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1门虚掩着,我推门进去,一个高大的中年男人从里间走了出来,向我招手“你好!”
“你好!”我跟他握手。
“从哪过来的?”
“窝儿蛋那块。”
“住那块?”
“是。”
“哦,那边华人很多的。”
“是不少。”
“在这呆了多久了?”
“刚到,十几天吧。”
“才来了10几天?”他是相当的惊诧,左右打量我。
“看你是来上学吧?”
“是”
“康大?”
“对,您怎么知道?”
“呵呵,这的中国人基本都上康大,那是”清华”大学呀。”
“清华大学?”
“清一色华人大学。”
我去,太牛了。
“是垃圾学校啊?”
“倒也不能这么说,康大的计算机系还是很不错的,就好像国内的孩子高考报志愿,宁可报个差点学校的好专业,也不报清华北大里最差的专业,”“而且康大的计算机系师资力量是很雄厚的,确实比Mcgill的计算机系强很多。”
这话我爱听,刚沉下去的心又渐渐浮了起来,“还好我上的是计算机系。”
“上康大的中国人基本都上计算机系。”
我倒!清华大学的清华系!
“那您在这挺久了吧。”
“嗯,5年多了。”
“5年这么久?”
“是啊,呆了这么久也没混出来,唉,现在只好打包回家了。”
“您是做。。。”
“计算机,和你是同行。”
“是吧,那您在哪上班呢?”
“一家小软件公司。”
“那您是做?”
“程序员。”
“哦。”
“蓝领嘛。”
“啊?怎么呢”
“程序员嘛,跟端盘子拧螺丝的其实差不多,都是体力活,算高级蓝领吧。”
我想了想,倒也是。
“那您做了这么久没混上个经理什么的?”
“经什么理呀,经理都是人家当地人做的,中国人做的再好也是程序员,打工仔,”
“是吧?”
“你想啊,人家的公司能让中国人知道的太多吗?别想进入核心层。”
“这样啊。”
“而且现在IT这块更新换代太快,现在编程都用C_SHARP(C#),我那会在学校学的都是老的BASIC语言,后来自学的C++,现在C++又不行了,又要C_SHARP,编程语言一两年就要大换一次,实在是跟不上了,”“而且那些印度人,编程确实厉害,不管多新的编程语言,有个几天就精通了,编的还又快又好,月薪又要求不高,根本搞不过他们。”
“这么难哪。”
“难。”
这大哥话不少,估计也是憋伤了。一时没话,他进里屋去找电饭煲,我环顾他的屋子,一室一厅,处身的是厅,由于东西都归置的差不多了,所以显得很豁亮,空间很大。木制的地板擦的很干净,隐隐还反着光。
听着里面叮了桄榔的声音,估计得找会,我走到窗前。这里是10层,可以看得很远,街灯很亮,可是没有行人,也没有车辆,四下万籁俱寂,冷冷清清,只有树杈的黑影在缓缓的摇动着。屏息细听,也只能隐约听见隔壁的微弱电视声。
大哥端着电饭煲出来了,我看了看,把上缺了个角,问多少钱,大哥说15,我也没跟他还价。我问他画放哪了,他把我领到里间。
地上靠墙立着一排画,有框子的那种,画的无非是一些水果,花瓶之类的。
“这些都一块钱一幅?”
“呦,不好意思,一块钱的已经都让人买走了。”
“啊?”
“你撂下电话一会就有一女孩过来了,都买走了。”
便宜货就是强手,我琢磨着。
“那这些怎么卖?”
“这些5块两幅,因为都是有框子的装裱好的。”
“哦,我看看吧。”
剩下的也就4,5幅了,我转悠了几圈,选了两幅。
我掏出10块钱给他,他接了过去。
“看来您对艺术也挺有兴趣?”我问。
“哦,我原来是画画的。”他低头从口袋里掏钢板。
“你原来是画画的?!”
“是啊”他抬头看我。
“我也是。”
“是啊?”他也很兴奋。
“不过我是业余的,我从小爱画画,有空就参加业余培训班。”
“那怎么学计算机呢?”
“嗨,那会儿想上TJ天大的艺术设计系,美术考试没通过,”
“是啊,”
“一共考三门,素描,水粉,设计,我素描和设计都通过了,就水粉实在是不行,没学过就是没学过。”
“是吧”大哥笑道。
“水粉太难学了,我大学毕业后那会还没找着工作,找了一个老师专门教,学了3个月都没学会。”聊起这个来我开始话多了。“我素描很好的,老师都奇怪,你没上过美校,怎么画得这么好,我说我是自学成才,”“可水粉和素描难度差太多了,虽说水粉是彩色的素描,但素描毕竟只有两种颜色,黑白,无非就是轻重的变化,水粉的颜色太多了,一直都没办法掌握。”
“呵呵,你毕竟不是专业搞这个的,这个必须长年累月的积累才行的,短期没办法速成的。”
“是啊,”我说,“那您是画什么的?”
“我在国内画油画的。”
“国内画,那在这呢?”
“哦,在这画的很少了,就偶尔画画。”
“哦”,“没事摆点瓶瓶罐罐拿灯一打一画?”
“不是,静物那是初学者学画的,”
“那您画?”
“画人体呀。”
“人人体呀?”
“嗯”
“女人啊?”
“对”
“裸裸体啊?”
“是”
这有点意思这个,“哪找的模特啊?外国妞啊?”
“不是,中国人,我认识的,算是个朋友吧。”
“哦”,“那她靠当模特挣钱?”
“当模特挣不着什么钱的,”
“那她平时还上班,在哪工作?”
大哥一笑,“她一般晚上上班。”
我去,“鸡呀?”
大哥一本正经到,“国内人都认为这个挺低贱的,”“这边没有这种看法,都是自愿的吗,没什么低贱不低贱的,”“其实你想想,什么也不用干,往那一躺就挣钱,挣得比谁都多得多,还舒服,比打什么工不强?”
“好像还真是啊”
“其实就是思想,只要想通了,其实没有什么。”
“哎,我觉得也是。”
“你想通了没用,咱都干不了这个,哈哈哈。。。”
“哈哈哈。。。”大哥太有意思了。
从那出来已经10点多了,街上空无一人,万籁俱寂,突然好像世界就剩下我一人,一步步踩在落叶堆上发出的声响,一种孤独感油然而生。月亮不很亮,模模糊糊看不清,夜很黑,云层很低也很黑,街灯很亮很刺眼,周围的House里都黑漆漆的,许是都睡了,或者统统出门了,我夹着电饭煲和画缓慢的向着地铁站的方向走去。
白天人头攒动的车厢此刻空空如也,我坐在那里,呆呆的盯着壁上的广告看,是一个各国语言的你好,“Bonjour”“Hello”“你好”“Ciao”。。。卖啥的记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