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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奔走 4

我听到几次小夕的电话铃声,都被她挂断,可能是不想和何宇凡说话吧。其实这种事放在谁的身上也不好受,可以接受分手,可以接受被迫无奈的分开,却接受不了心爱的男人和自己的朋友好了。真是滑稽。

那个周末的课程上得我心不在焉,除了小夕的事之外,还有就是方媛媛和李嫣然的事。

方媛媛是R城本地人,有着独特的本地人的优越感和自尊心。家里在市场上做着海鲜生意,有个男朋友,家境好像不是很好,因为一直没有得到她爸妈的首肯。她是那种心里有一不会说二的人,从率直方面讲,她和我很有相似之处。她在“明日之星”负责销售和联系客户这一块,因为不授课,所以空余时间比较多一些,而且听说她和校长私下是朋友,所以她应该是货真价实的关系户。

只是她和李嫣然的矛盾,却有些剑拔弩张。可能真是有的人,一见面就是冤家,就会互掐。每次李嫣然给我们几个人开会时,方媛媛就会公开和她唱反调,论职位和资历没有一个人可以和李嫣然公开叫板。这时候,李嫣然总会特有风度地说:

媛媛,你不这样去做,可以好好听一下。

那声媛媛叫的特别亲切,麻酥酥的,有种说不出的痒在里边。这时,方媛媛总会特别不屑地哼上两句,该怎样还是怎样。我当时就特别佩服李嫣然的境界和忍耐,如果是我,一个我不喜欢的人,不服从我的命令或者公开反对我,那么我宁愿放弃这个职位,也不会这么委屈了自己。

记得当时我因为不喜欢向一个家长,因她的小孩和别人打架的事道歉时,李嫣然这么教育我:小洛,你刚工作没多久,肯定不会知道这个社会的黑暗程度。有些事你确实不喜欢,但你必须去做,有些人你也的确不喜欢,但你必须对她微笑。社会很残忍,你必须学会怎么生存才能更好地拥有自己的立足之地。

我印象很深刻。我才知道,有时候讲的不仅仅是经验,而是阅历。能在众多女人中脱颖而出,的确需要实力。

而方媛媛呢,其实我们这的老师很多,千奇百怪的都有,而且在她们里边,我算是涉世最浅的吧。她或许是从我身上看到了她自己当年的影子,或许是我的简单与淳朴让她可以毫不提防地和我交往。刚来第二个星期,她几乎就把这里的情况和我介绍的差不多了,在想,还好不是全职,而是做兼职,要是天天耗在这女人窝里,还不上演一幕幕后宫争斗大戏啊。其实大学读的外语系,就差点把我搞郁闷了,还好我把本真呵护得完完整整,否则,真是不知道自己会有多么痛苦。

怎么了方老师,一天没见你笑了。

我快让她气死了,不就当个副校长么,你看她得瑟的,有必要么。她在你们面前装也就罢了,在我面前装什么装啊。她是秦文(明日之星的校长)聘来的不假,我也是秦文聘来的啊,比我早来了两年你看看她,把这弄得都乌烟瘴气了。秦文要是继续这么由着她来,这个学校早晚的倒闭。

你刚来,很多情况都不知道,以前秦文不这样呢,我没来这工作时,他对我特别好,说话办事之类的很靠谱。现在在她的挑拨下,天天对我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弄得我很没面子。这些我都可以忍了,你不知道,李嫣然就是和你们在一起的时候对我说话还跟个人一样,跟我单独说话时,就跟吩咐她家小狗一样。我是个人啊,不是她养的奴隶。你说,她妈怎么教的她啊。

方媛媛怎么评价李嫣然我都觉得那是她个人的观点,我不会全部相信也不会全部否定,可是她一说到李嫣然的妈妈时,我就很不认同,没有哪一个父母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好,有出息的。即使是那些犯了错误的孩子,在他们父母眼中,也依然相信孩子。这是天性。

从方媛媛身上,我得出两点,如果实在没有办法,尽量不要去朋友的公司工作;两个心里都装着天下的同事永远也不会成为朋友,她们之间没有共同的利益,只存在冲突和矛盾。

如果方媛媛现在是副校长,也许她会觉得李嫣然特别好。从运筹和全局方面来说,李嫣然的确是副校长的不二人选,只是秦文忽略了方媛媛的感受。对于好强的女人,要么你给她权势,要么给她赏识,如果什么都不给,还想着她会为你死心塌地,简直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从没想到一个小小地培训机构,会有这么多事,突然有些留恋在亚奇的日子,尽管工作机械得像机器人一般,但因为公司主要是和日本人做生意,没有这种太露骨的争夺。

有些争夺很好,有些却只会迷失自己。

这些天的感触颇深,我敲了一篇文章《杂感》发上去,刚传完,莫莫就去给我评论了:

有时候觉得你真可爱,永远不知道发现生活中的丑陋,有时候又觉得你真深刻,可以看穿别人看不穿的东西,又有时候,觉得你的确还是个孩子,因为你一直从温室到温室,经历的风雨太少了……

在吗,莫莫?

在,你天天这么多愁善感的,谁敢娶你啊,小桐?

实在没有娶的,我就去南京找你去,咱俩搭伙过日子。

我也想啊,就怕老爸老妈他们不同意啊。

什么时候回来?定了么?

不出意外,下周五吧。

奥,咱们见见。

你有时间吗?

为了见你,没有时间也得有啊。咱都两年不见了。

说得这么感人啊,你总是喜欢煽情。这样可不好,这样就不能做一个女强人了哈。

我肯定是不行了,顶多混个强女人。还是你好好努力吧,到时混个福布斯排行榜,胡润也可以。我还可以出去跟比人说,我姐妹榜上有名呢。

就知道贫。跟你说个正经事啊。

怎么了,你说。

看着你很爱写东西,为什么不考虑下,来个大手笔,写个长篇的,或者弄个网络连载之类的,现在很流行的。

我写那些东西基本上都是随笔,散文之类的,大多是想到什么,就有感而发的。

我有个同学在南京一家出版社做编辑,回头给你联系下,可以的话,你可以试一试。

真的么,这么好啊。嘿嘿,要是真能出书就好了,到时卖给你几百本。

我看还要花钱买啊,你不白送啊。

你到时肯定特有钱,我怎么好意思白送啊。

还有我跟你讲,那天看你的日志,怎么你还有个前男友啊?我怎么不知道啊。

一直有啊,只是没告诉你罢了。哈哈,你在湖北工作的事不是也没告诉我的么。

这不一样好吧。我那是工作,你这是谈情说爱,你必须跟我汇报啊。

好吧,等周五我写份报告,交给你审阅。你看行吗。

看你那文章写得还挺感人的,看来还真有一见钟情啊。唉,你呀,总是让人不省心呢。

莫莫,你现在什么模样啊,长头发还是短头发,胖了还是瘦了?两年之前去南京见你的时候,就觉得你很女人了,现在不会更加超凡脱俗了吧。回头我得和大尚说说,让他好好把握。

别在那跟我贫啊,我现在对找对象的事一点儿不感兴趣,简直就是无聊。

可是那你也不能老是自己一个人吧,之前不是还说你也很胆小,很怕黑的么。对了,你不会找了男朋友没有跟我说吧,或者你把他变成了前任了呢。回来要跟我老实交代哈。

我的故事多了去了,你要是有兴趣我可以讲给你听,只是男朋友这个问题上,真是没什么好交代的。

我表示怀疑,你都二十五岁了,怎么可能没谈过男朋友呢。就算没遇上你喜欢的,也肯定有喜欢你的吧。

没谈就是没谈,有什么好怀疑的。你以为都跟你似的,幼儿园就开始了。

错,不是幼儿园,我只上了两天。是从一年级开始的。

好吧,败给你了真是。不和你聊了,我要做饭去了,今晚炖鱼吃。

莫莫的生活永远都是那么有滋有味,她从来不会因为自己是一个人而把生活搞得一塌糊涂,也从来不会为感情的事伤神苦恼。我时常在想,要是我有她一半的淡定,也许现在也不是这个样子。

她跟我说起的写小说的事,突然一下子激起了我的斗志,不管怎么说,有她的支持,总感觉无惧无畏。于是我就期待盼望着周五快点到来,我可以和莫莫好好叙叙这错开的两年时光。

因为休息得特别充分,睡得很好,就感觉太阳也格外明媚。来到办公室,却看到校长愁眉苦脸的,一副天要塌下来的样子。

我刚要开口问他,他就开始说了,

洛老师,你知道么,你去R城这两天。三年级的刘凡元同学,两天的时间成了孤儿。他爸爸出车祸死了,他妈妈受不了压力,第二天喝药自尽了。刚才他奶奶过来哭了半天,我跟她说要上课了,她才回去,他奶奶今年七十二了,爷爷七十五了。而且他爷爷的身体还不好。基本上靠他奶奶一个人操持着家。

唉,其实其他的都无所谓,就是觉得这孩子可能一下子受不了了,突然没了爸爸妈妈。心里得是什么滋味啊。

怎么会这样啊,好端端的怎么说没就没了呀。他妈妈为什么不留在世上啊,老公没了,还有儿子还有婆婆和公公呢。她怎么忍心啊。

洛老师,你没成家,可能有些问题,跟你说了,你也不明白。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尽最大努力帮帮这孩子,让他尽量成材。

从来没有体会过亲人离开的感觉,或者就像莫莫说的那样,我一直都是从温室到温室,没有经历太多的风雨和波折。可是我可以想象,一个十岁的孩子,突然之间失去了爸妈,他的世界会不会一下子从彩色的变成了黑白色或者纯黑色。是不是命运有时候真的就是不公平的,他不会考虑说你善良了,我就让你过得好,你邪恶了,我就让你处处倒霉事事不顺。倘若真这样的话,就没有那么多肮脏和腐败了。

我们下午的时候,可能一起去刘凡元家一起去看看,做个调查,汇报给上级,他是咱们学校第三个孤儿了……

校长说到孤儿的时候,突然声音很哽咽,我不知道他当时的感受,却能明白他从心底希望这个数字再也不要往上增了。

校长,下午我就不和你们一起去了,我不知道去了之后心里会是什么感觉。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你帮我带给刘凡元的奶奶吧,不用说是我给的,就说学校给的就好。

我掏出二百元,递给校长,却突然觉得是那么微不足道。

洛老师,我先替刘凡元谢谢你,你是献爱心的第一人。尽管你不是咱们这儿的在职老师,你却起到了模范带头的作用,很好。

校长,物质上的帮助只是表面是外在,而精神上的支持和关怀才是最重要的。不要把物质的救济最后变成了对孩子莫大的施舍和可怜,那样不好。

洛老师,你是说……

我只是那么觉得。校长我去上课了。

给三年级上课的时候,我不敢去看刘凡元,他似乎和平常没有什么区别,还是很害羞,还是不敢回答问题,还是被班里的女同学们说着太老实。我的课似乎和平时没有区别,那四十五分钟却觉得格外漫长而苦涩。

那天中午,没有和校长他们一起吃饭,我甚至都没有食欲,生命原来如此脆弱,如此不堪一击,转眼之间,一切都不样了。

那天晚上,没有登上网络,和很多朋友继续有的没的聊着,因为我突然想起了和林睿哲的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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