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离恍然间,仿佛回到了北炎防线,回到了军营,楚荣依然是对他疼爱有加的四叔。楚荣简单的一句话,令楚离脚步停滞,望着楚荣,一切如大梦一场。
“离儿进来吧。”
楚荣笑着催促一声,楚离这才慢慢走进宫殿,将门关上。
“虽不知离儿师承何人,然而离儿一身武艺,四叔却是有些了解的,今夜你若杀我,我将必死于炎火宫。”
楚荣依旧和煦的笑着,那笑容令楚离心里更加悲伤。
“四叔,为何?”
楚离艰难的开口,问着楚荣。
“为何?哈哈哈哈……太过简单,炙炎待我不公,我便要灭杀炙炎。”
楚荣简短的回答,好似这一场反叛,迅速攻占炎京,炙炎亡国,就是如此简单的一件事。
楚离勉强一笑,对楚荣继续说道:“不,不是这样的四叔,如今想来,我在大漠所听到的大老爷,便是四叔了!四叔勾结狼国,掠夺炙炎军用物资作为反叛准备,收编大漠盗匪作为亲信,那一支精锐盗匪想必是四叔秘密培养的亲兵了,之所以轻易的放我回北炎防线,是因为他们知道,幕后大老爷能平息我的情报!”
楚荣拍了拍手,赞叹楚离所猜想全都正确!
“我本以为全都是狼国人做的,没想到真正的幕后主使是四叔!四叔为何还要我将情报送到炎京?”
“离儿……”
楚荣亲昵的唤了一声,让楚离坐下,随后说道:“我之所以让你离开北炎防线,因我知你一定不会随我起兵,到时候我杀你不是,不杀你也不是,只好借着送情报让你返回炎京,这样你不用为难随我起兵,我不用为难杀你。”
楚离看着楚荣,痛苦的低下头说:“勾结狼国,便是****!”
楚荣轻轻一笑,显然并不把楚离的话放在心上,今夜,楚荣只是楚离的四叔,只是这一个身份,无论楚离说些什么,依旧不能改变他对楚离的疼爱。
“四叔打算如何对待楚家?”
“荣华富贵,百年无忧。”
“若我起兵反四叔?”
“离儿若是待在炎京,高官厚禄!离儿若是离开炙炎,一生荣华!离儿若是起兵反四叔,要么现在杀了四叔,要么他日兵败身亡。”
楚荣语气有些紧张,他并不想与最疼爱的侄儿反目。
“四叔,他日沙场,莫念叔侄之情。”
楚离说完之后,站起身来。
“离儿真的要反我?”
“四叔,勾结狼国,真的没有任何代价吗?想想北方行省的百姓!”
楚离语气已经有些激动。
“离儿走吧,若是有一天来找四叔,四叔对你的承诺,绝不食言。”
楚离双眼湿润,不只是楚荣不愿意反目,楚离更不愿与最疼爱他的长辈决裂。
“四叔,离儿临走,可否赠与离儿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公孙长信的人头!”
楚荣听了楚离的答案,摇了摇头。天下初定,人心不稳。公孙长信怎么也是为他立下大功的,所以轻易就杀了,将人头送于楚离,势必会引起不小的恐慌,很有可能让他与部下之间产生猜疑。
“早晚我会来取他人头,四叔多保重!”
楚离说完,独自离去。
当楚离的背影消失在宫门之外的时候,楚荣整个人瘫倒在火龙椅上,良久不发一言。一瞬间,江山在握的将军楚荣,犹如一个孤苦的老者。
“离儿保重。”
楚荣过了良久,终于是轻声说出四字,承载着他对楚离所有的疼爱。
楚离悄无声息出了炎火宫,他知道,既然他说了要公孙长信的人头,楚荣便一定不会让他取走,所以楚离也就不再浪费时间,快速回到了楚府,来到了韩羽依养伤的房间。
“楚公子深夜来,有何事?”
韩羽依虚弱的坐起来问道。
楚离叹了口气,回答道:“韩姑娘,楚某今日去了炎火宫,没能替韩姑娘杀了公孙长信,韩姑娘可否等上一些时日,楚某要出趟远门,回来时,一定取了公孙长信的人头。”
韩羽依目光闪烁,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了一会儿,韩羽依才问道:“出去多少时日?”
其实楚离心里也不知道要出去多少时日,所以不知该怎么回答。
韩羽依见楚离不说话,低声说道:“是羽依让公子为难了。”
说完之后,韩羽依从床上坐起来,目光便的耐人寻味。楚离不知韩羽依为何要下床,询问了韩羽依也是不回答,只见韩羽依一直走到了房间之外,楚离跟在韩羽依的身后,不停询问韩羽依怎么回事,韩羽依也不答话,直走到了楚云居住的偏院门口跪在了地上。
“楚老侯爷,羽依多谢楚府收留,羽依父亲丧命叛军之手,孤苦无依,不敢高攀楚家!今日羽依悔婚不嫁,还望老侯爷原谅羽依!羽依现在就离开,莫让人说楚家闲话!”
韩羽依说完之后,在地上三次叩首,站起身来就要走。
楚离听到韩羽依的话,宛如一声惊雷!今日韩羽依这样说话,楚家哪还会给他回旋的余地!
“韩姑娘!你!”
楚离盯着韩羽依,语气微怒,却是不好发作。
“韩姑娘且慢!”
偏院之中,响起了楚云苍凉的声音。
随即偏远灯火燃起,楚云独自一人走出了偏院。韩羽依拜别的声音太大,以至于楚克敌等人也被惊动,陆续从自己居住的房间走了出来。
楚云将所有人叫到了正厅,见所有人都到齐了,才淡淡说道:“韩姑娘,为何突然拜别楚家,我楚家何处怠慢了姑娘?”
韩羽依跪在地上,饶是楚云等人怎样劝说都不肯起来。
“楚家待羽依极好,是羽依自惭形秽,不敢高攀。”
韩羽依眼中含泪,轻声回答。
而韩羽依身后的楚离已然被韩羽依的话搅得天旋地转,只觉得这韩羽依原来如此难缠!韩羽依虽然是照他说的做了,可是这样在楚云面前说悔婚的事,楚云如何能答应!这韩羽依究竟何意!为何如此!楚离想不透。
“白日里还好好的,怎会忽然说这种话!你和离儿的婚事自幼定下,哪有什么高攀!韩将军为国捐躯,我楚家更要好好待你才是!韩姑娘,从这一刻开始,你就是我楚家的人!克敌婚事准备不利,韩姑娘不要猜疑!来,给老夫敬茶一杯。”
楚云的声音响彻正厅,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敬茶何意?”
楚离忽然站出来对楚云问道。
楚云并不搭理楚离,只是示意韩羽依敬茶。
韩羽依跪着给楚云敬茶一杯,楚云饮了一口然后说道:“羽依,现在起,你就是我楚家的人,是我楚云的孙媳,婚事会加紧补办,羽依莫要心急!”
韩羽依叩首之后,起身站在了楚云的身边。
楚离盯着韩羽依,咬了咬嘴唇,随即转身离去,完全不理正厅之中的一干长辈。
然而楚离离去,楚云并没有叫他,只是吩咐让贾清莹将韩羽依安排在楚离的偏院当中。
楚离回房之后,收拾了细软之物,拿着人屠剑便走出了楚府。
韩羽依和贾清莹都看到了楚离的离开,贾清莹只是轻叹了一声,也不叫住楚离,任由楚离走出了大门。而韩羽依则是一直盯着楚离的背影,直到两行清泪流落脸颊才醒过神来,跟着贾清莹一起走进了楚离的偏院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