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
楚荣望着眼前被捆住的楚克敌,稍带些亲切的喊道。
“叛贼,你我兄弟情义已经尽了,一句大哥,楚某不敢当!”
楚克敌将头转向一边,看都不看楚荣一眼。
此时附炎城已经彻底被楚荣控制,附炎城守兵除了甘愿战死的很少一部分人和攻城时杀掉了四万守城士兵,其余都已经归降了楚荣,其中包括徐天狼麾下残余的三万多止戈军。
附炎城的城主府中,楚荣身后站着云德,萧怀,公孙长信等人,楚克敌一一望向他们,尤其是萧怀和公孙长信,他们是炙炎未来的军中栋梁,此时却也好没骨气的归降了楚荣,害的附炎城失守,楚克敌愤怒是小,痛心是大。
“大哥说我是叛贼,若这炙炎朝廷,炙炎天下是我楚荣的,大哥难道就会效忠于我?”
楚荣并没有因为楚克敌的话生气,反而是像在说教楚克敌一般,语气缓慢而亲切。
“若你能得这天下,你也得不到天下民心!”
楚克敌义正言辞的对楚荣说着,在楚家,自幼便要先学会忠君爱国,楚克敌几十年的思想,根本就不可能被楚荣的话动摇。
“大哥,秦方可得民心?我楚荣又一定会让百姓贫苦?秦方的天下是先辈打来的,现在我打他的有何不可?秦方对我楚家,对我楚荣可算公正?”
楚荣说到这里,情绪微微有些激动,仿佛被压抑了很久的情绪难以控制似的。不过楚荣既有得天下的野心,自然有足够强大的心胸,那激动的情绪只是一闪而逝,很快楚荣就恢复了淡定平和的心境。
“楚家?皇上对楚家不公,可是你楚荣却害的楚家要满门抄斩!多说无益,你若念往日情分,就给楚某一个痛快吧!他日黄泉相见,你再和冤死的楚家一门老小说你的野心吧!”楚克敌对楚荣轻蔑的一笑,大义凛然,毫不畏死!
“唉……”楚荣叹了口气,让人将楚克敌押下去了。
“将军,这楚克敌……”
云德在楚克敌被押出去之后,走出一步问楚荣准备如何处置楚克敌。
“我要他活着。”
楚荣淡淡说,随后楚荣坐在了原来城主的椅子上,对着身边的一个年轻将领说道:“传出去,若秦方敢动我楚家一人,我楚荣过一省,屠一省,克一城,屠一城!他日到了炎京,必定一把大火烧了炎京,城中百姓一个不留,秦氏皇族满门凌迟!”
那年轻将领领命而去,其余将领也都各自散去,楚荣独自一人轻轻地拍着桌案,默默念叨:“不归路……”说完之后,云淡风轻一般的楚荣,眼眶竟然红了。
附炎城失守的消息传到了炎火宫,朝中上下全都惊惶不安,尤其是萧怀的叛乱,直把秦方气的一口血吐完就昏倒了过去。
五日后,附炎行省被攻占,此去南方,直到炎京,再也没有一座坚城可守,楚荣在附炎城整顿军队,整支大军改名“荣炎军”,大军三十万兵分三路,中路大军楚荣亲自率领,直指炎京城,另外两路大军一路攻城拔寨,对炎京城进行合围,若三路大军都到了既定目标,那么炎京城也就成了楚荣的囊中之物了。
楚荣赏罚分明,令人信服,荣炎军也渐渐被钢铁一般的纪律锻造成一直常胜之师,炙炎国军队与荣炎军一接触往往就已经被击溃了,大军南下速度,比之前更要快了几分。按照这样的速度来看,楚荣围了炎京城,各路勤王兵马恐怕还没有赶到。
“故炎行省沦陷……”
“天炎行省沦陷……”
“元炎行省沦陷……”
秦方听着一个个加急快报,心都快要跳出来了。此时愤怒已经无济于事,楚荣马上兵临城下,秦方只能强作镇定,与突围回来的徐天狼和贾玉关商讨应对之策。
炙炎国军队被打散不少,然而那些散兵游勇大多都归降了楚荣,有些则是直接找山头落草为寇,想要集结起来是不可能了。炎京城此时只剩下五万止戈军,和五万用来防备与维持治安的军队,战斗力可就不怎么样了,所以如果楚荣攻来,炎京城还真是没什么抵抗能力。为今之计,秦方只好加急发布勤王令,希望各路王爷或者边疆将领能快点赶到炎京城。
楚荣的前锋部队很快就到了炎京城下,先锋将领赫然就是曾经的炙炎国武举公孙长信。
当镇远侯公孙海步履瞒姗的登上城墙之后,差点气的从城墙上滚落下去。公孙海平日里在朝廷结党营私,很有有些势力,而后辈如今出了一个公孙长信,这一下算是全完了。秦方现在畏惧楚荣,不敢再动楚家,然而可不代表秦方会顾忌一个小小的公孙长信。
“徐将军,既然已经见识到楚将军雷霆手段,还要负隅顽抗不成?”
公孙长信大笑着指了指城墙上的徐天狼,笑声里充满了讽刺的意味。徐天狼心想哪是什么雷霆手段,不过是被叛将出卖罢了。然而附炎城惨败,却也是不争的事实,所以徐天狼懒得浪费口舌,面对公孙长信城下的挑衅,一直闭口不言。
公孙海看了看脸色铁青的秦方,赶忙对着城下喊道:“长信孙儿,我公孙家世受皇恩,叛逆之事可是万万做不得啊!现在悬崖勒马还来得及,各路勤王兵马正在赶来,那楚荣攻打炎京,实属自取灭亡!”
公孙长信轻蔑的一笑,从箭壶中抽出一支箭干脆的折断。
“悬崖勒马?长信的前方可不是什么悬崖!”
公孙长信说完之后,策马而回。
公孙海气的胡子不停抖动,从士兵手里抢过一把长弓和一支箭,嘴里念叨着:“老夫射死这个孽畜!射死这个孽畜……”
然而年迈的文臣公孙海搭弓搭了半天,箭没射出去就掉在了地上,公孙长信那时早就回到了军中了。
秦方命贾玉关动员整个炎京,死守炎京城!
然而看到楚荣兵马陆续赶到,秦方的心里还是感觉惶恐,于是秦方私底下派出使者,希望能与楚荣和谈,只要楚荣撤兵回北炎防线,秦方任何条件都可以答应。而楚荣给秦方的条件只有一个,只要秦方俯首称臣,楚荣依然可保秦方一生荣华富贵。
秦方此时知道楚荣一心篡位,根本不会接受他的任何条件,所以秦方只好死了心的做好防御炎京的准备,让将军韩亮担当守城大将。
让这位只喜欢和炙炎文士较劲的将军来担当如此重任,也是没有什么办法了,因为秦方此时无人可用了,徐天狼被秦方每日带在身边,随时为突围做打算。
炎京城被楚荣包围之后,楚荣并没有着急攻打炎京,而是安营扎寨,似是在等着各路勤王兵马来一样。而各路兵马陆续赶到之后,又一次次的被楚荣击败,有的勤王兵马见无法战胜楚荣,干脆就降了楚荣,有的勤王兵马则是被击败之后就逃回老家,不敢再和楚荣作战,楚荣一时名声震天下,来勤王的兵马也渐渐没有了。
楚荣这一举动,一能让炎京陷入绝望,二能向天下展示自己的实力,好为日后做打算。
炎京城在绝望之中度过了一个月,再也看不见任何的援军。
“秦燃还没到吗?”
秦方焦急的问着贾玉关,一个月以来,秦方心力交瘁,仿佛老了十岁一般。此时他在房中踱来踱去,再也不复往日威严。
“夜火王至今还没有任何消息。”
贾玉关答道。
尽管秦方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回答,然而希望破灭的那一瞬间,还是让他抓狂起来,摔得遍地都是砚台,花瓶等物的碎片。
夜晚,炎京守兵已经提醒吊胆了一个多月,所以大多疲惫的士兵们抱着长枪弓箭睡在了城头上。
此时忽然一声鼓声炸响,东西南北四面城门一同起火,一时间鼓声震天,震得炎京守兵的魂儿都快没了。随即喊杀声大片响起,数不清的荣炎军如浪潮一般涌来。很快,荣炎军开始涌上城头,措手不及的炎京城守兵被这突然袭击给吓蒙了,幸好韩亮深夜仍在城头,赶紧指挥守城士兵展开防御。
荣炎军凶狠异常,其中尤其是一支手持弯刀的士兵,简直悍不畏死,越是受伤,眼神越是凶狠,让人想起北方北炎防线的野狼,不能一击杀死他们,他们就会残忍的将眼前攻击他们的人全都屠杀!
城墙上越来越多的荣炎军士兵爬了上来,与守城士兵激战在一起,而炎京城北门作为主要的攻击目标,承受的压力也是最大。韩亮一马当先,在北门城墙拼死杀敌。这时“轰”的一下,北大门被烧坏,火光映红了炎京城上空。数不清的荣炎军士兵从北大门冲入,韩亮率领部下在北大门下拼死抵抗着荣炎军。
北大门下的尸体,很快就堆积到了一人高,韩亮的部下在如此惨烈的战斗中很快就阵亡了。
北大门下,只剩下韩亮一人在奋力抵抗着冲入的荣炎军。
韩亮远望守城士兵,每一处战斗都十分惨烈,没有人还有余力来支援他。
“武将理应死战报国……”
韩亮默默说了一句,扔下佩剑,捡起来一把长枪,奋力挥舞着杀向荣炎军士兵。长枪在韩亮手上,犹如一条蛟龙,四面游荡,不停的收割荣炎军士兵的性命,向来勇不可当的荣炎军士兵居然被韩亮一个人生生拦在了北大门下,不能逾越半步!
这时远处,韩羽依带着韩亮的家将前来支援,得到一百多人的家将援助,满身是伤的韩亮稍微缓了一口气。“羽依,快快离开!炎京城守不住了!”韩亮一边杀敌,一边对身边手拿利剑挥舞的韩羽依说道。
“爹不走,我不走!”
韩羽依一身染血,依旧坚强的留在韩亮的身边。
很快,一百多家将几乎全部战死,北大门冲入了更多的荣炎军。公孙长信立在云德的背后,随着大队的荣炎军走进了北大门。
“螳臂当车,斩杀他!”
云德对公孙长信说道。
公孙长信一看是韩亮与韩羽依,不禁有些犹豫,迟迟不肯动手。
云德阴狠的盯了公孙长信一眼,狠声说道:“公孙将军,荣炎军,需要你做一个表率!”
公孙长信见云德发怒,咬了咬牙,也不再迟疑,提着长枪冲上前去,与韩亮战在了一起。
韩羽依没想到叛贼之中,竟然有公孙长信在,而且还与父亲韩亮战在了一起,不由得惊住了,曾几何时那个自己最崇拜的少年英雄,此时却失去了所有的荣光,成了一个不忠不义的刽子手!
韩羽依一个分神,被荣炎军一刀劈在了肩上,倒在了血泊中。
“羽依!”韩亮见韩羽依负伤,焦急的喊了一句,此时公孙长信见有机可趁,一枪拨开了韩亮的长枪,长枪长驱直入,刺穿了韩亮的身体。
“爹!爹——”
韩羽依在血泊中哭喊,韩亮向韩羽依伸了伸手,倒在了地上。
韩羽依慌忙爬到了韩亮的身旁,只见韩亮已经有进气没出气,一条命去了九成九了。韩羽依恨红了双眼,死死盯着公孙长信,公孙长信不敢直视韩羽依的眼睛,立着长枪,将头转向了一边。
韩亮抚了抚韩羽依的长发,一脸的宠溺。随后韩亮对云德说道:“两军交战,可否放我女儿离去?”
云德见韩亮算得忠义大将,一人抵挡荣炎军,虽死不退,不禁也对韩亮心生赞赏。于是云德点了点头,答应放过韩羽依。
“不可,云德将军,这韩羽依……”
“住口!”
公孙长信刚要插话,便被云德打断,随即带领荣炎军士兵进城而去。
公孙长信回头望了望地上的韩羽依,眼角闪过一丝复杂的表情,终究是随着云德进城去了。
韩亮附在韩羽依耳边说道:“城中大乱,速去墨牢,楚家……不可能亡了,去找我婿楚离,爹也放心了。”
“爹,没事的爹,爹会照顾羽依,哪里用去找楚离,爹……”韩羽依抱住韩亮一直哭,并不放手。
韩亮在自己身上撕下一块布,在上面写着,随后将布塞进韩羽依怀中。
“交于楚家,速去墨牢。嫁妆都在后院房中,可惜爹看不到你大婚了。”
韩亮又吐出一口血,气息已经十分微弱。这时,韩亮手指沾血,在生命最后,在地上写下了四行诗“烽火如昼夜色深,旌旗十万归烟尘,将军染血心未死,不负江山不负君。”写完之后,韩亮手指落地,没了气息。
北大门下,只余下韩羽依痛哭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