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之斌呢?”门外一阵吵嚷,营部里正在交谈的几个干部们闻声起身,一个身着便衣只戴了军帽的人冲进门来,“冯队长,”不待王营长招呼完,来人一把揪住营长的衣领破口大骂,“娘的说好东西同时进攻你们怎么迟迟不动?老子们给机枪压在村外死了那么多人,旅长叫我来看看你小子是不是良心叫狗吃了?”骂着就手一甩,给王之斌甩个趔趄,洪友赶忙扶住,“你这同志怎么能动手呢?我们怎么没打?不过是化装抵近村内才开枪,你是谁?奉了谁的命令来这里对营长连打带骂?”身旁的干部战士也起了骚动,一个个对着来人怒目而视,“哦,看来是新来的政委吧,老子跟你说不着,姓王的,你等着旅长收拾你.”见犯了众怒,来人怏怏而去.“算了黄政委,”王之斌反过来劝解气愤不已的洪友,“这小子以前是海匪,收编后做了旅部手枪队队长,旅长很器重他,不跟他一般见识.”
按下怒气,洪友心里很不平静,队伍怎么可以这么带,有问题不通过组织解决私下里胡来,这不前几天鞠五乐颠颠的跑来跟他汇报,说是跟10几个连排长磕头拜了把子,洪友一听就来气了,怎么可以搞国民党旧军队那一套,正待发作却听到连营级干部里也存在类似的做派,据说几个团都有,他暗自拿了主意等见到周贯五政委一定得把这事情掰扯清楚,自己初来乍到,暂时先看看情形.
几十里外的大赵村,一户人家闪着昏暗的油灯,灯下一家老小围坐着,炕角一个姑娘不断的在抽泣.“哭,就知道哭,我这不是回来了,你们总得把事情说个明白呀.”地当间站着一个满身戎装的国民党女军官赵喜梅,国民党山东独立保安第五旅曹振东(所部人称曹五旅)所部报务科科长,“喜梅啊,你轻点声,俺这就给你说明白了,”炕沿上坐着的老汉磕掉烟袋灰抬起了头,“这个月村上来了八路,这不前次鬼子来时俺们几家没跑出去,硬是逼着交了些粮食,八路来了说有规定,咱大赵村在鬼子据点三里之外,咱村人不许给鬼子交一颗粮食,那个黄连长带人就把俺和你娘绑了押在村公所了,你妹子害怕俺们有个三长两短的就跑去求情来,谁成想这个姓黄的不是东西啊,他把春梅给。。。。。。”说到这里炕上的丫头忍不住大放悲声,却给老母亲紧紧捂了嘴只能唔咽着,“你妹子说他后来又来了好几次,就昨天放俺们回来的时候他还叫俺们现在院外蹲着,自己进来掩了门。。。。。。这活不成啦,咱家的脸都丢尽啦,你妹子要寻死叫俺们看住了,想着喊你回来拿个主意。”老汉止不住也落下泪来,赵喜梅气得浑身乱颤,“那个畜牲人在哪?”“村公所旁边以前赵善人院子里住着呢。”“别哭了,等俺回来带你们一起走。”赵喜梅一咬牙,奔出门外,屋里又是一阵压抑的哭声。。。。。。
赵家大院,一营二连长黄善举正和几个要好的干部战士在喝酒,“连长,你瞧,这是我在许连九村找到的大洋哈哈,足有200来块呢,下次给冯大哥捎去带给旅长,迟早你能弄个营长干干,”一个微胖的家伙醉醺醺的表着功,“娘的冲锋的时候你小子躲沟里腚撅上天了都,弄这个你倒是拿手。”旁边一个狠狠的照他后脑拍了一掌。。。。。。院门外,赵喜梅偷偷接近岗哨一掌击昏,轻轻扶他躺下,环顾四周再无动静,闪身摸向亮着灯光的正房。屋门哗啦一声被踹开,赵喜梅执枪而入,怒视着桌前醉眼惺忪的几人,“你们谁是姓黄的连长?”桌前几人立马清醒了,面面相觑谁也不敢乱动,就着灯光黄连长看清了赵喜梅的模样,心里一个激灵顿时明白了,“你是哪个队伍的?我们是友军,你怎么可以用枪指着我们?”这小子顾作镇静,“我们连长去营部开会还没回来,不然我们哪敢喝酒。”趁着喜梅将信将疑盯着黄连长的当儿,靠近门口的胖子显示出过人的敏捷,一个箭步冲出门外,一边狂跑一边大喊,“来人呐,连部有敌人。。。。。。”
洪友被王之斌喊醒,听闻二连遇袭连忙集合队伍一起奔向大赵村。赶到时村里村外一片混乱,倒是没有枪声,但是老百姓和战士们混杂一起,乱哄哄的围在赵宅院外,“怎么回事?”王营长问被带过的胖子,“一个国民党军官,还是个女的,黄连长、贺排长还有俺们班长都给堵在屋里了。”正当洪友们摸不着头脑打算喊话询问时,赵喜梅的父亲挤过来噗嗵跪下了,“长官呐,里面是俺闺女呀,长官可别开枪呀,俺们冤枉呐。”周边的群众也骚动着往前涌,看着洪友们的眼神都充满了怨愤,黄王二人对视一眼,意识到了事情的蹊跷,赶忙将老汉请进村公所内仔细问询。
“岂有此理,”听完老汉的哭诉洪友一拳砸在桌上,转身朝着跟来的几个二连干部怒道,“情况是这样吗?难道你们都不知道吗?发生这样的事情问什么不向营里汇报?”看到战士们个个低了头洪友彻底明白了,扶起老汉走向赵宅。
“喜梅,是爹,你别胡来,俺们进来了。”赵老汉随着洪友推门而入,屋内赵喜梅正紧张的望向门口,枪口指着地下被绑腿绑作一团的三人,“黄善举,”洪友挺身向前,冲着地下的人怒目而视,“部队的纪律你不知道吗?你身为连长,三大纪律八项注意都记到别人脑子里去了?”顺着洪友的目光赵喜梅认清了二连长,丝毫没有犹豫的冲他脑袋就是两枪,随即举枪对准自己的头颅,“你打错人了,”洪友情急生智,趁着她一楞神目光瞟向地下几人时拧身扑上,紧紧地攥住了握枪的右手,门外战士们一拥而入。。。。。。
“这个事情难办了,”王之斌愁眉不展,“黄善举是手枪队冯冠奎的把兄弟,当这个连长还不到三个月就出这档子事儿,这和上级怎么汇报?”洪友闻言起身,正色道,“咱们是共产党的队伍,是人民的子弟兵,违反纪律就该枪毙。我正打算去趟旅部呢,放心这件事我来汇报。”转身出门带了喜梅走向赵老汉家。
“都是俺害了姐姐,俺不活了,”一进屋子就看见春梅正欲撞墙,被老两口死死拖拽着,看见洪友和喜梅进来春梅止住挣扎,满眼绝望的盯着洪友,“长官,要杀要剐你就冲俺来吧,求求你放了俺姐姐,”她蓦的挣脱揪扯扑倒在地,额头咚咚作响。洪友俯身想扶起她,却不料使了力气也没拽动半癫狂的春梅,“姑娘,你放心,你姐姐不会有事,黄善举违反了部队纪律本该枪毙。”望着一家人泪眼婆娑,洪友不禁一阵难过,“我是一营指导员,我向你保证你姐姐不会有事。”这才扶起身来,洪友转向老汉两口子一个敬礼,“大爷,大娘,是我们没有管好部队,叫您一家受委屈了,鬼子汉奸糟蹋咱老百姓就够多了,出了这事情就是喜梅不动手我也会毙了他,对不住了。”他向老人深鞠一躬,“我把赵喜梅给你们带来了,放心不会有事。”一家人闻言喜极而泣,洪友对赵喜梅言道,“枪暂时不能还给你了,等我向上级汇报之后吧,现在你是自由的,安慰好春梅,我们会派人处理好善后工作的。”赵喜梅深深地望了洪友一眼,眼光里满是感激之情。。。。。。
担心洪友被责,王之斌已经赶往旅部,周政委去二分区了,他正在向邢旅长汇报事情的经过。“混蛋,瞧瞧你都用了些什么人。”旅长背了手在屋里踱来踱去,听毕指着冯冠奎怒道,“是您吩咐叫安排些可靠的兄弟去下面做连排长的。。。。。。”不待冯冠奎辩解,旅长手里的马鞭已狠狠的落在了他的头上,立刻冒出了血花,冯冠奎嗷一声捂头向外就跑。“你小子也不是啥好东西,整天给我找事,”又是一鞭子落向王之斌,“滚,这事情给我烂肚子里,不许再跟别人胡说八道。”
“这么大的事情不和上级说清楚?”听完王营长的话洪友愕然,王之斌揉揉脸上的伤口,“政委,你就听我一句劝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旅长的脾气你是不知道。”见洪友闷着头不吭声又道,“营里还有点钱,你看是不是你去安抚一下赵家。”“可别动战士们那点菜金了,都几个月没给大家见荤腥了,”洪友嘟着嘴起身离去,找到秀莲拿了些积蓄,交待鞠五去了赵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