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余卑言决定为李安报仇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预测到自身的道路注定坎坷不平,但说真的,这路未免坎坷的有些过分了……先是张文洛的幕后黑手还未露面,甚至连一点信息都不知,接着是易凤仙的遭遇,后又是身世的真相,最后还有隼坊的追捕。
这四桩事对于余卑言来说都不是小事,不但不能放任不管,还必须都要解决,只不过是谁先谁后罢了,在他心中:张文洛的幕后黑手可以先摆在一边,因为那暗处之人如果真想要我的性命,那他必定会再次出手,等着他自动上门即可,而隼坊的逮捕……我行踪小心一点,慢慢等着淡忘吧,不然没有好的办法。
至于剩下的两桩,余卑言早已有了打算——先斩张末千,再弑陈元帝。
既然决定了事宜就不需过多考虑,接下来只需解决眼前事即可,而所谓眼前事便是达到燕羽关。
从洛城到燕羽关有千里之遥,且路程中段有天堑江挡道,一趟下来需要四五天的时日,不算大路程。
本来这对于余卑言来说不算什么,毕竟他已经走过了一趟,也算是轻车熟路,可由于他现在是逃犯之身,各城各处都在缉拿,使得他这一路艰难了许多,马也卖了,在偷偷摸摸的情况下,花了七天的时日才达到阳春城下。
眼瞧到了家门口,但余卑言却不能进城,因为这阳春是他的家,城中肯定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我怎么能自投罗网呢?自此,余卑言直接向南一百里,直奔燕羽关。
不知走了多久,人烟越来越少,直到夕阳西沉时,余卑言肉眼见到从东而起的百丈城墙时,一直藏匿在他体内的野兽似要冲破他的身体,已经抑制不住想要撕碎那张氏之人。
但余卑言并未被愤怒冲昏脑子,他心中清楚的很,对付张末千绝对不能硬碰硬,一定要想个计策,于是他一边思考着计策,一边来到了关口之下的军营前。
营前有一片小树林,余卑言像只山猫一般藏匿其中,蹲在一簇草丛后谨慎地观察着营口的一举一动,见到七八名把守营口的士兵整装待发,傲然挺立,持在手中的长矛更是寒光逼人,看不出有一丝松懈的模样。
说来,余卑言也是这燕羽关军营的老熟人了,以前他没事就会来找易凤仙谈天说地,联络感情,自然他对这军营可谓是了如指掌,营中众将士也对余卑言熟悉的很,也正因如此才是令余卑言为难的地方。
这军营只有一个入口,而如今易凤仙已不在,这关口成了张末千的掌中之物……猜也能猜到,营中众将士对待余卑言的态度必然会产生一百八十度的转变,不会像以前一般来去自如,同时眼前营口戒备森严,硬闯或是蒙混过去显然是蛤蟆长毛,不可能的事,只能另想他法。
可是又有什么办法能混入营中且不被人察觉呢?
如果连军营都进不了,何谈替义父报仇?
余卑言明白必须要考量一个好的计策,但他怎么都想不到一个好辙,急的一时直挠头。也就在这时,忽然余卑言感觉后背被一个硬东西给顶住了,就好像…好像是矛头…
想到这里,余卑言如坠冰窟,僵硬地缓缓回头看去,见到一名手持利矛的士兵正冷峻地盯着自己,一时他心如死灰:得!还没开始就结束了,我这倒霉劲真不是吹的。
这士兵名叫洛非扬,今日该他巡逻,却不料巡到了一细作。兴奋之余,他没怎么打量余卑言,毫不客气地说道:“哪来的细作,站起来,让我好好瞧瞧。”他将手中的长矛向上挑了挑,示意余卑言起身。
此刻的余卑言只能悉听尊便,他缓缓站起了身子,不敢表现出一点反抗的意思,反而他还显得极其镇定,因为他知道越慌越表示心中有鬼,若是那样的话不是细作也会被当成细作。
这时的洛非扬仔细瞧了余卑言一眼,一时他惊讶不已,急忙收回长矛问道:“这不是余二爷嘛,您怎么这个节骨眼来了?”
余二爷自然指余卑言,是营中士兵念在易凤仙的面子上对余卑言的称呼,毕竟余卑言怎么说也是易凤仙的义子,面子还是要卖。
见士兵认得自己,也算半个熟人,余卑言松了一口气,同时他也心生一计,有进入军营的方法了,只不过需要眼前的这名士兵受点罪了。
只见余卑言乘其不备,左鹰手直接勾住了洛非扬的长矛,猛然向后一拽,瞬间洛非扬下盘不稳,身子一斜,整个人向余卑言倒了过去。也就在这时,余卑言放开了那长矛,莲步生风,如浮扁掠影一般不到眨眼的功夫竟已然绕到了洛非扬的身后,不禁惊得洛非扬浑身一抖,心中油然而生一种不好的预感。
这时的余卑言心中打着抱歉,以手作刀劈在了洛非扬的后颈上,霎时洛非扬眼前一黑,直接趴在地上没了动静,好似一具死尸。当然,余卑言并没有下死手,但他还是试探了洛非扬的脉搏,毕竟自己以前这打猎的劲用在人身上确实有点过狠了。
确认了洛非扬只是昏厥了过去之后,余卑言才安心地抓着洛非扬的两条腿,把其拖入了树林深处,接着连口气都顾不上喘,他便将洛非扬身上的军装给脱了下来,穿在了自身之上,只为洛非扬留下了一件内裤,然后他又用树间的藤蔓把洛非扬给绑在了一棵大树上,那手法活像一个绑架犯,娴熟。
待余卑言把洛非扬安置妥当,他稍作休息了一会儿之后,开始动身前往林外营口,然而还没走出几步,只听身后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那声音不知是低沉还是虚弱:“二爷,此番一去凶多吉少,您一定要小心…张末千并不是善类。”
这时的余卑言止住了步子,回头望向了好似惭愧一般垂着头的洛非扬,心想这士兵…不,或许军营中大多数人都恨不得张末千死呢。想想也不没错,义父生前礼待下士,深得爱戴,可如今却被张末千污蔑上位。试问,张末千这等人如何服众?
然而却没人敢挑起杆子当出头鸟,不难怪,出头鸟没个好下场,戴上个造反的帽子谁也受不了,万一再被关外之人渔翁得利,那可就得不偿失了……这事还需我这等外人来处理。
夕阳仅存的那点余晖在天边形成了一条鲜红的细线,缓缓跳动着,仿佛流淌不止的鲜血,逐渐,那鲜血没了踪影……天色已黑,余卑言向林外营口缓缓走去,在夜色的伪装之下,那颗藏匿了许久的复仇之心开始暴露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