这时楚离身旁的一个士兵大吼了一声。
只见他身上全是刀口,白色的皮肉外翻,鲜血流遍了整个上半身,他手中的那把战刀都已经砍的全是豁口,那是他临死之前的一声大吼,随即他抓住一个狼国士兵的衣襟,手指狠狠地插进了那狼国士兵的双眼之中,与此同时,他也被乱刀砍翻在地。
那狼国士兵双手捂住了双眼,悲惨的大吼大叫,四处乱撞,却是无人能在此时战乱之中前来救他。
“干得好!兄弟!”
那士兵后面的另一个士兵见他临死之前都要上前插瞎了一个狼国士兵的双眼,不禁大声称赞!然而那士兵自己也只剩下了一条手臂,另一条手臂已被砍断,白森森的骨头还在外面露着竟然浑然不知一般,只是拎着手里的战刀继续与敌军搏杀,疼痛好似令他更加需要厮杀来发泄,而那战刀之上,也已经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豁口。
这些都是最优秀最勇敢的战士,却一个个在自己的眼前战死!
楚离心头悲愤,又自责!
“向我靠拢!”
楚离喝了一声,手中人屠剑更加迅猛,每一击避重就轻,撕破了敌军士兵的喉咙。原本楚离的剑法还好似沙场大将一般大开大合,威猛霸道,此刻剑法一转,却又像极了一个刺客,每一击只求迅速毙敌,哪怕是自身负伤也在所不惜。
小小的荒城,千人左右的守兵,竟然让大燕国和狼国大军足足打了两个时辰都没有打下来。那荒城之外已经尸横遍地,缺口之上也已经堆满了尸体。若非是亲身攻打到荒城之中,任是谁也不会相信这城中的士兵竟然只有千人左右。
后来一个狼国老兵在回忆当初的荒城之战的时候,仍然心有余悸的说道:“天狼神在上,或许我这一生都会恐惧那群妖魔,妖魔般的斗志,妖魔般的嗜杀,妖魔般的凶狠……在当时我很想打败他们,最后他们成了我一生的噩梦。”
攻城之战一直打到了晌午,参加攻城之战的大燕狼国两国士兵早已疲惫不堪,廖山虎与吉图只好下令收兵。
他们两人在听了手下的描述之后,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这小小的荒城,千人左右的敌军,为何像是一根坚硬的鱼刺一般令他们吞咽不下。
两国收兵之后,楚离带着残余的部队开始打扫战场,救助伤员。许多人的战刀都已经不能使用了,需要换一把。不过此时战场之上的兵器散落的到处都是,想要找一把趁手的兵器却也是十分容易。
只不过麻烦的是那些伤兵,此役因为急行军,他们干粮都没有带上多少,更别提草药、金疮药等物了。那些受伤的士兵也只能找一片干净的布片随意的包扎一下,完全是依靠意志在强撑着。他们疼,他们累,然而他们有一颗永不畏惧的心,有一腔不肯冷却的热血,他们以寡敌众,在最不利的条件下打出了一场十分漂亮的防守战,此一役,他们足以傲视天下!
稍作休整之后,楚离与吕先知来到缺口之处,一同望着对面依然显得兵马无尽的两国部队。
“方才的死伤可有统计?”
楚离淡淡地问道。一切都已无济于事,他还需坦然面对愧疚,甚至要坦然面对死亡。
吕先知摇了摇头,同样冷静下来答道:“将军,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反正城中之人,包括你我都已是抱着必死之心,早死与晚死又有何区别?或许下次攻城,我已经……已经战死,不过,还是想劝将军一句,若是有机会,将军一定要杀回云炎行省,重整旗鼓,那大燕国与狼国又算得什么。”
“我怕是杀不回云炎行省了。唉……只愿我四叔能驱除鞑虏,复我河山,救百姓于水火之中。若不是战乱,这荒城虽小,却定然也热闹非凡。”
楚离说着,回头看了看荒无人烟的城池,别说是人,连飞禽走兽都不见踪影,再想想自己的境地,却是更加凄凉了。
说到这里,吕先知忽然眼神亮了起来,好似一下来了精神一般继续说着:“国家动荡,也不因你四叔一人而起,大燕国与狼国一直都垂涎炙炎大好河山。更何况……更何况我若是你四叔,也会如他般选择,若不是苦于没有丝毫机会,不然天地之英豪,有几人不愿称王称帝?王侯将相手中的权利,不也是如此得来的吗?”
看着吕先知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楚离忽然笑着问道:“若是你我没来过此地,有朝一日出了机会,你可也会杀了我,取而代之?”
吕先知并无避讳的直接答道:“我绝不杀你,然而若有机会必会取而代之!即使不是你我即将战死,此话我也不会藏着掖着。只不过若是你活着,我便绝无可能有半分机会,所以将军所说的有朝一日,还需等你临死之前也赐我一死吧,不然将军的后人怕是难能安稳让我辅佐……哈哈哈哈……”
吕先知说的十分认真,甚至气焰嚣张,然而楚离并不生气。
这天下野心勃勃之人,大有人在!然而像吕先知这样如此坦率的告知于他的,却是天下也找不出第二个人来。
“虽不会有我说的有朝一日,然能与先知兄如此坦荡豪迈之人同生共死,是我戎马生涯之幸事!”
两人说话之间,已经日头偏西,远处天空之上挂着血色斜阳,与此同时,敌军方向再次集结起来,显然是要准备再次攻城了。
楚离望着远方斜阳,对吕先知说道:“若我猜测不错,除却此时攻城一次,若是我等侥幸守住,入夜必将还有一次,不知我等是否还能看到明日之朝阳。难得今日荒城之中有如此夕阳美景,先知兄,保重!”
“除非是你,换做第二人如此战时还废话连篇的,我定然先劈了他!哈哈哈哈……”
吕先知大笑而去,手里拎着血迹未干的斩马刀。
楚离也摇头笑了笑,赶紧前去布置人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