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那小太监说他得亲手交给蒋公公,他还说交给他信函的人说过,那是您的家书,必须得亲手交托于您。”一个贴身小太监对蒋亚铃说道。
“哦”蒋亚铃放下手中的书卷,抬起头,叨叨道:“真是奇怪了。”
很多人都知道,蒋亚铃很小就在一次战乱中与家人失散,沦为流民,自幼都不记得自己父母的名讳,只勉强记得家父姓蒋,多亏后来机缘巧合,碰到曹公的一次外出,在他历行公务时收留了他,而带入宫内当了一名小太监,蒋亚铃才得存活于世,他孤零零一生,何来家书?
蒋亚铃想起了以前,好似那些刻骨铭心的往事就发生在昨天一样,历历在目。
蒋亚铃不由得叹出一口气,这才对身前的小太监道:“简枫,你叫他进来吧。”
“是。”简枫退出房间。
简枫把门外的陶启铭领进屋后,陶启铭刚一进来,就跪下地,开口对蒋亚铃道:“小的参见蒋公公,公公万福,小的叫陶启铭,现在御膳房当差。”
“谁让你送给我书信?”蒋亚铃问道。
“呃…”陶启铭愣了一下,一巴掌拍向自己的额头:“哦…奴才真是该死…奴才忘了问他姓名,那托付之人年龄大不,看上去是一个挺忠厚的样子。”
“那…他给你的书信呢?”
“在奴才这里。”陶启铭从怀中摸出书信后站了起来,走向前,双手奉上。
蒋亚铃接过书信,心里揣摩着这封信到底是谁给自己的,好奇地撒开信封,拿出信纸一看,心里不由得猛地一惊,嘴里却淡淡地对面前的两个小太监说道:“你们俩先出去吧。”
“是。”陶启铭和简枫退出房间,顺手掩上了门。
“曹公啊…曹公…”蒋亚铃激动万分,立马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先把信件放在桌上,再才又退后两步,然后“扑通”地一声,跪在地上,向书信磕下头去,额头贴着地,久久不肯抬头,此时的他已是老泪纵横,一暮暮往事像皮影戏一样在眼前跳过。
原本这蒋亚铃并不是什么孤儿,这是他最大的一个秘密,他原本姓张,其家父张居范,正是当年张居正的胞弟,三十几年前的万历年间,那时的大明皇帝还是明神宗朱翊钧。
在朱翊钧所在位的四十几年,他上朝的时间加起来还没有四十天,只知荒淫享乐,不理朝政,以至豺狼当道,一片乌烟瘴气笼罩着大明。
正所谓乱事造救英雄,平民出生的张居正从小就非常聪明,出类拔萃。十六岁就中得进士,以非凡的魄力和智慧受到李太后的赏识,经历了几十年的等待,竟慢慢地做到内阁首辅的位置。
张居正上台之后修朝纲、巩国防,千疮百孔的大明朝因他而开始复苏,大明开国以来在税赋上从没被理清过,各地官员贪腐遍地,但张居却把混乱的帐目弄得清透明目。贡献最大的是他推行“一条鞭法”赶走腥猫,让国库充裕起来。
正是蒋亚铃的伯父张居正撑起这快塌下的大明,他是明朝最有作为的官员,但是张居正逝世后,还不到一个月,昏君朱翊钧就听信张诚的诽谤,下旨掘了他的坟墓,并且诛杀其家眷亲属。
蒋亚铃当时不到十岁,但全家受此牵连,全部遭到诛杀,当时的曹化淳也在场,他负责清理张居正的家业,但他不愿见到忠义之臣受到如此不公,虽然当时的曹化淳也并无多大权势,但他还是冒着杀头的风险把蒋亚铃藏匿了起来,让这张家忠良之后不至于断了香火。
但是被下旨诛杀的张家人,又怎会被轻易地放过,若斩草未能除根,那可就是欺君之罪,在大明的天下,蒋亚铃又怎能轻易地躲掉这场横来之祸?
曹化淳并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地方去安置蒋亚铃,无奈之下,只能含恨把这张家仅存的血脉,带回宫做了个太监。为避人猜忌,蒋亚铃连张家的姓氏也不敢再用,只得随母姓蒋,愧对着张家列祖列宗而苟且于世,做了个不孝的阉人。
后来蒋亚铃在宫里受到曹化淳诸多照顾。世事无常,作为一个逃犯的他,却做上了一个举足轻重的大太监。
可惜好景不长,天启年间,已经大红大紫的曹化淳被魏忠贤陷害,后被发配到应天府。
蒋亚铃身后的这棵大树轰然倒塌,他却只能含恨于心,想为恩人报仇,却自知不是魏忠贤的对手,只得隐忍着这笔血债,等待着时机,可是魏忠贤搬倒王安之后,势力越来越大,一晃眼,数十载过去了,蒋亚铃自知只能含恨而终,四十几岁的他,以是一头银发,看上去犹如七旬老翁。
若不是曹化淳,蒋亚铃在几十年前就死了,他何常不想替曹公申冤?但是魏忠贤权高位重,生性狡诈,手段更是残忍。
蒋亚铃只是个管内务的宦官,又生性愚顿,不善心计,根本悍不那强大的对手。
蒋亚铃天天面对着仇人,却无法报仇雪恨,深感自己不忠。自己本就做了一个不孝之人,现又变得不忠不义,一直都感到恐恐不可终日的他,整日愁容满面,时间一天天地流逝,蒋亚铃飞快地苍老了起来,但今日……他却是喜上眉稍。
“要是如曹公书信所说,要我助这王允,助他除去魏忠贤,那可是连自己做梦都盼着的好事,就算是死,又有何憾?就死无全尸,我也得和魏忠贤搏一搏。”蒋亚铃爬了起来,把桌上的那封曹公公的亲笔信,小心翼翼地放入怀中。
之后蒋亚铃又忙着抬起手,擦拭了几下眼旁的泪迹,对外面喊道:“陶启铭。”
“奴才在。”守候在外面的陶启铭赶忙答道。
“你进来,我有话问你。”
陶启铭轻轻地堆开房门,走进房去,俯首恭听。
蒋亚铃迫切地问道:“那送信之人,有没有说让我在哪儿去找他?呃…还有就是,此人面相如何、身高几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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