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伦清醒已是两天后,他坐在床上不吃不喝,虽没人愿说,但他清楚的感觉到佳灵来过。富伦心中苦笑,事到如今她舒木阿佳灵还何必装模作样。阿贵端着药进来,对富伦道:“少爷可饿了?”富伦摇摇手,抬起托盘里的药一饮而尽便不再说话。阿贵劝道:“少爷既然肯喝药便是想养好身体,尽早康复,可这不吃饭身体如何能好?”富伦拍着肚子道:“这里实在吃不下东西。你不必再劝了。出去吧。”阿贵出去后富伦突然一阵恶心,将胃里刚喝下的药全吐了出来。富伦虚弱的擦擦嘴,自他醒来后便什么东西都吃不下,就算强迫着自己把药喝下最后也会吐出来。富伦都差点以为自己吃了怀娃草。他晕乎乎地倒在床上,片刻后进入梦乡。佳灵与自己在草场飞驰,两人嬉笑打闹。札着辫子的姑娘鞭子飞扬,在草原上划过一道轰响,晴天被劈成两半,远处隐隐传来歌声:“小娃娃,花衣裳,真可怜,没了娘……”富伦回头,见额娘满脸血泪,痛心疾首地道:“那丫头害了我,你居然还和她策马奔腾?”佳灵不知何时来到富伦身边,对着林氏张狂地嘲笑道:“老荡妇,死了还叫人不安生。”说着佳灵一扬马鞭,将林氏打的魂飞魄散。富伦一惊,大叫额娘,佳灵在一旁笑的前伏后仰,富伦悲痛难当,抽出腰间厉剑用尽全力插进佳灵胸口,佳灵一口鲜血喷出,摔在草地上虚脱地哭着,不敢置信地看着富伦轻声道:“你居然杀了我?”说完便抽泣起来,哭声不绝于耳。富伦惊醒过来,后背已全被汗水浸透,富伦呼着粗气捂住狂跳不止的心,害怕的缩在床角。等平静下来后方才听见门外隐隐的哭泣声。富伦虚弱地爬起来打开门,阿贵站在门口转过身来惊讶道:“少爷你终于醒了!”富伦走出房门,看着忙碌的丫鬟小厮们疑惑地问:“这是干什么?怎么那么多人在风俊院?我记得风俊院没有这么多丫鬟小厮,他们是从哪里来的?”阿贵目光有些闪烁,不自然地道:“是三小姐叫他们来帮忙的。”富伦一听是佳灵便没什么好脸色,怒道:“帮什么忙?我这风俊院不归她管!什么事也不用她帮!把这群人赶出去!”正说着,突然听见一个声音叫道:“可以了!放下来看看!”富伦闻声望去,只见两个个小厮站在阁楼上手一扬,两条白绫飘落而下,另一个小厮将手里的白布花球系在风俊院正门牌匾上。富伦退后两步,不知哪来的力气便冲过去将白绫扯下,指着小厮丫鬟们骂道:“谁准你们来风俊院放肆的!快给我滚!”阿贵吓得抢过富伦手中的白绫哭道:“少爷!你不能这样!你这样是对夫人不敬,让奴才如何安心啊?”富伦回头看着阿贵,不敢置信地道:“你什么意思?我额娘怎么了?”阿贵低头抽泣着道:“昨个一早顺天府大牢就传来了消息,夫人她病逝了!”富伦惊叫道:“不可能!你骗我!这么大的事我怎么可能不知道!你骗我!”富伦跑到院中将小厮一个一个的轰出去,嘴里怒骂着:“滚!别让我再看见你们!告诉舒木阿佳灵,叫她别急着找晦气!”阿贵阻止住富伦,痛心疾首地哭道:“少爷昏迷了三天自然不知道这事,夫人是真的死了,少爷你清醒点吧!这些人都是承了三小姐的命令过来布置的,请少爷别再闹了,让他们布置了灵堂,去请夫人入土为安吧!”富伦还要说什么,突然瞧见正厅中大大的冥字,整个人如造雷击,跪倒在门匾之下。阿贵趁机将小厮们喊回来重新布置。富伦捂着胸口痛哭,一声声悲吼响彻风俊院。
富伦呆坐在屋中,等一切布置好小厮们退下后阿贵出声道:“少爷,我们去请夫人吧。”富伦回神,平静地问道:“额娘现在在哪里?”阿贵扶起富伦回道:“夫人还在顺天府大牢。”富伦回头问道:“为何额娘还在那种地方,阿玛没去接额娘吗?”阿贵低头小声地回道:“老爷不愿去接。”见阿贵不愿再说富伦也没强求,他自己想着,额娘做出这种事,就是阿玛想去接也放不下面子,这一点不怪阿玛。。走出风俊院后富伦发现花园一片绯红,百花齐放,一路走到正厅都没有见到任何白色,一点也不像家中有丧事,不由问道:“怎么正厅还没布置?”阿贵闪烁其辞:“正厅与其他地方都不用布置。府中只布置了风俊院。”到这时候富伦已经尝出不对了,冷下脸道:“到底怎么回事!说!”阿贵犹豫了会儿,才狠下心说道:“老爷本是要休了夫人,幸得三小姐强烈阻止老爷才作罢。本来老爷不许办丧事的,也是三小姐据理力争才为夫人安排了后事。只是老爷不许发丧,三小姐无可奈何才把灵堂建在了风俊院,其他地方均不能办置丧礼规格。”富伦捏紧拳头,心中寒凉,十五年夫妻阿玛竟能做到如此绝情,想不到最后却是靠着舒木阿佳灵额娘才有一席停棺之地,连自己替额娘收尸的机会也是她给的!富伦笑了,笑的怒不可竭,眼泪横流。路过的丫鬟小厮们吓得远远躲开,富伦一擦眼泪,咧起嘴角,拍着阿贵的肩膀道:“走!咱们去接额娘回家!”
“我早就不对那样的阿玛抱有任何希望了。倒是你要小心了,他能出卖女儿指不定哪天就出卖你。”舒木阿佳灵,你说的话,我现在相信了。
佳灵将富察氏的灵牌细细擦拭后供养在舒木阿氏祖宗祠堂,挂在房梁上长极地面的黄底红字经幡随风飞舞,供桌旁的小银铃摇摆清脆,屋中香烟袅袅,佳灵跪在蒲团上一遍又一遍地念着往生咒。念了十遍之后,佳灵抬起头,牌位上写着“舒木阿图纳之妻富察氏敏兰之位”。佳灵含泪苦笑道:“额娘一直为了女儿能出人头地与林氏争夺的当家主母之位,女儿替额娘讨来了。女儿不孝,未能让额娘在地下极尽欢喜,在阿玛要休弃林氏时出手阻拦,请额娘体会女儿,女儿实在忍不下心伤害富伦,他救过女儿,授过女儿恩情,女儿因杀母之仇牵扯,始终不能报于他什么。如今大仇已报,女儿想给他们母子留点最后的体面以报富伦多次搭救之恩,委屈额娘与林氏暂且平起平坐。等女儿进了宫,一定会让额娘扬眉吐气。”佳灵对着牌位磕了三个头,起身敬了香后走了出去。素心见佳灵出来后上前道:“二少爷带着林氏的遗体回来了,现在在大厅等着小姐。”佳灵眯着眼看了眼天色,悄悄把眼中泪逼回去,她喃喃道:“这大太阳,晒得人心慌。”素心听后也抬眼看了眼天空,她道:“若小姐觉得心慌,就想想我们。”佳灵回头看着素心,感动得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