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姑姑的刁难因为有秋若的缘故,来得不是那么直接,但阴损之处更是磨人。凤昭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越来越忙,每次分到浣洗的都是大件的东西,像一整套的被单、床单、褥子什么的,及地长的帐幔帘子,缀满流苏的波斯绒毯等等一浸水就变得沉重无比,都是洗起来费时又费力。
原本总要好几个人合力洗的,现在都扔给了凤昭。其他人也知道是范姑姑的伎俩,不过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她们也乐得轻松。只有絮儿和秋若有空了会帮凤昭分担些。但就是这样,凤昭的手指还是很快地就皲裂开了,没有了那盒膏子,活倒是从来不停,裂痕只有一日比一日厉害。到后来,一浸到水里就疼得发痒,凤昭只好想尽方法找些油脂来擦拭。
可是范姑姑的招数不止于此。有时去打盆水,总有人把凤昭挤到一边,或者偷偷拿走她打好的水。已经洗好的衣服一不留神就被人抹了把烂泥。连晒衣服的路上都会不知从哪里伸出一只脚来,狠狠绊她一下,一盆的衣服全白洗了还是轻的,连手都摔破了。凤昭气不过,跟她们理论,素玲为首的四五个人立刻就冷言冷语地来了。
“哎呦,我还以为绊倒了谁呢?原来是个不长眼的,自己都不长眼,可怪不了别人。”
“就是,没见过这么不长眼的,范姑姑也敢得罪!”
这些话刚听得时候,凤昭都气得不行。听得多了慢慢的,心里还是气愤,脸上却尽量不再表现出来了。素玲她们说个十句八句,凤昭理也不理,只当做没听到。
她知道,自己越是气愤,她们越是得意,自己若无其事,她们反而也觉得没趣了。但是很多事毕竟不是知道就能做到的,凤昭表面装得没事的样子,心里还是常常被她们尖酸的话语气得憋了一肚子的怒火,又闷又气,实在是难受极了。
这天夜里,凤昭跟着秋若学针线活的时候,红肿的手连拿根针都费半天力气。秋若叹了口气,把她的手搂在自己怀里暖和着,说道:“别学了,你的手都成什么样了!”和秋若不熟的时候都没敢跟她多说话,一熟悉了,就发现她是个面冷心热的人,只是在这宫里待得久了,慢慢就硬起了心肠。
“没事的。”凤昭笑了笑,“秋若姐你明年秋天就要出宫回家了,我不赶快学,你走了以后谁教我呀。”
“你呀!怎么这么倔!”秋若戳了她一指头,“你就不能跟范姑姑服个软吗?嘴上说得好听些,再给她送点银子,这事也就结了。大家伙谁不是这样过来的?”
凤昭不自然地撇撇嘴:“给谁服软都好就是不想给她服软,我又没做错什么就这么对我,天天找我的麻烦!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秋若道:“又没叫你真的服气她,嘴上说说而已,又不会少块肉。”
凤昭气呼呼地道:“我这人就这样,吃软不吃硬,她越是找我麻烦,我就越是讨厌她!凭什么要把自己辛辛苦苦赚的银子给她呀。”
秋若叹道:“你平时不是挺聪明的吗?这回怎么就转不过弯来呢!你这样跟她对着干,迟早要吃大亏的!”
凤昭吐吐舌头:“我也不是真的傻,我这不是拼了命地跟你学手艺么,等学会了想办法调到你那里去,我就再也不用看见范姑姑了!”
秋若说道:“你现在的手艺去我那里足够了,那里也不用多厉害的绣工,能缝缝补补就差不多了,主要是眼馋那里的人太多了,你想进去可不容易。”
凤昭一听觉得有门:“那秋若姐,你有什么好办法?”
“能有什么办法,你去孝敬孝敬孙嬷嬷呗。”秋若瞟了她一眼,有些意味深长地说道,“也许,她也像我这么好心,指不定就准了你了。”
凤昭闻言怔了怔,之前秋若答应教她手艺的时候,凤昭心里就有些猜测了。她也曾数次试探秋若,但秋若都三缄其口。如今,她这么说,难道孙嬷嬷也是齐斐的人?
进宫这么久了,凤昭总算不再是一无所知的毛丫头了,对齐国,也有了些了解。庄太后根本就是这个时空的武则天!连宫里最低等的一个宫女、太监都知道,整个皇宫里最好的去处不是东宫也不是方皇后的庆祥宫,而是庄太后的慈云宫。在朝堂上指挥朝臣们的不是坐在龙椅上的太子齐斐,而是垂帘听政的庄太后!甚至,还有一些隐秘的传言,说先帝齐樾的暴毙也于庄太后有关系!
初听到絮儿说起这等传言的时候,凤昭觉得背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赶紧四下看了看,确定没有人才放下了心。然后赶紧警告絮儿,这样的话千万不可以再传。絮儿却吐吐舌头:“我也只会和阿昭姐姐你讲,你肯定不会害我呀!”
凤昭不由感叹,这世上虽然有想庄太后和那个人一样心狠手辣的女人,但至少也有像絮儿这样单纯善良的。虎毒尚不食子,一个为了权力地位能害死亲生儿子的女人,实在是有够狠毒的,这样的心肠手段,比起武则天来也不逊色。有这样一位太后在,可想而知,以齐斐的出身,他在这宫里和朝堂的处境该是何等的尴尬难堪了。他一定过得很不容易吧。
凤昭突然很想念许久没见到的韦立了,一是想问问他秋若和孙嬷嬷的事,二是想顺便跟他道歉吧。虽然是被他硬掳来,但是齐斐没有亏待她,即使来了浣衣局也还想着她,时不时送些东西来。而且,还有可能,她身边有不少都是齐斐的人吧。
但是,这世间的事就是这么奇怪。没去想的时候,觉得韦立老是过来,一开始想了,凤昭突然发现,韦立已经好很长一段时间没来了,齐斐,也有很长时间没见到了。
劳作了一天,浣衣局里的宫人们早早就休息了,迟了一会儿,凤昭房里的灯火也熄了。浣衣局里静悄悄、黑漆漆的,只有廊下的一盏石柱路灯还亮着微弱的烛火。好一会儿,树下黑暗的阴影里动了动,有个人走了出来。更深露重,他已不知在这里站了多久。
又对着那个刚刚熄灯的房间望了好一会儿,齐斐才默默地转过身悄无声息地走了。韦立跟在他后面,眼看就要走出浣衣局,忍不住说道:“殿下想见凤姑娘,为什么不直接去见她?”
齐斐的一身紫衣几乎要融进深沉的夜色里,他没回答韦立的问题,只淡淡地说了一句:“你先回去吧,本宫想一个人走走。”
“殿下。。。。。”韦立踌躇了一会儿,说道,“夫人毕竟已经去世那么多年了,她一直都希望您能开开心心的。。。。。。”
“开心?”齐斐自嘲地笑了一声,慢慢走远了。
留在原地的韦立思虑良久,暗暗下定了决心,还是转身回了浣衣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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