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醒来的陈刚咧着嘴哼哼,疼,哪儿都疼,最疼的就是脑袋,那儿除了被打肿了的一个大包之外,里面正有两个灵魂在疯狂的互相兼容,各种记忆各种情绪把陈刚折磨得恨不得死了算了。各种翻滚各种哀嚎各种胡言乱语之后,陈刚两腿一蹬,晕了。
再次醒来,长时间卧床造成的浑身的酸痛让陈刚实在无法再躺着,忍着浑身的伤痛,挣扎着下了床,踢了一脚正双手枕着脑袋趴在书桌上,嘴角哈喇子湿了袖子的小厮跟班魏小贤吼道:“睡个屁啊!起来起来!”
一身灰土布小厮打扮的魏小贤如受惊的兔子一般,一蹦而起,条件反射的谄着脸对陈刚哈腰不已“少爷,您怎么自己起来了?”
挥手示意魏小贤靠边站着,一屁股坐到书桌前,辛苦的挪动了一下屁股,调整少许坐姿,让自己更舒服一点,然后吩咐道:“去,让厨房弄点好吃的,本少爷饿坏了,赶紧的。”
“哎,哎……”魏小贤忙不迭的应承,在陈刚赶苍蝇式的挥手下快步离开。
没了外人,坐在书桌前的陈刚托着下巴一脸嘚瑟样。
终于轮到哥们穿越了!可算轮到咱了!上辈子没爹可拼,这辈子发达了!
大明崇祯十四年的柳州知府陈升陈府台是咱老子!
恩恩,掰着手指头研究研究,这知府是啥级别?
市委书记兼市长的级别啊!
哥们好歹也混个衙内了,真是太值得庆贺了!在柳州这一亩三分地上“我爸是陈升”,这话绝对霸气。
真好!呵呵呵呵呵……
感谢上帝,感谢前世那傻逼徒弟,车床装了卡盘居然忘了上螺丝,然后这狗日的跑去吃午饭了,回来上班的时候,奇葩的居然忘了没上螺丝这事情,然后一开机,1200转的转速让卡盘飞上天后,在陈刚肉眼可见的角度迎面扑来……然后?
然后,彼陈刚就变成了此陈刚了。
前世一个小小的机械技师,车、铣、刨、磨、钻、钳、焊样样来得,进过锻造厂,进过铸造厂,搞过维修,手里的技术真是杠杠的,到哪儿都发光发热,可依然是个没钱穷**丝,无数的黑老板过河拆桥,用完就把陈刚踹了……各种心酸往事不堪回首。
今天是个好日子!
陈衙内翻身农奴把歌儿唱“我得意的笑又得意的笑……”
一脸媚笑的小厮魏小贤提着一壶茶水屁颠屁颠的来到陈刚跟前,一边麻利的给陈刚倒茶,一边嘴里絮絮叨叨的说着:“少爷,厨房都安排好了,让他们搞一锅酸笋螺蛳鸡,再煮一大碗枸杞菜蛋花汤给您好好补补。老爷今天早上去衙门还没回来,但是临走前发话,说,少爷醒来不让出去,晚上他回来要您好看,您看这咋办?”
听到这儿,陈刚猛的从翻身农奴把歌儿唱的嘚瑟情绪中醒了过来。
是哦!
刚想起来,就在昨天,正月十五上元节,那个曾经的自己带着小厮上街,仗着衙内的身份调戏一小萝莉,似乎还是个小姐打扮的妹子,然后被不知道哪儿蹦出来的恶奴揍了一顿,然后自己就穿越了。
我是衙内啊!恶少!谁敢揍我?
陈刚一脸不解的问道:“小魏子,谁揍的我?那妹子是哪家的小姐?”
魏小贤一脸紧张兮兮的回应:“少爷,您闯祸了!”
“嗯?”陈刚眉毛一挑。
魏小贤刻意的压低了声音继续说:“昨天您被抬回来以后,东城那边的莫家管家就上门找到老爷,说您调戏了他们家小小姐!莫老爷这两天下乡没在家,让咱老爷三天后给回城的莫老爷个说法!老爷气坏了,可您一直没醒过来,没敢骂。可是,我瞧着老爷那脸色太不对了!少爷,这回,怕是……”
说到这儿,魏小贤没再说下去了。
啧!
陈刚一阵牙疼。
这叫什么事!这才刚从农奴变成衙内,好心情还没来得及宣泄一番,就发现原来自己干的混账事情可有得屁股擦的!
正踌躇间,一阵香气传来。
原来是厨娘李婶儿用托盘端着一碟菜,一碗汤和一小碗米饭,满脸笑容的进了房“少爷,您可算醒了!吓死我们了!从昨天您被抬回来以后,这一晚上没吃没喝,糊里糊涂的乱讲话,老爷房里一晚上灯就没灭过……”
麻利的清理了一下陈刚书桌前的物品,然后把饭菜布好接着说道:“少爷,一会吃完了饭让郎中给您瞧瞧,开两副药好好养养。”
恩,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看着眼前香气四溢的酸笋螺蛳鸡,切成长条状的酸笋把螺蛳的鲜味和鸡的香味提升了一个档次,让人闻着胃口大增。
迫不及待的一筷子下去,夹起一块滑嫩的鸡排肉咬下去……去特么的莫老爷吧,吃饱再说!再喝上一口清香润喉的枸杞菜汤,哪还记得陈府台的家法。
饿了整整一天的陈刚,风卷残云的把面前的饭菜一扫而光。
待到李婶儿收拾干净书桌,离开房后。叼着牙签,端着茶杯的陈刚挥手让魏小贤离开,自己陷入了深思。
陈刚的这个前身是个败家子,自从父亲由浙江宁波府调任柳州府以后就再也不逼着自己读书了,而没了读书的烦恼的陈刚更加的肆无忌惮,这才在昨天,正月十五上元节,带着狗腿子小厮上街公然调戏良家妇女,然后,踢到了铁板上,被人揍成了猪头。这还不算大事,关键的是莫老爷可不是一个普通的莫老爷,在大明朝的柳州府辖区,城内是官家的势力范围,可出了城就是莫老爷的势力范围了。
陈刚这个市委书记兼市长的衙内,柳州府的顶级衙内,离开了城门还真就不灵光了。除非他带着衙役班头并一众家丁,欺负点小地主,小百姓啥的,问题不大。像莫老爷这种真正的土豪,就是府台大人也得礼让三分。
如今陈刚得罪了莫家,这麻烦可大了!
如果陈刚还是原来的那个陈刚,当然头疼闹心的就是怎么过了这一关。然而,此刻,坐在书桌前的这个陈刚是来自二十一世纪的人,虽然没啥太多文化,一不是白领精英,二不是天之骄子,但是,最起码的历史知识还是懂一点点的。
崇祯?
这不是大明的末代皇帝嘛!吊死煤山的那位据说还穿着补丁的皇帝!
然后呢?吴三桂冲天一怒为红颜,清兵入关。扬州十日,嘉定三屠!杀得人头滚滚血流成河的……
这乱世,市委书记兼市长的柳州知府将来能有啥好下场?
再说了,那猪尾巴,打死也不剃那发型啊!!!
量中华之物力结与国之欢心?这等耻辱用一百年也洗刷不掉的!
冷静!冷静!必须冷静!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活下去?
一阵阵的烦躁,让陈刚难以在这南方阴冷的初春坐下去。
站起身来,慢慢的踱步走出房间来到院子,看着料削寒风中的琵琶树发呆。
“少爷,院子风大,我给您烧了盆炭,咱回房间烤火吧。”魏小贤端着盆炭火通红的炭炉招呼着陈刚回到房间。
暖洋洋的炭火烘得陈刚浑身舒坦,心头的沉重似乎猛的轻了许多,虽然不知道大明王朝还有几年苟延残喘,但是既然来了,就不能放弃活下去。
“噼啪”一声爆炭声响,飞溅的火星让陈刚心头豁然开朗。
“呵呵!哈哈!”陈刚莫名其妙的笑了,在小厮诧异的眼神下冒出一句“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是纸老虎!”
心结打开的陈刚招呼小厮魏小贤拿过一张小凳子坐在炭炉的对面,望着稚嫩的小厮一脸谄媚望着自己的样子哑然失笑。
这具身体的自己今年才十六岁,而对面这个一直狐假虎威狗仗人势的小狗腿子也才十四岁多那么一点点。平时俩人少年不知愁滋味,整日的吊儿郎当,狐假虎威,仗着衙内的身份在柳州城内瞎折腾,人厌狗嫌。
多好的青春年少!虽然混账了点。
既然有了个好爹,就得好好利用手中的权利,把以前瞎折腾的精力好好运用在如何保命上,只要提前准备充分,多了几百年见识的自己又怎么会那么容易就被猪尾巴干掉?
再说了,无论是另外一个世界的自己还是此刻的自己,都还是光棍一条咧!都是三代单传……咱还得娶媳妇,不能死。
想到这里,脑海里一抹艳丽的蓝色闪过,心尖一阵疼,上一世的那个长发飘逸的背影,那一抹艳丽的蓝色依然刻骨铭心。
“小魏子”陈刚笑眯眯的叫了一声。
“嗯?少爷,什么事?”魏小贤满脸忠义的一挺小胸脯回应。
陈刚摆了摆手,笑道:“莫激动,不是让你跟我去打架。只是想跟你说,以后,少爷我一定带着你吃香的,喝辣的,逛遍大明美景,看遍大明美女!你信不信?”
魏小贤顿时眉开眼笑的“那是当然!少爷去哪儿,我去哪儿!让我往东,绝不向西!”随即一脸神秘的低声说道:“昨天,我看见师爷又拿了个沉甸甸的的包袱进了老爷书房!肯定又有进项了!少爷,您让我偷着打一把老爷书房的钥匙,过两天就能做好,您不是一直想去瞧瞧秦淮河的美女么?只要能搞到老爷的银子,咱就有银子去秦淮河喝花酒了……”
“……”满头黑线的陈刚此刻才深刻的认识到,自己的这个前身是有多混账。
强自冷静了半天,勉强忍着不掩面而逃的陈刚咳嗽一声“咳!那件事情就算了吧……这年头挣钱的行当多了,咱们得用劳动去创造财富!懂不懂?”
不明觉厉的小厮,满眼小星星的望着陈刚猛的点头“哦……少爷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