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於看着一家人在这说得热火朝天,决定先带着大郎去杜樊那里,跟几个人说明情况以后,陈於便牵着大郎的小手往府学走去,陈建昌也提着各种备好的礼品在后面跟着。其实原本有陈於的举荐自然是不需要这些东西,但是陈建昌两口子却还是想正式一些,陈於听了二弟的解释,也只能默认了,这毕竟是大郎父母的心意。
杜樊现任儒学教授,杜老夫子的名声响得很,陈建昌在前往湖广之前,这杜樊的名字就被众人所知,所以昨天晚上回到家里,和自己的娘子说了要送大郎来杜樊这里读书时,尚氏也开心得不得了。
两个大人和一个小孩走到了府学,因为陈於昨晚和杜樊说过大郎的事情,所以杜樊早就在里面等着陈於。
“陈大人!”见到陈於,杜樊立刻起身行礼。杜樊很是钦佩陈於,提拔自己只是很小的一部分原因。最近几年陈於的所作所为杜樊都是看在眼里的,不得不说陈於是个好官,而且王家被灭族以后,陈於拿出了一大笔钱修缮了府学,还免了好多穷苦学生的束修,让更多的孩子来府学读书,这才是让杜樊钦佩的主要原因。
“杜夫子,”陈於虽然是杜樊的上级,但是陈於一直很尊重这位老学究,自己曾经建议杜樊继续科举,但是杜樊还是以想要教书育人为由拒绝了,这种精神不得不让陈於敬佩。
陈於将大郎推向身前,说道:“这便是我昨日所说的孩子,今日带到夫子这里来,想问问可否收下这个学生?”
“不瞒大人说,这收不收得下,还要看这孩子的能力,待我考考这孩子再说可否?”
“这是自然。”
杜樊说完,便将大郎叫到了跟前,一改严肃的表情,和蔼地说道:“你叫什么名字啊?”
“学生陈宋。”大郎小大人一般向杜樊鞠躬说道。
杜樊笑了笑,点点头,说道:“喜欢读书吗?为什么要读书啊?”
“喜欢!”大郎赶紧点点自己的小脑袋,继续说道:“阿婆说,读书识字可以懂道理,明是非,然后是可以科举,光宗耀祖。”
杜樊还是点点头,看来至今为止还是很满意,在一旁的陈於也稍稍放下了心,而一旁的陈建昌则是紧张得不行,好像在那里站着的是自己一般。
“来,写几个字怎么样?”杜樊说着,同时拿起了桌子上的纸笔。
“是。”大郎答应一声,便提笔开始写,虽然写得有些慢,但是字却写得十分周正,杜樊十分满意。
“在家里都读过什么书?”
“在学堂里夫子教论语,在家里,娘教过我墨子。”
“墨子?”杜樊很惊讶,想了一项,继续问道:“‘今天下之君子,忠实欲天下之富,而恶其贫。’接下来是什么?”
“欲天下之治,而恶其乱,当兼相爱、交相利。此圣王之法,天下之治道也,不可不务为也。”大郎完整地答出,陈於在一旁十分惊讶,如今这《墨子》,已经少有人读,诸人为了科举,只读四书五经,就连自己,也只是近几年看过,自己这弟妹,还真是不简单。
杜樊大笑了几声,没想到这孩子想都没想就说了出来,于是说道:“你可知是什么意思?”
“天下各诸侯国应该和平相处,不应该天天打打杀杀,现今天下一统,人和人之间也应该‘兼爱’,而不是互相算计,当然,也不能过于‘兼爱’,要‘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大郎那稚嫩的口音说出这样的话,着实让人震惊,陈於在一旁呆了,而且这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怎么从未听说过,难道也是弟妹教的?
“这‘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是什么意思?谁教你说的?”看来杜老夫子也没听过这句话。
“是娘教我的,就是说,别人不欺负我,我就不会主动欺负他,但是别人主动欺负我,我就要十倍奉还!”
“哈哈哈”众人笑了起来,这话说的真是通俗,但是还真的在理。
杜樊在那里更是笑得前仰后合,杜樊是个儒生,但是并不古板,除了文人必备的四书五经,也是研读过《墨子》的,大郎的这种解释,还真是贴切。杜樊看了看眼前的大郎,对着陈於说道:“大人,这孩子,我收下了!”
未待陈於说什么,陈建昌已经过去向杜樊道谢,言语中也能听出十分激动,刚把带来的礼品奉上,杜樊便说:“不用这些,这孩子日后定是个出息的,我教书育人不为了这些,这些东西你拿回去吧!还有,你这娘子也真是个有见识的。”
陈建昌听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拿着东西看着杜樊,陈於过去在陈建昌耳边说了几句话,陈建昌便向杜樊再次表达谢意,没再将东西往杜樊这里塞。
“谢夫子!”陈於说道。
“哈哈,大人不必如此,这样的学生,可遇不可求,现在的读书人,越来越古板,不知变通,大人给我找来这样的学生,我谢大人才是。”杜樊笑道。
陈於也是一笑,说道:“那我这大侄子,就拜托杜老夫子了!”
“哈哈,果然是,刚刚看到这孩子写出自己名字的时候,我就在想是不是和大人有什么亲戚关系。大人放心,我定不会辜负大人的重托。”
“好!”
几个人又说了些其他的,最终,商定大郎于三天后来这府学读书,由杜樊亲自教导,这些事情定下来以后,陈於和陈建昌便带着大郎往府衙后衙的正堂去。
回到正厅,几个人还是热火朝天地聊着,一看到三个人走进来,就立刻禁了声,尚氏马上站了起来,因为不能说话,只是紧紧盯着陈建昌,陈建昌点点头,陈於在一旁说道:“弟妹放心,杜老夫子已经答应收下大郎了!”
尚氏立刻笑了起来,把大郎抱在了怀里,陈於说道:“大郎这孩子脑子灵活,比同岁的孩子懂得多得多,杜夫子不光夸了大郎,也是对弟妹赞赏有加。”
尚氏和刘氏投来了疑惑的眼神,刘氏说道:“这是怎么个说法?”
刘氏问完,陈於便将刚才的事情从头到尾细细说了一遍,尚氏有些不好意思,陈建昌和大郎倒是高兴得很。一家人就这么围着大郎又说了起来,过了一会儿,陈於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向陈建昌问道:“对了,怎么没见大姐过来?”
“哦,大哥你看我这个记性,刚才忘记说了,大姐今天暂时来不了了,小外甥早上发了热,大姐在家照顾呢,过几天等孩子好了,我就带大姐过来。”
“哦,知道了,正好过些天我想亲自登门拜访,也是要谢谢孟家对娘的帮助。”
刘氏在一边听着,深深地点点头,说道:“季潜说得对,若不是孟家,咱们娘三个,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陈於笑了笑,问陈建昌道:“小外甥的病要紧吗?”
“应该无事,小外甥生来身子就弱,等会儿我们回去就去看看。”陈建昌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