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教室到艺术部的距离并不短,不熟悉路线的流年兜兜转转的足足走了五六分钟。直到看到一个房间上面挂着艺术部办公室几个大字才松了口气。
在门口做了几个深呼吸,这才伸手敲门。
屋里一个柔柔的声音传了过来:“请进。”
流年开门之后,看到一个柔弱的年轻女子站在窗前看着窗外。
流年等了半天也不见那女子回头,低头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手表,快上课了。不得已的开口:“请问,安西老师在吗?”
那女子回过头,看到流年的时候,有一瞬间的怔忡,随即微笑说道:“同学,我就是安西羽。”
流年想,是不是无论谁见到崇拜的人都会跟她现在一样吧。真的是紧张到说不出话。
平息了一下情绪,向已走到她跟前的安西羽递上了自己的申请书,“安西老师,我是一年级十班的清水流年,我想要…加入钢琴组,成为您的学生。”
她的话语虽然有些断续,但却充满的坚决的意味。
“你姓清水?”安西羽的声音有些颤抖,她的目光直直的盯着流年。
“是的,老师。”流年知道她为什么会这样。
“你是…清水荏苒是你的什么人?”安羽西心中也有了答案,从看到流年的脸和听到她姓清水的那一刻起。
“荏苒她,是我姐姐。我也是为了她才会来到湘北,希望成为你的弟子。”即使过了这么久,再次提起清水荏苒,流年心中还是疼痛难忍。
“果然…。”安羽西叹了口气,继续说:“你跟你姐姐长的好像。荏苒她,可惜了啊。”
清水荏苒是安羽西回国之后带的第一批学生。陷入回忆中的安西羽红了眼眶。“那孩子的钢琴天赋真的震惊四座,当初她参加高中钢琴选拔赛的时候更是一鸣惊人。她是为了钢琴而生的。如果当年没有发生那件事,我的第一个柏林艺术学院的保送名额,一定是她。”
流年没有吭声,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尖。是啊,如果姐姐还在,爸爸和妈妈也不会分开,自己依然还是一个每天只知道玩耍的傻丫头。姐姐会在流年弹钢琴的时候坐在她旁边指点一二,爸爸和妈妈会在门口宠溺的看着他们姐妹,然后喊她们去吃饭。如果那样,该多好。该是多美丽的一个场景。
安西羽知道眼前的女孩子只会比她更难过,于是笑了笑,双手搭着流年瘦弱的肩,说:“这个周六九点,所有艺术部的学生都要去实践室开会,清水同学不要迟到哦!”
回到班级门口的时候,上课铃声响了,清水流年才从恍惚中惊醒。她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坐在座位上看着窗外漂浮的云,
“姐姐,我一定会成为你的骄傲,就像当初你是我的骄傲一样!”
从后面传过来一个带着明显笑意的男声:“清水同学课间出去了一趟,怎么回来就乐成了这样?”
原来是自己不知不觉笑出了声,流年脸一红,随后回过头看着三井寿打趣道:“嗯,因为我也喝运动饮料了。”
三井寿愣了半晌才知道她说的是柳良辰的那瓶饮料。也就跟着傻笑了声。
他与柳良辰从小一起长大。在柳良辰看来他们是友情以上,恋人未满。可是三井寿满脑子想的都是篮球,关于旁的,从不会浪费一丝脑细胞。何况,柳良辰也从来没有说过什么直白的话。
时间就这样匆匆的过,不知不觉的就到了星期五。班上的同学流年也都记了大半。
过了这些天,她也从同学的嘴里得知了她后面的那个男孩是什么人物。关于最有价值球员,mvp之类的流年真是一窍不通。
不过听起来好厉害的样子啊。
流年抬头看看讲台上侃侃而谈的老师。
地理老师是个年过半百的中老年人。不知这老头的门牙去了哪儿,以至于他第一天来上课刚张嘴的时候,下面的少年少女们的脸都憋成了猪肝色。
直到很多年以后,每当谁一提起某三的门牙梗,流年都会想起这位躺枪的地理老师。
老师背对着学生正在黑板上画着简易的日本地图,流年趁机回过头去想看看这些天最吸引她的那双手。
注意到那双手的时候是在某一次课间。三井寿趴在桌上闭目养神,流年从外面买完水回来,看到他一手垫着额头,另一只手臂自然的搭在桌边。他身长腿长臂长,一截小臂及以下都伸到流年这里来了。流年也没着急坐下,看那手很是修长好看,如果不打球,弹钢琴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谁知那双手没在课桌上。
流年扭头的幅度大了一些,这细微的动作却打扰了正在低头摸着膝上的篮球的少年。他抬起头,看着前面奇怪的女孩。
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流年的侧脸。流年睫毛很长,可能是午后的阳光还是很耀眼,照的她的眼睛半咪着。鼻子不算高挺,却也很好看。鼻尖很是小巧精致。流年等了半天也不见他把手拿上来,微微抿了抿唇表示不满。
她把浓密的黑发扎成了马尾辫,露出了大片白皙的后颈。她很瘦,都能看到后颈上那块突出的骨头。
只是这不经意的一眼,三井寿当时就敢肯定,那是他此生见过最美好的侧脸。
过了好一会儿,三井寿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怎么可以盯着女孩子看这么久,真是太失礼了。
低低的咳了一声,说:“你在看什么?”
流年没想到他突然出声,惊的一瞬间就将身子坐正了,大眼直勾勾的看着正在黑板前龙飞凤舞的地理老师。
又过了半晌,才发觉自己这样是不是有点太欲盖弥彰了啊?
于是又侧了侧身子,转了转头,看见那男孩也在看着她。
小声说:“手。”
“啊?”手?她在说什么,听的人一愣一愣的。
“很好看。”说完就回来扒在桌子上,把红透了的脸埋在双臂之中。
她不知道,她身后的男孩也红了脸。三井寿低头看了看自己确实很好看的双手,又抬头看了看前面的少女,那一刻,那少年笑的格外阳光。
神奈川的地理位置决定了它清晨的舒适。特别是在周六这人少车也少的清晨。
艺术部的会议是在九点,流年看了一眼表,时间还早,于是吃起早餐也慢悠悠的。看了一眼桌上静静放着的那封信,是刚刚出门拿报纸的时候在信箱中一同发现的。一失神,一口面包便卡在喉咙里,流年赶紧喝了一大口牛奶才稍微舒服了点。
她拿起信,是妈妈寄来的。看着信封上熟悉的字迹,心里突然涌现出苦涩的滋味。连带着残留在口腔中的牛奶都变的苦涩不堪。
如玉的手指把信封的粘连处撕掉,正要把信抽出来,指肚上传来的感觉告诉她这次的来信比以往要厚一些。
流年想起每次妈妈的来信的内容都千篇一律,又把信塞了回去。看了,也无非是徒增伤感而已。
起身把信放入她卧室床头柜的抽屉里,那里面放着的都是爸爸妈妈的来信,十有八九都是妈妈寄来的。大多数时流年都没有回过,就算回信也不过是寥寥几句话,让父母知道她还好也就罢了。
姐姐去世后父母就离异了。不久后都组建了各自的家庭。
清水流年独自生活在原来的四口之家里,爸爸妈妈每个月都会寄钱过来,日子不说过的富贵,却也衣食无忧。
想着第一次参加社团的会议,早些去也是好的。拿起书包就出了门。
这个季节,正是神奈川的山百合开的好的时候。
簇拥成团的山百合传来的清香把流年心中刚才的沉闷也赶去了不少。流年的家离公车站不算远,几分钟就到了。嘴里正哼着姐姐最爱的那首钢琴曲,就被一声招呼打断了。
“清水流年?”流年一回头,只见是对男女站在朝阳下。开口喊她的正是柳良辰,而她旁边的是…三井寿。
柳良辰见到她有些惊讶:“真的是你啊?你这是要去哪儿啊?”她并不是像外表那样冷淡,比较热忱跟流年说着话。
“去学校啊,今天社团有会议。”流年也微笑回答。
“咦,难道你也是艺术部的?”柳良辰并没有听说除此有哪个社团今天有会议的。
“也?这么说你也是?”流年的惊讶不亚于柳良辰,说是惊讶更多的是惊喜吧,在社团里有个同班同学,也不至于自己孤孤单单的。
良辰点点头,也笑了起来。
流年下巴冲正在旁边小亭子边买饮料的三井寿扬了扬说:“三井君,是去送你吗?”
柳良辰微微用力捏了下流年的手,笑嗔道:“才不是,篮球部今天有训练,所以才一起过去。”
她们两人的身高差不多,流年扭头看向她,发现良辰看着往这边走的三井寿的眼中充满了期盼。
说笑间三井寿拿着三瓶饮料走到了两人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