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跟良辰走在她们的身后,良辰捅了捅流年的胳膊说:“一会儿你站在一边看着就行,我能对付的了。”
看着她自信的样子,与球场上的三井寿如出一辙,不禁哑然失笑。
“良辰你,经常打架吗?”
“哎呀,也不算经常啦。只有我自己的时候,有时才会忍不住出手,跟寿在一起的时候,能跑就跑了。要不当着他的面打架,成什么样子!”良辰摸了摸鼻子。她认为流年是个不问世事的姑娘,所以也不太愿意与她说这些。
到了一个死胡同里,那三个女孩才停住了脚步。其中那个像是头头的人走过来,手搭在良辰的肩膀上说:“柳良辰,你要是把自己的头发也薅一绺下来,我就放你走。纵然你厉害,三对二,你们也是没有胜算的哦。”
流年没来得及问良辰她们为什么来找她的麻烦,现下听到这里,觉得女孩子们之间战争的原因真是不可思议。
“怎么,上次没打过我,这次找了两个帮手?三个人就以为能打过我了?你头发长结实了吗?再说上次你也是先来跟我得瑟的,头发什么的,我真不是故意的呢!”良辰把那女孩的手拂了下去,面露嫌弃。
“柳良辰你太嚣张了,我要把你头发全部拔光!”
她话音刚落,旁边的两个女生也恶狠狠的冲良辰走过来。
柳良辰横在了流年身前,摆出了架势。流年刚想上去帮帮忙,看到良辰的姿势就又退了回去。
这是…散打!散打的招式!
这么说的话,自己那点小动作逗孩子玩还勉强过得去。
流年看女孩子们打架差点笑出声。
良辰与她们打的焦灼,一招一式都有板有眼。对面的三个女生也是好战份子,看她们三人一起,良辰竟也不落下风。愈发红了眼,根本不顾女生的矜持了。嘴里讲着脏话,闭着眼睛又挠又踢的。
这时流年看到其中一个女生绕到良辰身后,想要偷袭。而良辰被敌方有意的挡住视线,根本没有注意到。
流年看那女孩马上就要得手了,也顾不上那么多,拿起肩上的书包就飞了过去。
她书包里没有什么东西,只有艺术部的几本手册,加上她力气小,那女生挨了她一下,竟没动分毫。
只是流年这一下子,把正在战斗的几个女孩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包括那个准备偷袭良辰的女孩。
良辰看了一下那个女生,看那是三人之中战斗力最渣的,于是也就放下心,对流年说:“交给你了啊!”
流年心一沉,喂,真的要这样吗。
她看被她打了一下的那个女生阴沉沉的走了过来。流年先是赔了一个笑,后来发现根本不顶事。
她原来总跟女生打架,但是毕竟也是多年之前的事了。
姐姐去世,父母离异之后,这种场面还是第一次经历,说不害怕是假的。
流年环视一下四周,看到不远处立着一根铁棍。
还是手里有个武器会比较有安全感吧,这么赤手空拳的上去只怕会挨打啊。
她快速闪了过去,手已经碰到了那冷冰的棍子。流年往起拿的一瞬间,才发觉这棍子好沉,她用力那只手的手腕处传来的酸痛使流年出了一头冷汗。
那女孩看她拿起铁棍,也愣在了原地,不敢过来。
她们就这么互相看着,互相打量。流年没有丝毫的放松,因为那女孩眼里透漏出的神色似乎在酝酿着什么。
果然,她突然握住拳头就冲流年的小腹处冲了过来。
流年看透了她又要偷袭,于是闭上眼睛,把那铁棍招呼了上去。
柳良辰那边也解决完了,坐在地上的两个女孩披头散发的骂着街,一点都没有了刚才霸道的样子。
而流年眼前的那个女生被流年打中了肩膀,流年手腕疼,根本没什么力气。那女孩看到大势已去,也装模做样的软在了地上。
柳良辰替流年拿起书包,把她手里的棍子扔掉,然后拉着愣住的流年,往车站跑过去。
到了车站,良辰拉住流年的手腕,看到她精神绷紧的样子,以为她是吓坏了。于是拉着她的手也紧了下,听流年低低的“嘶”了一声,有些紧张的问:“是不是受伤了?”她低头仔细看着流年的皓腕,见上面并没有什么伤痕。
流年慢慢的动了动手,那种酸痛还在持续。
她看到良辰的脸上有一道不短的红痕,应该是刚才被那些女孩的指甲刮到了,对良辰说:“没事,去我家吧,我家只有我一个人,去给你清理一下伤口。”
良辰感觉到她的样子不对劲,有些不放心,所以就答应下来。
到了流年的家里,良辰有些意外。是一个简单的三室一厅。装修虽然温馨,但是却有种令人窒息的冷清。
鞋架的拖鞋只有一双,客厅的桌子上也只摆了一个杯子,总是有些说不出来的怪异。
流年去找了一双新的拖鞋给良辰,然后让她去卧室等她去拿医药箱。
良辰先去了一下洗手间,天气太热,手心总是黏糊糊的。她打开水龙头,顺便用凉水拍了拍脸。一抬头,看到旁边搁置着的架子上放着的牙膏,牙刷,毛巾…全都只有一份。
柳良辰关上水龙头。她终于明白为什么会觉得怪异,有些事情似乎是显而易见的。拖鞋,杯子,洗漱用品…
流年说她家里只有她一个人,良辰本以为是她父母出差或者上班,但眼前的一切,这是不是说明流年她…是一个人生活的?
良辰走到流年的卧室,床旁边的柜子上放着一张照片。那是一个幸福的四口之家。一个俊逸的男子搂着一个美丽的女子。他们身前的草地上坐着两个女孩。其中一个十六七岁的样子,另一个小姑娘与现在的流年相似。两个女孩十分亲昵,头靠着头,手拉着手。
流年的脚步声停在了门口,良辰感觉到她的视线,把照片放在了原处有些尴尬的开口:“对不起啊流年,我不该随便动你的东西。”
流年走过来坐在她身边,拿起那张照片。手抚摸着相框,说:“这是我。”说着她手指点了点里面最小的那个笑颜如花的女孩。
不用她继续说,良辰也知道另外三人是谁。
良辰有些试探的问:“你姐姐不在了,那你爸爸妈妈呢,他们为什么也不跟你在一起?”
“姐姐去世之后,他们就离婚了。”流年说完就把相片又立了回去。
她打开药箱,拿出棉棒和消毒水。
良辰也没继续问,这个话题太过沉重。
不过良辰发觉流年拿着棉棒的手有些颤抖,她拉住流年的手问:“你的手到底怎么了,刚才我就发现了。”
流年低着头半天没说话,良辰也不催。
“陈旧性骨折。落下的老毛病了。姐姐当时,是死于一场车祸。而我…也在那辆车里。”
她声音平静。良辰有些内疚,一天好几次都逼她想起那黑暗的曾经。
但是听到这里,还是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
“姐姐为了保护我,在那一瞬间把我抱在了怀里。她死了,而我只是手腕被卡在了车座下,造成的粉碎性骨折。而那段时间我每天都沉浸在姐姐去世的痛苦里,不配合医生治疗。
当时总是认为,只有手腕处传来的痛楚才能缓解心里的痛。所以后来才变成陈旧性的。爸爸妈妈告诉我,当时昏迷的我被姐姐紧紧的抱在了怀里,直到我们被送到医院进行抢救才被医生分开。
他们说,当时周围的人都哭了。”
她声音变的颤抖,人也有些颤抖。
良辰也哭了,她看着流年眼眶红的厉害,却直直的看着照片上的清水荏苒,拼命不让那泪水掉下来。
良辰声音哽咽,勉强吸口气使自己冷静下来,但是再开口时还是沙哑非常。“哭出来会好一点的,流年。”
“不,我每次哭的时候,姐姐都会掐着我的鼻子说爱哭鬼。我总是打开她的手喊疼,其实一点都不疼,真的!一点都不疼。”说到这儿,流年甚至笑了出来,她完全陷入了自己的回忆里,那样美好的回忆,良辰竟然觉得舍不得把她从里面叫出来。
良辰拥着流年好一会,听到她呼吸平稳才松开。
流年突然觉得自己有点贪恋这个怀抱,也许是自己一个人习惯了孤单,所以才会觉得格外的温暖。
流年看了眼良辰,良辰的眼睛还是有些红肿,蓦的就觉得很暖心。
她拍拍良辰的手说:“没事的,都已经过去了。”
良辰却皱着眉头说:“那你的手…”
流年心也是一颤:“安西老师说县新人大赛在下个月就要开幕了,如果要治的话,只怕是长时间的理疗,现下手腕的问题应该还不大,这场比赛,我不想错过。”
“可是,你这样子,那种强度的训练和比赛,能应付的来吗?”良辰很担心,觉得流年太要强。
“没关系的,当年手术的时候就已经耽误了,可是这么多年也没有再犯过。可能只是刚刚拿那铁棍的时候不小心。我一定要完成姐姐没完成的心愿,考上柏林艺术学院。县新人大赛只是开始。”流年的语气异常坚定。
良辰看她这样坚决,也只能说:“别硬撑,要不严重了,可能以后都无法再弹琴了。”
流年笑着点了点头。
那天两个少女聊了很久,直到夕阳露出了姹红,良辰才道别。
新的一周的开始。流年走在湘北宽敞的道路上。周围打闹的打闹声,嬉笑声都描写着这个早晨的生机盎然。偶尔一两辆单车从她身边经过时,带动的风吹动她的裙摆。流年停住脚步,整理了下蓝色的百褶裙。然后走入教学楼。
她进去班级的时候,三井寿跟良辰已经到了。良辰坐在流年的位置上,看着正在奋笔疾书的三井寿。
流年走过去,问良辰:“你们,干嘛呢?”
良辰见是她就站了起来,一脸无奈说:“光顾着打球了,作业都忘的干干净净。”
她说完,正急忙补作业的三井寿还不忘抬起头跟流年打招呼:“早啊,清水同学。”
看着他即使着急却也是俊朗的笑,流年抑制住心里些许的不知名的悸动:“早,三井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