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地里的稻谷割完了,一筐筐的拉出来晒晒干了,上称一称,众人就炸锅了。一百亩水田,共计收谷子七百二十石!最高产居然能有八石,最低产的也接近七石。
这就是翻番的产量啊!邓家、李家今年是要发大财啊!
我的天!
按照大明的计量单位,一石相当于后世的120斤。从古至今,水稻的产量能到五石的都可以当神话大肆吹牛了。正常情况下也不过四石左右。四石多少斤?相当于后世的480斤。八石多少斤?相当于后世的960斤!这就差了一倍的产量了。
陈家佃户邓方长和李妙清,一百亩水田,收成七百二十石稻谷!每亩收成就没有低过六石的,平均产量七石。
这个消息就如同长了翅膀,如病毒般飞速的在柳州府传播着,其传播速度堪比后世的网络传播速度。这不亚于惊天炸雷的消息,刺激着每一个听到该条消息的人们,挑逗着所有有志于吃饱饭的农夫们躁动的心。顺着消息传播的方向,每日里,络绎不绝的跑到窑埠来参观的人潮简直就是大明朝的五一黄金周。那汹涌而至的人潮,把邓、李两家的门口挤得水泄不通。居然有那精明的小贩在窑埠村口摆起了自由市场,挣点零花钱……
众人贪婪的看着刻意堆在院子里臭显摆的一筐筐金灿灿、沉甸甸的稻谷。那些堆积如山的稻谷带来的视觉震撼冲击,让以农为本的华夏百姓似乎看到了一条金光大道!饥饿,让农夫们比谁都更明白,亩产七石代表着什么。
广西本就山多地少田更少,产量翻番的诱惑,对于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们有着无穷的魔力。
吃饱饭
这个愿望,让多少大明百姓终其一生也期盼不来。祖祖辈辈,守着几亩薄田,累死累活的连糊口都那么的困难。年年岁岁,岁岁年年,野菜糊糊伴着有限的粮食,填充着众人的肚皮。活着,好艰难,好艰难!如今,这个愿望,活生生的摆在众人面前。除了神仙和妖怪能不为之动心,发狂。余者众生皆疯狂的打听着这种神奇的稻种从哪里来?七嘴八舌,求爷爷告奶奶的在邓、李二人面前扮孙子,磕头求教,只为了能亩产七石,把家小的肚子真正填饱了。为了这个崇高的目标,磕头算什么?求情算什么?活着才是第一要务!脸面,不值钱!
邓方长很是享受这种被众人追捧的感觉,从来都是他去跪别人,如今,居然有无数的人来跪自己,顿感虚荣心爆棚。
大半辈子给人当牛做马,食不果腹,朝不保夕。本以为永世这样窝窝囊囊的下去,子子孙孙的为了一口吃食,甩干最后一滴汗水。谁能想,自家大少爷用手这么轻轻一划拉,在自家租种的田地上划了一个圈。一切就都变了。
有了大少爷才有了今时今日的一切。
邓方长怀着满腔对陈刚的崇敬,向着柳州城方向一拱手,对众位打探的乡亲们说道:“我们家大少爷乃知府大人的公子。有通天彻地之大能,给了小的这些神奇的种粮和田肥。小的按照我们家少爷的吩咐细心耕种,这才有了今日这般亘古未有的大丰收!你们是不知道,我家大少爷仁善亲近,以民为本,爱护乡里……小的愿意替众位乡亲去求求我家大少爷,发发善心,将这等上天所赐的神奇稻种与田肥卖给各家,让众乡亲也能吃饱饭,过好年!”
邓方长这般不要脸的替臭名远扬的恶少陈刚洗白白,不遗余力的卖力吹捧,很是让众乡亲鄙视不已。
拉倒吧!就那货?仁善个鸟毛!爱护个鸭蛋!
那谁谁谁家的小姑娘不就是让这混蛋给祸害了?害得人家小姑娘到今天也没能找到婆家,这还不够缺德啊?那什么什么巷子里的小寡妇,半夜三更的被踢了门,闹腾了半宿,害得人家要死要活的,被众人戳脊梁骨!这混账事情,半条街都知道了,他仁善个鸟!还有那艳名远播的徐寡妇,啧啧,啧啧,不是被这坏蛋给弄回家里,明目张胆的占了?
啊呸!这就是一混世魔王!吹个屁啊,谁信呢……
众人心里骂归骂,可是,没人跟黄灿灿的金稻穗有仇啊。众人只能满脸堆笑,言不由衷的马屁逢迎,让邓、李二人帮忙说个人情,请陈大善人赏众人一口饱饭吃。大伙一定立长生牌坊保佑大少爷早生极乐……啊,不对,是富贵平安……
既然在众乡亲面前夸了海口,邓方长就张罗着整治了两大车的鸡鸭猪肉送往柳城古摩钢厂去,顺便找找大少爷替众位乡亲求求情。
一路行来,田间地头一片繁忙的农忙景象。邓方长几次三番,心痒难耐的下车骚包一番,亲自跑到田边了解一番别家的产量,然后,每次询问得出的结果都极大的满足了邓方长内心的虚荣。一路上所见的田地,收成最好的也没超过五石的,最少的才三石多。再对比一下自家的七石收成,差了个天远地远的,怎么不让邓方长乐此不彼的一路骚包一路爽歪歪。
到了古摩,通过了警卫严格的层层审查,邓方长的大车才慢慢挪到了食堂。与宝马少年他爹卫国华交接后,取了银子,便循着路人及家丁的指引,来到了即将翻盖成陈氏别墅园区的前钢厂建设工程指挥部,见到了钢厂的难搏万陈大。
在说明了来意后,陈大赶紧命人前往戒备森严的熔炼车间去请陈少爷来接见,亲自去了解新法种粮的成果。
正在一片繁忙的车间里东游西荡,时不时指指点点一番的陈刚收到了下人的禀报后,大喜!赶紧快步随着下人,出了车间回到别墅区,见到了前来报喜的邓方长。
“小的邓方长见过大少爷!”邓方长一见到被自己内心无限拔高的神仙大少爷来到了跟前,赶紧快步上前,扑通一下跪倒在地,连连磕头请安。
许久未见邓方长了,陈刚乍一见此刻的邓方长,无比讶异的辨认了一番,才依稀找到了些许曾经的印象。
昔日的邓方长就是个大明朝标准的难民形象。除了还有个土坯房子呆着,其它的一切装扮简直就是难民得不能再难民了,那时候的邓方长面黄肌瘦、衣衫破烂、申请萎靡,满头满脸乱糟糟的发须,怎么看怎么让人恶心。
如今,跪在跟前,自称是窑埠佃户的邓方长,嚯,那叫一个干净整洁。细细的棉布衣裳浆洗得干干净净,熨帖得齐齐整整。原来那满脑袋挂着的各种杂草也无影无踪了,取而代之的居然是丝绸头巾扎着的发髻,甚是精神。
“哇!老邓,你小子发财啦?”陈刚存心恶搞的逗趣道。
“……”邓方长尴尬的赔笑两声,小心翼翼的回道:“少爷逗我呢……小的哪里是发财,不过是托着少爷的洪福,挣了些养家的银子,小的全家都给少爷供了生祠。少爷就是我家的大恩人,大菩萨!小的全家日日香火供奉,可没敢断……”
“停!”陈刚顿觉毛骨悚然道:“靠!天天香火供奉,本少不成死人了?真亏你们想得出这么来感激本少爷。老子还没娶媳妇没生仔呢……”
听得陈大少爷神神经经的一通抱怨,邓方长一脑袋雾水的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惹了这位爷。吓得连连磕头。
古人对内心最为崇敬的恩人才会给对方供生祠,这可不是什么咒人死的行为,事实上,这种行为相当于把被供奉的人当成内心的神佛来顶礼膜拜。当年权倾天下的立皇帝九千岁魏忠贤,多少人为了拍其马屁,替这位立皇帝建生祠,日日供奉,以示膜拜。由此可知,给人供奉生祠绝对是极好的行为。
陈刚心里固然是明白,只是难以接受这种被人天天烧香膜拜的感觉。一想到那供桌上的果盘点心,香火缭绕……陈刚的头皮就阵阵发麻。
瞧着被自己吓成了磕头虫的邓方长,陈刚不自然的干笑两声吩咐道:“行了,起来吧。本少爷又没怪你什么。赶紧起来,跟本少爷好好说说,今年夏收的收成,让我也乐呵乐呵……”
“哎!哎!”邓方长听得大少爷终于想起了正经事,大喜之下,咕噜一下,麻溜的爬了起来,眉飞色舞的一通吹嘘起收成的情况,又讲起众乡里闻讯赶来参观的壮观景象……说到激动处,口沫横飞的让陈少爷很是有种拿副口罩把对方嘴给堵上的冲动。
工作汇报结束后,邓方长心怀忐忑的赔笑着小心翼翼的问道:“少爷,乡亲们自从知道了咱家的稻谷亩产七石,都羡慕死了。许多乡亲都托小的问问少爷,可否将这神赐的粮种卖些给乡亲们,也让乡亲们吃口饱饭?乡亲们都说了,只要少爷肯将这粮种与田肥卖给他们,他们一定日日香火供奉……”
听到这里,陈刚又开始浑身冒鸡皮疙瘩,赶紧打断道:“卖!必须卖啊!供奉就不必了,谁知道这帮家伙哪个咒我死翘翘……这种封建迷信活动,本少爷就不掺和了。你回去告诉众乡里,本少爷家的粮种,敞开了卖!田肥也随便他们买!要多少,有多少。价钱就按一斗粮种换五斗稻谷,一担田肥卖一百个大子。本少爷要让全柳州的乡亲都能吃饱饭!把大柳州,变成另外一个鱼米之乡!”
邓方长听到这里,顿时傻眼了。
啥?一斗粮种换五斗谷子?一担田肥卖一百个大子?
少爷疯了?
少爷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