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轮,以昙花为题,清雨做庄。她一个个的看过来后站在佳灵身前笑道:“佳贵人写的最好。”佳灵一愣,众人均是好奇地凑过来,兰贵人鄙夷地道:“呵!不过是一席白纸,哪里好了?”望着众人不解的表情,清雨看向面带疑惑的佳灵挑眉道:“如今昙花已瞬,自然纸上空无了。”众人回味过来,不由啧啧称齐,就连向来看不惯佳灵的欣常在也不由夸奖道:“清常在这么一说,放眼过来,当真是佳贵人的最好,也最出奇,佳贵人妙思。”然而佳灵却盯着清雨脸上的得意之色,别人不明白,她却是听出了清雨言中之意。自己与清雨,终是回不到从前了,她有心在这是非之地一较长短,将自己比作昙花一现,便意指要拿自己开刀立威。佳灵坐下后,清雨执笔左思右想,佳灵心中暗叹:清雨,只要你做的不太过分,我做一次你的踏脚石又有何妨?既然误会已根深蒂固至此,我也无需想方设法解开,只望你明白,我舒木阿佳灵,根本无心帝王之宠。
清雨终是落笔于纸上,写出的却是一副《腊梅赋》,然而在座之人皆无人笑她,只因人人都看出她是有意为之。方才还风头直逼吴应熊,且还见解独到说佳贵人作得最好的人,怎么会连一副诗词都写不出来。在座的後宫之人不由对这个名不见传的常在起了忌惮之心,果然,清雨放下笔笑道:“臣妾输了。”玄烨面无表情地道:“即是输了,便想想要表演什么吧。”清雨含羞一笑:“臣妾无才无德,在诸位姐姐面前班门弄斧真是献丑了。且容臣妾下去更衣。”清雨下去后,兰贵人冷声道:“连衣服都准备好了,当初还真是小看了她。这装模作样的本事可堪称後宫第一了。”佳灵眉头一跳,准备好的?佳灵望向建宁公主,只见她正与吴应熊推杯换盏,可见两人已因那一时的瑟瑟和鸣而对彼此暗生情愫。但清雨又是如何知道,建宁公主会突然提议行酒令的呢?佳灵一惊,难道此二人已达成共识?怪不得,清雨敢如此肆无忌惮的邀宠,她身后的靠山可不止太皇太后这一座啊。可建宁公主又怎会与她结盟?且不说两人之间毫无联系,建宁公主向来甚少入宫,宫中争斗更是不曾参与,到底是什么事,才能将这两个毫无交集的人联系在一起?
正当佳灵百思不得其解之时,清雨已身着一身佳灵从未见过的红色水袖舞衣朝玄烨福身道:“臣妾献丑了。”说完,殿后乐师们奏起一首听着似塞外民谣的曲子。清雨轻扭着腰枝却又不显轻浮的展开水袖,那水袖极长,抛开时如突开的曼珠沙华般妖治,才只是一个动作,席见已发出不少惊叹之声。兰贵人的眉头已是皱成一团,她本以为清雨这种四品典仪之家出来的小门小户是拿不出什么登的上台面的才艺,却不想,只是一出手便赢得满堂喝彩,所跳之舞,竟连自己这个自小习舞无数的人也从未见过。
清雨如鱼贯般踏着圈的挥舞收展着水袖,额间花钿衬得她更加妩媚妖娆,红唇如朱,柳眉入鬓,配上犹如望穿秋水的灵动眼眸,突然她突作飞天之势,眼中满是不舍,更有恰似珍珠的眼泪欲坠未坠,一时间竟让人恍惚得以为她要飞天而去。
佳灵望向玄烨,只见玄烨脸上是抑制不住的惊艳之色,佳灵叹了口气看向清雨,心中妥协地道:“清雨,若这就是你所期望的,那你以后便不用再期望渴求了,因为你,已经得到了。得到了他肯定的眼神。”
一曲舞毕,清雨微微喘息着道:“臣妾献丑了。”玄烨惊喜的道:“方才你所舞的,可是敦煌的《飞天》?”清雨激动于玄烨知道此舞,欣喜地道:“回皇上,正是敦煌传说中敦煌王妃飞天成仙时所舞的《飞天》。”“好!”玄烨鼓掌赞扬道:“想不到你竟能舞得如此惟妙惟肖,方才朕差点以为,你也会飞天而去。如意,你还有多少惊喜是真不知道的?”“如意?”清雨一愣,神色微变地道:“皇上……臣妾乃瓜尔佳氏常在……”见清雨误会,玄烨走下来亲自扶起她道:“朕知道,朕愿与你相知如意,便唤你如意,可好?”清雨一听,不由有些鼻酸,她终是不枉费这一年隐忍,得了这一鸣惊人的机会,得到了玄烨的倾心。
“谢皇上隆恩!”玄烨见她又要跪下,连忙扶住她道:“快起来,方才跳得这么累,便坐朕身边吧。”清雨由着玄烨抓着自己的手,一步步朝那龙椅旁的三凤金椅走去,坐在本属于惠娴贵妃的凤椅上,欣喜又安然享受着众人嫉妒的目光。再看向一脸平静的佳灵,清雨心中冷笑道:“忍吧。我看你能忍到何时。舒木阿佳灵,你等着吧,凡是你所珍视的一切,无论恩宠还是皇上的真心,亦或是权势,我都要统统夺过来!”
万寿宴过后,兰贵人追上佳灵得意地道:“怎么样?被一向温婉的好姐妹背叛的感觉不好受吧?想想她当初还惺惺作态装可怜依附于你,如今原形毕露后的那副目中无人的模样,难过吗?”佳灵淡然地停住脚步,看向兰贵人道:“只怕兰贵人此时心里比我更不好受吧。”“什么?”兰贵人不敢置信地道:“难道你早知道她心中有猫腻?”
“呵。”佳灵低头一笑道:“兰贵人还是担心自己吧。如今皇后被禁了足,瑜嫔又神志不清,靠着欣常在那种蠢货是起不了什么作用的,如今清雨得宠,必会将往日所受得屈辱一一讨回来。兰贵人你孤军奋战,我还真担心你挺不挺得过来呢。”“你!”兰贵人一怒,随后冷笑道:“呵,你舒木阿佳灵也不见得能比我好多少,不信你就看着吧!”说完,兰贵人怒气冲冲地离去。佳灵目送着兰贵人的背影,疑惑道:“她……到底什么意思?”素心亦是皱眉道:“兰贵人这话说得好生奇怪。”说着素心突然想到:“小主,你说会不会是她在挑拨你与清常在的关系?”佳灵想了一会儿,摇头道:“不会。前段时间清雨侍寝无数,据她所说皇上曾多次不经意间唤我名字。若说兰贵人挑拨根本毫无根据,倒不如说是清雨自己误会了。”素心问到:“那小主如今作何打算?清常在的样子看起来是有意与小主为难。”佳灵疲惫的摇摇头道:“她要争便由着她争吧。咱们只求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正说着,突然听见身后叫唤:“前面可是佳贵人?”佳灵转过头,见一身穿朝服的中年男子朝自己走来,见衣中补子内绣的是麒麟纹案便知此人身居正一品或从一品,官职不低。佳灵福了福身,这男子急忙虚扶住佳灵道:“小主不可。”佳灵直起身子后问道:“不知大人叫我所谓何事?”中年男子拍袖行礼叩拜道:“臣兵部尚书富察氏马齐叩见小主,若惊扰了小主,还请小主恕罪。”“富察氏马齐?”佳灵一愣,素心提醒道:“小主,宫里姓富察的便只有富察贵人一位了。”佳灵恍然大悟,连忙扶起马齐道:“马大人请起。不知马大人有何事要与妾身说?”马齐拱手道:“不敢。只是有事想与小主相商,此处人多眼杂,不知小主可否随老夫移往前方僻静之处?”佳灵与素心对视一眼,朝马齐抬手道:“马大人请。”
两人来到湖边的一处长廊内坐下,佳灵开口道:“不知马大人可是为富察贵人禁足之事前来?”马齐抱拳道:“小主英明。老臣正是为此事而来,有一事相求,不知小主可否应允?”佳灵道:“大人请说。”“求小主设法,将富察贵人救出来!”说着马齐已是跪下道:“小主应该清楚,臣女之所以禁足,全是因为小主与皇后争斗。并非真的罪有应得啊!”佳灵一惊,连忙扶起马齐道:“马大人言重了。丽妃娘娘被贬确实应我而起,可佳灵何德何能?实在难以答应马大人你。”马齐摇头道:“小主不知,如今吴三桂犯上作乱,皇上已生了除去此等仵逆之臣的念头,大清将会有场战乱,可叹朝中无人,就连臣这老匹夫也不得不上沙场。臣膝下无福,只得了富察贵人一个,若老臣战死沙场,富察贵人又无后继之人,那臣死后都不敢瞑目,不敢去见富察家的列祖列宗啊。”佳灵鼻子有些发酸,可还是觉得马齐之言太过夸张,便劝道:“马大人,富察贵人禁足,乃是太皇太后的亲自下的懿旨,为的便是保护富察贵人,不愿富察贵人再卷入宫中硝烟。我纵使愧对富察贵人,可也是有心无力,难以施以援手啊。”马齐否认道:“太皇太后如今并不见得还想让富察贵人禁足,不过是差个名头罢了。相信小主今日也看见了,那个跳《飞天》舞的妖姬,明明不过是末等的常在,却对朝堂之势有所洞悉,可见她朝中必有支柱,若等她越做越大,小主便难以挽回局势了。”佳灵不禁心惊,这马齐绝非泛泛之辈,竟然一眼看出清雨身后的端倪,不过他执意要将富察贵人放出来,恐怕不是为了留后那么简单,若想富察贵人有后,必然要先助其复宠,这样一来,富察贵人无疑要参与宫中的明争暗斗。马齐这么执迷不悟,莫非是得了什么人的许诺?以保佑他富察家平安无事。他身后之人,是太皇太后,亦或是皇上?
回到怡心园,佳灵问素心道:“从马齐之言中,你可有看出什么端倪来?”素心摇头道:“没有。不过奴婢觉得,能教导出富察贵人如此善良聪慧的人,也不会是奸妄之辈。”佳灵不可否认,她道:“确实如此。可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先是我莫名其妙的解除了禁足,后是富察贵人的阿玛马齐有求于我,我怎么感觉,这一切皆是计划好的,有预谋的。”说着佳灵抚上胸口道:“弄得我这心里,着实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