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远野村大战三天的那段时间里,寂古镇城外的官道上,一驾珠环翠绕的步撵缓缓地接近寂古镇的城楼。
“长公主!北岭五镇已经到了,前方即是北岭之南的寂古。”车撵旁边,一个身穿金色甲胄的武士恭敬地说道
“这里就是北岭吗。。。”从车里响起的声音温润如玉,如甘酿清泉,沁入喉间,仿佛再听几句就会令人醉入其中。
——
这两天的寂古镇很是热闹,热闹到把北岭五镇隔绝于世的墨云山都抵挡不住穿山越岭而来的人流。
几日内,身穿海清,口宣佛号的和尚来了,蓝衣短褐,负剑于背的剑客来了,直缀长衣,仙风道骨的道士来了,口罩轻纱,腰身盈握的女子来了,就连翠华摇摇,不知到底是如何跨过墨云山这座险峰的车撵步驾也来了。除去这些,样貌迥异于鬼方本土的各式人物全都来了,有些样貌甚奇的人,就连鬼方国都城中的人可能一生都难以见到,更不用说是在这与世隔绝的鬼方北岭。
一时间,天下四野十方之士,皆汇集于北岭。
此刻的青山镇,杨狄正在陪着那个叫做若兰的小女孩在一棵树下荡着秋千。秋千的绳子饶了几圈缠在一棵高高的树上,而后荡下来两串长长的绳子,两串绳子之间,贯穿着一块木板。
小女孩不似果果那般肉感可爱,却也长的十分伶俐精巧,眼睛大大的,明亮有神,忽闪忽闪的样子极其讨人喜欢。
“再高一点啦,小狄哥哥!”女孩银铃般的声音从秋千上下浮动的圆弧中传来,迎着身边来来去去的风,有一种说不出的轻快。杨狄双手用力,加了股劲推着眼前的秋千,而后秋千就升的更高。
“哈哈哈!太好玩了!对,就是这样,越高才越好玩嘛!”
女孩的笑声放肆在青山镇的黄昏,天边云似火烧,夕阳浓烈。
“好精致的女娃娃!”不知何时,一个身穿浅绿色衣服的女子站到了杨狄和若兰的身边,女子面若桃花,明眸皓齿,却未施粉黛,眉眼处如柳丝婉转,状若流云,头上斜斜的插着一根翠玉金簪,在夕阳的照耀下流光闪耀。
杨狄停下了推着女孩的手,女孩眼睛一闪一闪的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女人。
女人此时把目光投向了杨狄,眼中闪过一抹惊异
“北岭还有如此年轻的人间境五重,跟都城里资质中上的世家子弟相比竟也不遑多让。”
“大姐姐,你真美!请问你有什么事情吗?”女孩的秋千渐渐停住,向眼前的女人问道,女人好像对眼前小女孩的夸赞很满意,缓缓向小女孩走来,而后身体微微前倾,弯下了腰,对小女孩说道
“小妹妹,姐姐问你,前两天,你们青山镇是不是刚刚与人打过架?”
女孩听见女人的问题,眼睛仍然定定的看着眼前的女人,心里却开始打起了鼓“糟了,这是不是就是来抓杨狄哥哥坏人,但是,她并不像啊。”
女人静静的看着眼前坐在秋千板椅上的女孩,等待着她的回答,女孩却迟迟没有开口,等了一会,女人许是弯腰了太久有些累,想要再次开口询问的时候,女孩身后的少年开口说道
“是的,前两天我们镇子的确跟其他镇子打了一架。”说话的少年,正是杨狄。
“哦?那你能告诉姐姐,你们为什么打架吗?”
“这个。。。姐姐还是问其他人吧,我和我哥哥都不知道。”这次说话的,却是若兰,她总感觉眼前的女人有种“不怀好意”的味道,而且自己也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姐姐,再想着杨狄的遭遇,也不想多留,拽着杨狄就朝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姐姐!我爹娘还等着我们吃饭呢,回去晚了又要挨骂了,我们先回去了,姐姐再见。”
夕阳下,一双背影消失在火红的夕照里,一个身穿淡绿色衣服的女子看着还在微微晃动的秋千眼光有些迷离。
“长公主!”远处,一个身穿虎纹武袍的男子向女子所在的方向喊道,而后步伐加快,在女子的面前双手握剑朝下欠身道
“晚筵已经备好,请长公主回去就宴。”
“我知道了”
仙客来在夕阳的余晖下更加古朴了,夕阳的辉光打在仙客来的牌匾之上,显得沧桑而古旧。
仙客来门口,两个侍卫守在门口,而在仙客来内部,一个身体健硕的中年男子则站在一桌饭菜之旁。男子左脸有疤,疤痕从眼角延伸至颧骨下方,眼睛则细密悠长,眼头处呈三角形,神光微露,不怒而威。
“左将军姚素,本公主等了你很久了。”突然,一道极为动听的声音从仙客来的门口传来,本来责怪之意出自这样的声音竟让人浑身舒坦,听过之后方才晓得,原来嗔怪也可醉人。
“属下未能及时赶到,还请长公主恕罪!”
“不必了,多事之秋,自有非常之礼,坐下与本公主共赴晚宴吧!”女子说着走进仙客来坐在了一把红木纹雕的椅子上,想必也是从别处特意携带过来的。
“属下不敢!属下未能及时赶到,致长公主移驾青山,颠簸凤体,还请长公主恕罪!”
女子微微皱了皱眉,想来是有些烦了,对站在身边的男子喝道
“我让你坐下!”
“属下遵命!”
女子看男子坐了下来,脸色回复平淡,取来一双银筷夹起了菜就要放入碗中。
“长公主不可!这菜还并未找人试过”
“你不是一直在这餐堂之内?我信得过你,而且银筷自可试毒,吃吧。”
“是。。。”于是两人开始在饭桌之上静静吃了起来。过了一会儿,女子用一块金丝方帕微微抹了抹嘴角,对男子说道
“本公主来此,也并非是迫不得已,其余诸强向南而斗,我等抽身北上,倒也乐得清闲,反成隔岸观火之势。喏,你看,那群和尚不是也来了,全都住在居民家里,美其名曰化缘培福,历练自身。虽然他们表面辛苦,看似与世无争,可在本公主看来,他们才是最聪明的也是最有利的。”
“可这是在咱们的地界啊!长公主未能在谷仓,黑水,西山三镇就住,也不利于我们对于情报的把握。”
“北岭五镇,早就不是我们鬼方的地界了,不仅不是我们的,也不是这天下的。至于情报,青山镇虽然并非观察之重点,但也许,我们需要的,不是情报,而是一个结果。”
“长公主的意思是?”
“如今之势,我方并不占优,虽然北岭在我国境之内,却也早已弃置百年,虽然有时将犯人流放北岭,对其宣称守护北岭安定,但却疏于管理,控制已然极弱。若论实力,此次来此角逐之势力,皆是一方巨擎,影响一国的存在。我们鬼方虽有老祖坐镇,却并无与任何一方势力均力相抗之宗门,武道修炼更是天下各国排名之末,为今之计,若想从中获利,只可隔岸观火,待价而沽,坐等其余诸强力量平衡之时,我们就是足以改变格局之存在!”
“长公主果然高瞻远瞩,属下姚素实在钦佩。”
“不用对我过分阿谀,你知道我向来不喜,说说吧,你沿路而来都听到了什么消息。”
“是!属下从寂古一路北上,途经中央三镇,每一处都停留超过半日。也听闻了一些消息,不过不知道是否是真的。五日之前,青山,寂古,西山,黑水他们之间打了一架,据说是因为兽域的问题。西山黑水两镇因为内部资源无以为继,无法生活,于是想要抢夺青山镇管辖下的兽域,而寂古是青山请来的援手。
可是属下沿路发现每一镇的后山都有两个巨型粮仓,仓储粮食不下百万斤,所以他们根本不会因为没有资源而打在一起。因此,属下认为,他们之间的打斗一定另有原因,如果小人没有猜错,他们打斗的原因应该就是因为那件异宝。
而且属下还听说,当日四镇打斗之时,青山和寂古就要落败之际,有一个麻衣少年突然出现拯救了青山寂古。我想,那个少年一定不是北岭五镇之人,而应该是那些势力中某一个宗派门下的弟子,特地派来提前进入北岭五镇来找寻那件重宝的。如果悲观估计,可能那件重宝已经被那个少年得到,返回宗门了也未可知。”
男子说完喝了口桌上银杯中的清茶,而女子则微微皱起了眉。她不惊讶北岭五镇互相打斗之事,她在沿路过来的时候,就听说了。她惊讶的是男子说有个少年拯救了青山镇,这让她突然想到了之前在秋千处看见的那个功力不算很弱的少年。
“只有这些吗?”
“暂时只有这些,剩余的,属下会再亲自调查,长公主在此静静等候消息就好。对了,我这有一个长公主的师尊在小人动身之前让小人带给长公主的包裹,还请长公主收下。”男子说着,向仙客来外面走去,而后回来,手里拿着一个黄色的小包裹。
“嗯,我知道了,今日天色也不早了,本公主有些倦了,你且先行退下吧!”
“是!那属下先行告退了,还祝长公主睡眠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