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木屑一片片抛落，洪友手里的木板已经变成了一块灵牌，上面歪斜的刻着“爱妻高氏秀莲之灵位”，他默不作声的走去外堂在铺面上径自取了香烛，走回屋里点燃。
靳巧珠端了碗热腾腾的面条进来，乍一看到烟火缭绕下的灵位不由失色，“这是我妻子，人刚走，你别怕。”洪友接了面，看着惊魂不定的少女蹦出几个字，很久不开口了，自己的声音喑哑得变了腔调。几口扒拉完面条，他径自去床上躺了，再无二话，女孩悄声收了碗筷出去了。
入夜，朦胧中洪友被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惊醒，朦胧中那女孩正在另一侧的屋角打了地铺，手拿洪友寻摸到的那把钝刀比比划划，他这才想起龚兰的话，警醒到是自己占据了女孩的床铺，不禁有些愧然，夜深了，很久没有好好入眠的他紧抱着秀莲的灵位，沉沉睡去。
洪友手持利刃，摸进一间病房，刀尖直指床上昏睡的首长却久久不能刺下，也许他并不知晓他的部下丢弃其他伤员只顾掩护他而去呢？也许他真的身负重大使命使部队不惜一切代价做此选择呢？眼前再次浮现秀莲的笑靥促使他挥刀而下，血花激溅伴随着一阵凄厉的惨叫。。。。。。洪友在梦中惊醒，阳光透过窗棂射入，天亮了，他揉揉微微做痛的脑袋起身下床，楼下传来开饭的招呼声，洪友机械的趿了自己破旧的布鞋走下楼来。
身体渐渐恢复了元气，他狼吞虎咽的就着米粥吃下七八根油条。“上午你带他去诊所看病。”早已放下碗筷的龚兰轻蔑的瞟着洪友对何满柱吩咐道，“不去，我没病。”洪友沉着嗓子应到，“呦，原来会说话呢，爱去不去，还省了药钱。”龚兰语气里充满刻薄，洪友忽然发现那女孩却没一起吃饭，自己端了粥桶倒些开水涮进碗里喝着，“怎么饭不够吃吗？”联想到昨夜烛影里那个蜷缩着的瘦小身影他有些不忍，“怎么不够，谁知道你那么能吃，一个人得吃三个人的饭。”龚兰噗嗤一笑，“我得换个地方，晚上不方便。”洪友红了脸，“这里就这点地方，满柱夜里还是回家睡呢，啥意思，想搬楼上跟我一起呀？你也不照照镜子。”龚兰揶揄的口气里充满风情，这是我们在敌占区的同志吗？洪友大惑不解，懒得继续纠缠，甩手走出门去。“别乱跑，你能找到回来的路吗？”满柱的呼喊片刻已被他抛得远远的。。。。。。
天气不错，阳光晒得人浑身不自在，只觉身上来了气力，洪友闲逛着走到了一处码头，靠岸的货船正在装卸着各种麻包和木箱。摸摸自己空瘪的口袋，他趋步向前找到一个把头模样的人，堆出满脸的笑脸谄媚几句后，加入了工人的队伍。整整一上午，也不知在那狭窄的木板搭梯上往来了多少趟，两船货物总算卸上了码头，没有垫肩，绑绳在肩头后背磨起一大片血印，他却丝毫没有痛感，只觉得耗尽了全身的力气之后一阵无比的畅快。“八毛钱，够给那丫头买几个烧饼了，”吃过几个杂面馍馍，掂着手里的余钱洪友自嘲的笑笑，“老哥，一起去玩两把吧，没准赢他几个大洋呢，晚上咱去春香楼乐呵乐呵。”两三个吃饱了饭精神十足的小子凑近洪友，拉了他一起向着远处赌场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