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床上养病一个多月的超嫂,竟然不能下床走路,超嫂一把脚放到地面,就喊道“疼”,这倒出乎孙文西的意料之外。怎么会这样呢?
他建议超嫂和他到县城大医院进行一次检查,看看到底是什么原因。
超嫂一开始说什么也不同意,经不住孙文西的软缠硬磨,连哄带骗,终于答应了。但对于孙文西先垫付医疗费用一事,总是耿耿于怀。
这天上午,超嫂安排婆婆照顾家里,孙文西在村卫生室门口拦了一辆由县城送人到乡间要返回的出租车,带着超嫂,到县城检查病情。
一路上,超嫂都是愁眉苦脸的,没有一点笑色。孙文西理解她的心情。轻声地劝她:“不要这样愁眉苦脸的,我相信,你一定会恢复得像先前一样的!”
“那谁能说的准啊!我要是不能走路了,那该怎么办啊?”一脸的阴云,额头簇成一团。
“事情还没有定论,你不要这样胡乱思想好吗?你为什么不向好的方面想呢?”孙文西用嘴拱了拱她的头发,“说不定你已经完全好了呢?你一走路腿就疼,或许是你的心里作用,也说不定啊!”
“不会的,我感到疼得非常厉害,这绝不是心理作用!”超嫂摇了摇头,满脸的郁闷。
超嫂越是这样,孙文西的心情越是不平静,越是难过。他甚至没有了任何自信了。本来他对自己在骨科方面的医术还是很自负的,多年的临床经验,只要他用手拿捏病人的患处,就能够断定,病情的大小,就能够做出恰当的处理。可以说很少有出现问题的时候。
但现在他面对超嫂的情况,竟然没有了主见。超嫂的苦闷使他对先前给超嫂病情作出的鉴定,完全失去了信心。他爱心泛滥,不由自主地责怪自己:“为什么当初不带她到医院做详细检查?为什么对自己的治疗没有丝毫的怀疑?要是自己的误诊耽误了超嫂的治疗,自己有何颜面面对她和她的家人?当时自己是被什么迷住了心窍?……”
他的心里苦恼,但他绝不能在超嫂面前表现出来,他还要压住心中的内疚和懊悔,不能有丝毫的外露;“大嫂,这些天你也没有好好休息,竟往不好的地方想,看看你面容憔悴的不成样子啦,来在我肩旁上睡一会!”
超嫂白了他一眼,很顺从的躺在他的肩上,缓缓的合上了眼睑。脸上流露出微微的笑意。
孙文西看着渐渐睡去的超嫂,不由得再次端详起来。
她的脸圆圆的,鼓鼓的,并不让人感到丝毫的累赘,反而透出成熟女人的健美,不过由于这么久的卧床,少见阳光,原先微黑的脸膛呈现出苍白。那双又大又圆的眼睛,已经闭上,眼眉毛微微弯曲,很柔顺地居于眼睛的上面。孙文西发现,黑而柔软的睫毛,时不时地微微颤动,眉尖上好像有小泪珠晃动。
她整个人透出一种淳朴端庄的气息,
孙文西明白,超嫂虽然睡去了,但她心中的苦痛。心里叹道:“好个可怜的女人!”
他们来到人民医院时,已是上午10多钟。下了出租车,孙文西让超嫂趴在自己的后背上,他要把她背到挂号室。超嫂有些迟疑,孙文西笑道:“大嫂,在这个地方怕什么啊?没有谁认识咱们的!就算我不背你,别人也会误会咱俩的关系的!”超嫂望着他,脸上的红色一直到了耳根子。她不在固执,顺从地趴到了孙文西的肩上。
孙文西很吃力地背着超嫂向挂号室走去。来到挂号室,孙文西已累得呼呼直喘,脸孔通红,热汗直流。他小心地让超嫂坐在一个靠椅上,然后自己也坐下来休息。
超嫂看着累得要死的孙文西,掏出一面半新半旧的手绢,心疼地给他擦拭脸上的汗水。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看着他。她知道,此时说什么都嫌多余。孙文西回了她一个美丽的笑容。
歇息了半天,挂了号;来到骨科室,向医生详细介绍了腿部的病情,医生给开了一个腿部CT的单据,说:“到三楼做CT,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孙文西还想多询问一些情况,那位医生忙得根本就没有时间搭理他,他只好作罢。然后孙文西又背起超嫂,向三楼的CT室爬去。孙文西本来还想到医院租借个担架车,他怕麻烦,就只好自己背着超嫂了。超嫂过意不去,孙文西逗她说:“别这样,我不背你,我还不放心呢?”
“净瞎说!”超嫂在他的背上,使劲地拧了一下。
孙文西大声地叫到:“谁瞎说了!我这可都是真心话!”
背了一会,刚爬到二楼,孙文西就热得又喘息起来。但又不能把超嫂放下,一来超嫂的脚不能着地,二来怕放下后,再把她背上后背不容易,孙文西就这样叉开两腿,弓着后背,两手扶着楼梯护栏,站在那里吐气,休息。
超嫂心里难过,哽咽着说不出话来。想想就是自己的丈夫,也没以后这样待过自己。孙超平时的言语不多,遇事只会生闷气,不和他的,就会和你死别,从来不会向你解释。就是想做那事,只会说:“来,咱睡觉!”即使夫妻两人做那事,也只是一言不发,趴在你身上出力,就像个僵尸一样,让人毫无情趣。对自己从来没有像孙文西这样知冷知热,关心体贴得无微不至。想到这里,超嫂的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就这样,他们走走停停,终于爬上了二楼,来到CT室。CT室门口,人们拍了老长的队。孙文西找了个靠椅上的空位,小心地把她放下,让她坐在那里。然后自己去排队。
等了将近两个小时的时间,才轮到他们。在CT室护理人员的帮助下,终于做完了检查,不过还需要等上一个小时,才能拿到检查结果。
超嫂被抬出CT室,孙文西让超嫂坐靠在靠椅上,然后下楼去。
一会孙文西回来,手里拎着一袋子水果。
“又买这做什么?”超嫂责怪他。
“你该饿了渴了,先吃点水果垫垫!”孙文西笑着说。
超嫂生气地说:“还能被饿死?竟乱花钱!”
“你要是饿死,我怎么向你家人交代啊?”笑着指指自己。
“现在竟会贫嘴!不说话,没人把你当成哑巴!”超嫂生气了。
孙文西怕她伤心,不再说话。从提袋中拿出一个香蕉,剥去了外皮,递给超嫂:“大嫂,拿着,吃点吧!这事不用急!”
超嫂看了看孙文西,顺从地接过香蕉,放到嘴里,慢慢地吃起来。
“你也吃个吧!”超嫂发现孙文西光看自己吃,没有动,不好意思就劝他。
“你吃吧!我看着你吃!”孙文西说。
“吃东西有啥好看的?”我喜欢看你吃东西的样子。
嫂脸一红,默默地吃了起来。对着大多的人也不好再说他,心想:“你想看就看吧!人常说女人贱,看来男人要是贱起来,真的是无法理喻!”
结果终于出来了。孙文西拿过来CT片,仔细地阅读,没有发现什么问题。他心中奇怪:为什么她不能下地走路呢?
孙文西让超嫂坐在这里,他有返回一楼的骨科室,找到骨科室里的医生,把片子交给他。医生看了半天,说:“没什么啊!恢复得非常好!可以放心地回家了。”
孙文西不好意思地问他:“医生,为什么她还不能走路呢?”
医生一怔:“怎么?不能走路,她的小腿骨裂,已经完全愈合,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了啊!”
孙文西看这会骨科室么地有了患者,就央求医生:“医生,能不能跟我到三楼CT室,给她看看!”
医生踌躇了一会,说:“好吧!”
孙文西陪同医生来到超嫂的身边,解下石膏板,用手在超嫂的小腿上拿捏了一会,问:“感觉怎么样?”
“感到有点疼,有点麻。”超嫂咬了咬牙。
医生说:“这很正常,你已经完全好了!腿上没有留下任何后遗症。不信,你大胆地下来走走!”
超嫂怀疑地看着孙文西,孙文西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答复:“是真的!检查结果也是这样!”
“那我怎么觉得还是疼啊?”超嫂的疑虑都表现在眼睛里。
“你有一个多月没有下床,再加上打上了石膏板,那部分皮肤血流不畅,会导致酸麻痛的症状,会有走不好路的现象,都是很正常的!你可以回去啦。”医生说完,就离开了。
孙文西心中暗暗地骂自己是个糊涂蛋,这本来就是骨科病的常识,自己竟然没有想到这里来。真是事关自己者迷啊!
这也难怪孙文西,他实在太担心超嫂了,一切都往严重中想,所以才把这么简单的问题复杂化。人都是这样!
超嫂没有了心中的顾虑,大胆地把脚放到地面,孙文西驾着她,在三楼的走道里,来回走了几十遍。超嫂终于可以不要人搀扶,自己就能走路了。
终见天日的超嫂,激动地哭了,搂住孙文西的脖子,狠命地亲了他一下。
孙文西笑容可掬地直视着超嫂,轻松地说:“有大嫂这一吻,文西忙活得值了!”
超嫂发现旁边的病人和病人家属,都在望着他们,不好意思起来,满脸红霞,擂了孙文西一拳:“死样!”
孙文西嘿嘿的一阵傻笑,人们像看怪物一样的看着他。
要下楼了。孙文西往那一蹲,说:“来啊!”
“什么?”超嫂不解。
“背你下楼啊!把你背上来,还得把你背下去吧,不尽然人家会不会说老公不仗义啊!”孙文西也不怕人,故弄玄虚地嚷嚷。
超嫂心中恨死了孙文西,一面往下走,一面羞笑着说:“自己背自己吧!脸皮厚得枪都打不烂!”
孙文西看着超嫂走远了,赶紧屁颠屁颠地撵上她,并着肩,笑着,向楼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