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灵走到山脚便遇见了急急寻来的富伦,富伦一见佳灵灰头土脸吃了一惊,仔细查看后见佳灵没有受伤才松了口气,他略带责怪地道:“就算是有人呼救,事态再紧急你也应该回来先通知我一声,让我跟你一起去救人,你说你一个弱女子,要是出了事怎么办?”佳灵歉疚地道:“是我没考虑周全。”富伦叹气道:“可救着人了?”佳灵点头道:“救着了。已经回去了。”
回到家里,趁富伦去准备晚膳,佳灵从怀中掏出那黄龙玉佩,只是一眼,佳灵就吓得不能再言语,抚摸着手中的龙纹玉佩,佳灵心中惶恐更胜:“难道,今日我所救之人是当今圣上?!”见富伦端着碗过来,佳灵急忙收起玉佩,富伦看着佳灵道:“快去换身干净的衣裳,我烧了水,吃完饭你泡一泡。”佳灵点头进了内室,换衣服之际,她突然瞥见衣服上有片淡淡的血迹,佳灵自知没有受伤,唯一的可能,是那人的血,可他既然受着伤为何还那般若无其事?
行宫中,玄烨昏睡在床,太医把完脉回身对孝庄太皇太后道:“皇上的伤口较浅,目前已无大碍,只要修养几日便可康复。”孝庄疲惫的点点头道:“既是无碍就让他好好歇着吧。记得今日之事不许言传。”太医低头道:“谨遵太后吩咐。微臣告退。”待太医出去后,孝庄叫来胡拉提道:“今日之事,可有大臣怀疑?”胡拉提拱手回道:“禀太后,并未有人发现臣等行踪。只是……”孝庄见他吞吞吐吐便道:“有话便说。”胡拉提将事情说了一遍后,孝庄面色凝重道:“这女子好大的胆子,竟不顾皇命私闯上山。”胡拉提道:“奴才担心的是,既然这女子都能轻易上山,若是有心人要闯入行宫加害皇上岂不是轻而易举。”孝庄揉着太阳穴道:“这个哀家自然知道。可如今大清刚稳,实在不宜大兴土木封山。”胡拉提提议道:“不如奴才亲自镇守。”孝庄抬头道:“也好,只是辛苦你了。皇帝不省心,也就你与苏麻拉姑帮衬着哀家了。行了,去吧。哀家也乏了。”
七月,皇帝回宫。九月,京城传来消息,鳌拜被俘,削爵夺位。十月之初,鳌拜以大清罪人之名在午门斩首。
“听说这鳌拜死的可惨了,不旦受尽极刑不说,还被抄了家。”“可不是吗?就连族亲也未能幸免,皆是发放了,永世不得回京。”一位大婶转过头来,看着佳灵道:“你可是不舒服?怎的不说话?”佳灵一怔,放下手中的绣花道:“有什么可说的。”大婶好奇的道:“唉,你不是京城来的吗?给我们说说京城里的大事儿啊。”众人一听转过头来看着佳灵期待地道:“就是啊!说给我们听听。”佳灵不自然地笑道:“我家里不过就是城边上的穷苦人家,每天苦死苦活都来不及。哪有时间听大事儿。”佳灵说完收拾起东西道:“我家那口也该回来了。我也该走了。”佳灵走在路上,从怀中掏出黄龙玉佩。自从那次以后,她就再也没见过那人,那人说会来找她,把簪子还给她,可如今连人影都不见。富伦已是问过许多次,佳灵只好谎称簪子丢失了。富伦还不高兴了许久。
京城。十一月十四,朝廷下发选秀文书,凡八旗中年满十三的女子皆要参加选秀。本不关舒木阿府的事,可皇上却指明要府里的三小姐也参加选秀。这会子,图纳急得团团转,他怎么把这事给忘了。事到如今去哪找舒木阿佳灵?“早知这丫头选不上,可却没想到会要了咱们性命!”图纳狠狠地一拳砸在书桌上,穗花吓得慌道:“如今可怎么办?找不到三小姐,咱们岂不是只有等死了?”图纳越想越烦,不由气怒道:“这孽女!在的时候不让人安生!走了还给我找麻烦!”说完,图纳转念一想,随后自言自语道:“我记得她的贴身侍婢还在府里。”穗花道:“老爷是说,她们可能知道三小姐的去向?”图纳点点头道:“你去将她们关起来!不管用什么法子,一定要让她们说出那孽障的下落!”穗花虽知道绿意素心她们不知道佳灵去向,还是答应了图纳,然而,她心里已经有了一个计策。
绿意和方妈妈被带入安德院,穗花坐在首椅道:“想来你们也听说了皇上指明要三小姐选秀之事。”绿意道:“夫人再怎么问,奴婢的回答还是一样。我们根本不知道小姐在哪。”穗花颚首道:“这我自然明白。可若找不到三小姐,这舒木阿府的人必定难逃一死。且不说你俩,若上面龙颜大怒,只怕连富察家也难逃关系。”方妈妈与绿意面面相觑,这时一个声音传来“夫人想说什么?”话音刚落,素心从门外进来,穗花一见素心便笑道:“来得这么快,难道你以为我如今还有心思折磨她俩吗?”见素心不说话,穗花又道:“你们不知道没关系,可富察府必定知道。今天找你们来,就是想跟你们说清楚,别妨碍我的手脚。毕尽,如今我们皆是一条绳上的蚂蚱。素心,我想你也不愿你娘出什么事吧?毕尽你俩皆是舒木阿府的家生奴才,若舒木阿府遭了难,你们也讨不着好。”素心默然良久,随后低头道:“夫人尽管去做便是。”
得了素心的答复,穗花不再耽搁,立刻来到富察府并说明了来意,并故意省掉了皇上指定佳灵提前选秀之事。而众人却不肯说出舒木阿佳灵的去处,穗花威胁道:“三小姐情同姐妹的两个侍女还在舒木阿府呢,其中方妈妈和绿意皆是你们富察家的人,你们以为若皇上怪罪下来你们富察家还落跑得了?且不说这件事与你们富察家有没有关系,我可是知道,三小姐对这几人有多重视。若是她们死了,舒木阿佳灵必定会恨你们一辈子!”布赫稍稍犹豫,最后终是妥协,他赔不起,也不忍伤害人命。在回复了穗花后,他立刻叫两个儿子出发去江南找佳灵。
日子转眼到了十二月,这日佳灵正在厨房烧火做饭,突然听见隔壁大婶的叫唤,佳灵急急忙忙地出去,却见多尔泰与克尔德两人正谢过那位大婶,佳灵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迟迟才叫了声舅舅。几人寒暄几句后进了屋,佳灵开口道:“两位舅舅怎的找到这里来?可是外公家出了什么事?”多尔泰看了眼克尔德,克尔德语气轻快地道:“我们先是到了先前汇钱的钱庄,查了档案后才找到这里。倒是侄女住的好生偏僻。”佳灵不好意思的笑笑,多尔泰道:“阿玛身体很是健朗,你不必担心。”佳灵知道他们还未说正事,便询问道:“两位舅舅日理万机,如今到了江南总不会是来游山玩水的吧?若有事就请直说。”多尔泰和克尔德面面相觑,谁都没有开口,佳灵笑了笑,起身从柜子里拿出珍藏的碧螺春道:“我这里什么东西都没有,就只剩下这从府中带来的碧螺春了,陈茶了,还请两位舅舅不要嫌弃。”说完佳灵从壶中添了热水,然后将茶叶细细撒在水面上,她将茶壶晃了晃后将茶水倒出,再倒了新热水在壶中才端上来倒茶,佳灵道:“两位舅舅还不知道怎么开口?”克尔德突然道:“皇上,要选秀了。”佳灵拿着茶壶的手一顿,随后淡定自若地道:“佳灵还不到年岁。”多尔泰疑惑的道:“是啊,佳灵还不到年岁,怎的舒木阿府会那么急?”佳灵惊异地道:“舒木阿府?是舒木阿府让你们来找我的?”多尔泰点头道:“是啊,图纳是不是老糊涂了?这佳灵起码要再过三年才选秀才是。”佳灵思绪微乱,片刻后问道:“素心绿意她们呢?还好吗?穗花可有为难她们?”克尔德这才想起穗花所说之话,他道:“你若不回去,只怕她们不会好,富察家也不会好。”佳灵一惊:“什么意思?”克尔德道:“那日穗花来富察府时说,若你不及时回去参加选秀,不旦舒木阿府会遭罪,富察府也会受到牵连。更妄论绿意她们都是奴才,更是难以脱身。”佳灵拍桌怒道:“她这是威胁我!”多尔泰插嘴道:“如今不管选秀之事是真是假,最紧要的是先回京。”佳灵缓过神来,略带愧疚地道:“当初委屈外公认穗花为义女,如今又害外公家遭受牵连。佳灵有愧。”克尔德语重心长地道:“所以你必须回去。若选秀之事是真……”话音未落,佳灵便道:“就算选秀之事是真,佳灵也决不会入选。当年佳灵受过刀伤,疤痕已根深蒂固。”说着,佳灵张开左手掌心道:“而且那一刀,佳灵经脉受损,从此便只是个废人了。”多尔泰和克尔德不敢置信的盯着佳灵手上贯穿虎口的伤疤,佳灵没说的是,在她胸口同样有条疤痕,而那是私密处,所以佳灵不曾提起。这时房门一响,富伦突然进来,佳灵收回手看着富伦,而富伦则紧紧盯着佳灵的左手。佳灵道:“你知道了。”见富伦点头,佳灵笑道:“我一定要回去,我当日扔下素心和绿意她们已是心中有愧,若今日我还不顾她俩性命,就妄为人了。”富伦含泪点着头:“我知道。”佳灵走上前,拉住富伦的手道:“不要伤心,亦不要难过。我不会被选上的。”多尔泰看了眼克尔德小声道:“这好像是图纳的二儿子。佳灵竟与他如此亲密,究竟是何原因?”克尔德神色复杂的看着佳灵与富伦:“不要胡说!”佳灵拉着富伦道:“两位舅舅应该认识,这便是佳灵二哥,舒木阿富伦。”克尔德目光如炬的朝着富伦点点头,就当作打招呼了。而多尔泰却冷哼一声道:“舒木阿图纳的二儿子嘛!”富伦也不说话,佳灵招呼着人坐下后道:“不管发生了何事,总要回去看看才知道。”说着她看向富伦道:“我身有残疾,必定不会入选。若是选秀也好,这一次被撩了牌子,以后也就不用麻烦了。”富伦嘴角牵强的挑了挑,佳灵笑道:“等这次之事了结,我就与舒木阿图纳断绝父女关系,从此谁都不牵连。若素心她们愿意跟我,我就带着她们可好?”最后这句话是问富伦的,富伦自然点头答应道:“随你喜好。”佳灵甜甜一笑,克尔德不由握紧桌下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