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背山。
上剑背山的路只有一条,道路两边都是近百丈深的悬崖,这是一条没有岔道的独路,路的另一头通向剑背山的顶端。
剑背山的地形很特别,说简单点,它是一条死胡同。
太阳刚刚升起没多久,这条独路上出现了十几个人,百叶会的人,由王允带领着的百叶会的一干人等,正朝着这条险要的山路,越爬越高。
……
“大家停下,就地把守。”王允说完后,转过身对身旁的朱勉、董玉两人说道:“你两人跟我到前面崖口上看看。”
王允说完后,带着朱、董二人向山顶蹬去。
一柱香的时间过去了。三人已经向前走了三、四里路,这时他们拐过一条急弯,王允忽然停下脚步,闪电般地使出一招野鹤敲蚌,封住了董玉的穴道。
一旁的朱勉大惊道:“会长你这是何意?”
“哈哈哈哈…”王允大笑几声后对朱勉说道:“朱大哥你为人太过厚道,董
玉就是我们要找的人,我让你认清他的真面目。”
王允转过身,与董玉面对着面,王允轻轻地说道:“昔日的‘遁地阎王’你害我好找啊!”
董玉面无表情,淡淡地回道:“会长为何认定我是‘遁地阎王’?我若是他,你就不怕我现在遁走了?”
“哈哈哈…”王允又笑了起来。
王允笑完后脸色一沉,摇了摇头,对董玉道:“你自相信你会遁地吗?你是遁地阎王…没错,但你绝没遁地那本事。不过你还是有几招,连枯容师太这种绝顶高手都被你瞒过去了。”
董玉冷冷地回道:“会长,请恕在下愚钝,听不懂会长所说的话。”
“你喜欢不时摸你的胡子,你的铜镜很亮。”
董玉道:“那又怎么样?”
“因为……你是个太监,太监是不会长胡须的,你脸上的胡须是粘上去的,你每天都得看看镜子,看看你的胡须沾好没有,所以…你卧室里的镜子擦得很亮。平时你在外面没有镜子的时候,你就摸它两下,这可是你的习惯动作,其实你害怕你的胡须掉下来。”
王允顿了顿又说道:“当然,你那沙哑的噪声也是故装出来的,你不装的话你会是个娘娘腔,这可是太监特有的声音。装出这种沙哑的声音说话,一定是很吃力,所以你平时的话不多,一开始我还天真的认为,你不多言是因为你为人很矜持。”
董玉冷冷地回道:“这只是猜测而己。你这些假设如果能说是证据的话,会长…你会不会认为很儿戏?”
“要证明还不简单,如果我现在拔下你的假胡子不就真相大白了?”
“哈哈哈…”王允笑了几声,又说道:“不过你放心,我不会那样做,太监都被人瞧不起,你这胡子就像一个女人的贴身小衣,我可能会杀了你,但我不会用扯胡须这样的手段来羞辱你,我会留给你做人最起码的尊严。”
王允吐出一口气,继续说道:“你还是东厂的人对吧?因为只有锦衣卫和东厂的人才会‘蜇魂针’。而你是个太监,太监进不了锦衣卫,所以你只能是东厂的人,现在我们都不用再遮遮掩掩,我问你,你是鲁云志,还是鲁云飞?”
董玉一惊,自己近四十几年没听到别人叫自己的名字了,四十多年了。那一年自己才七岁,家乡连续几年闹蝗灾,颗粒无收,到处都是饿死的人,凡是能吃的东西都被人扒光了,甚至到了后来,有人连被埋的尸体也挖出来吃。
后来,经亲戚介绍,自己和孪生的哥哥鲁志飞去了京城,兄弟两人很幸运地都入宫做了太监。
但是从此,兄弟二人也都过着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几十年过去了,自己差不多都忘了自己的名字叫鲁志云了。
王允打断鲁志云的回忆,说道:“我早先就有这种猜测,但差一个必备的条件,就是一对双胞胎太监。幸好招收太监之时得要有生辰八字,这个规定,我早年认为这个规定是浪费大家的时间,现在才感到这个规定还有些道理,要不然…你让我在几千个太监里找出一对双胎,还不如直接要我的命,你们兄弟同年同月同日生。不知道会不会同年同月同日死?哈哈哈…不过我倒可以帮这个忙。”
王允顿了顿,又说道:“不过想想你兄弟俩还是蛮有才的,能骗过枯容大师那样的高人,不可否认,你们那些骗人的方法非常的了不起。
“呵呵,那天,枯容师太对我说,她遇见一个会遁地之术的大氅人,当时我确实都快要相信这世上真有这种不可思议之事了,但我心底还是不敢去接受这种怪异之事。我回家后仔细回想了一下,枯容师太形容当时情况时说过,你两次遁地,每次遁地时都要吼出‘嗨’的一声,我当时就在想你‘嗨’那一声的原因,是不是你们遁地时很吃力?”
王允一边说着一边摇摇头,“我想不会,遁地之说本身就很荒谬。你们遁地时要‘嗨’一声,其实是有原因的,首先要满足一个条件就是,得有一对长得一模一样的双胞胎。你大嗨一声,是用来通知你的孪生兄弟马上出来,转移敌人的注意力,自己则马上跳到树丛中藏着,呵呵…那么…为什么你跳入树丛后就不见了呢?”
王允得意地笑笑,又说道:“这一点差点把我的头都想破了,嘿嘿,这里不得不说下你兄弟俩的大氅,这大氅是双面的,一面染成石头一样的颜色,一面染成树木花草一样的颜色。当你们‘遁地‘时,你跳入杂草丛后,马上用有双面颜色的大氅把自己包住,大氅内面像草木之包色,它会迷惑敌人的眼睛,当敌人还没来得及仔细辩认时,你那孪生兄弟早在另一边大旗息鼓地出来引诱敌人了。”
王允说到这里又笑了笑,“你们把大氅的内面染成树草的颜色,所以只能在树丛里使障眼法,以至于江湖上误认为是‘逢草遇树而遁’。其实你这种方法我不是很赞赏,因为这样会让人扯出鬼呀怪的说法,前些年你们在河北南方一带,一定吓坏了一辈人,影响及其恶劣。”
“虽然我承认我也骗人,曾经也是搞得满城风雨,但我只唬弄人家我使用的兵器,并不扯出鬼呀神呀一样的东西来吓人,加上现在我也改邪归正了,发暗器时都是直接贯穿别人的身体,免得人家去瞎琢磨,不过我说这些你也听不懂。呵呵…这样吧,我们再来谈谈你昨天下午为什么不进‘月季染坊’而是在外面详装喝茶吧。”
王允摸摸自己的额头,说道:“首先‘遁地阎王’以两多年没在江湖上出现了,你们以前的道具,也就是那大氅,多半早就被虫蛀坏了,你那大氅是你们的秘密,不可能太阳大时就把它拿出来晒一晒,被压在箱底两年的衣服裤子肯定是没用了对吧?”
“你们的大氅也是一样,所以你们的大氅是在遵化做的,就算是你们亲手缝制,但布料得买对吧,你们兄弟二人其中一个接触过月季染坊的掌柜,昨天他被暗杀灭口之后,为什么你还是不敢进去呢?”
王允放慢了说话的速度,“因为…你怕…你在你手下面前…被月季染坊的人…认出…你曾经去过那儿买染料。”
王允皱起眉头说道:“说实话,我还不知道你们两个董玉有什么区别,就算是你兄弟去过那儿买的布料,而不是你去过,你昨天还是不敢进月季染坊,因为你们长得一个样子,在别人眼里你们就是同一个人。所以昨天下午你没进月季染坊。你在茶楼买的那碗茶,你应该喝一口,只给钱买茶而不去喝它,你这样做…真的把我头弄疼了。
“我当时头都想破了,还是想不明白你坐在茶楼里是想干什么,后来才知道,你是不敢进月季柒坊,害怕别人认出你来。”
“哎呀。”王允忽然拍拍自己的后脑,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又对董玉说道:“我都还没搞清,你是昨天喝茶的董玉,还是杀染坊老板的董玉呢,不过你俩兄弟肯定长得一模一样,我多半分不清,要不我也不会被你们玩这么久了。呵呵,我现在只想问一下,是你用‘蜇魂针’扎的我,还是现在没到场的那一个董玉用针扎的我。”
董玉冷冷地道:“会长那么能猜,你继续猜。"
“呵呵,其实这都不重要,反正你们都快死了,如果硬要分清是你还是他用蜇魂针扎的我,也很简单,呵呵,我可以脱掉你的衣服,如果你肩上有伤,就证明你是昨晚偷入我室内的蒙面人,也就是你用扎的我。”
“如果你的肩上没伤,就证明你是…昨晚我和朱勉追出去之后,留在房中的那一个董玉,之后我和朱逸进入你的房间,我让你脱衣服,但是肩头没伤的那位。”
王允盯着董玉的眼睛,又说道:“接下来…我跟你谈谈,我把你两兄弟一网打尽的计划吧。”
“呵呵…”王允先是得意地笑了笑,“我现在先杀了你,回家后再杀掉过来‘交结班’另一个董玉。但也许你们有什么暗号之类的东西,我也害怕他从此再也不出现,不过你也知道这里是条绝路,我会派人埋伏在这儿,当他知道你在剑背山‘一去不返’的话,你们这么多年兄弟,我想他不会不来替你收尸吧?”
董玉冷冷地一笑,说道:“你的计划还过得去,但并不是很完美。我也不想再隐瞒了,我的确就是鲁志云,我这辈子本身就是一个笑话,做了这么多年的杀手其实都还不是别人手中把捏的一枚棋子,甚至是一个玩物,这几步棋你是赢了,你也不用太得意,你跟我一样…都只能是别人手中的一枚棋子而已,说白了你也只是一个刽子手而已,你迟早也有这一天会被别人杀掉,比我死得更惨,我也会在下面等你。”
王允摇摇头,说道:“我跟你不一样,也许你说得对,我也可能是一枚棋子,但我有我的原则,首先我是一个正常人,我有自己思维,我是为大明百姓而杀人。不像你…只是一个别人权力争斗的杀人工具。你只知道不择目的服从命令,不知道去分析对与错。”
“哈哈哈哈…”董玉大笑几声后闭上了双眼,冷冷地对王允道:“我们的不同之处…只是我不像你杀人还要编出些彷徨的理由罢了,你不要高兴得太早了,我们的这盘棋还没有完,下面几步…我还真想再看看我们的会长如何去应付,嘿嘿,可惜我是看不到了,但我会在下面看着。”
王允冷冷地道:“你还有什么阴谋?”
董玉回道:“我就给你点挣扎的时间吧,我喜欢看别人挣扎的样子,不然你下一个回合马上就败了。哈哈哈哈,你知道吗,我哥昨天早上杀了‘季月染坊’的老板之后,立刻就去京城了,现在我哥哥离京城应该是不远了,你放任一米堂勾结、通敌金国之事,马上就会大白于天下了,会长,你会被关进诏狱,受到万般酷刑,并且你没得选。”
王允听完后再也笑不出来了,一滴汉水从脸上划下,掉落到地上。
董玉继续说道:“你将面临锦衣卫,还有东、西两厂的辑捕,你们双方的实力悬殊太大了,所以你根本没有翻盘的机会,但我想看看,你面对大明最强大的几家势力,我们的会长能坚持多久,哈哈哈…真希望你能多扛些时间,因为…我喜欢这游戏。”
“哈哈哈哈哈…”此时,董玉的笑容凝固了,他的嘴角向下流出一丝血,那血是黑黑的…
董玉咬碎口中蜡丸,蜡丸之中所裹的剧毒飞快地窜进他的喉咙,砖入五脏六脏。
董玉他…自杀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