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我还是过去扶她起来，抬眸的一瞬间，四目相对，我惊讶地看着她那双同自己有八分想象的眉眼，她却是一点儿都不吃惊。
“你有了身孕，皇嗣重要，不用守着这些虚礼。”说这话的时候我的脸色铁定难看，我阿爹一辈子就娘亲一个人，论地位，他也是大权在握的侯王。所以我的观念里一生一世只可以是一双人。如今面对这个肚子里已有自己夫君孩子的女人，恕我无从大度。
墨夷错站在我身后什么神情我不知道，但从九贤妃看了他一眼就慌忙低下脑袋来看，脸色也够呛。施茹茹跪着的地方远了一些，看样子夫人的头衔是没保住。我不是一个冷心肠的人，不过墨夷错居然还留着这个人，确实令人心里堵得慌。
“都起来吧。”我黯淡开口，转向墨夷错，“皇上，您连夜赶路，龙体有恙，还是先让太医看了去休息吧，臣妾也乏了，告退。”
不知道起先这些佳丽有何安排，听我说了这一番话，面面相觑了一番，才零零碎碎支吾了一句：“恭送皇后千岁。”
一路上会寝宫越想越气，狗屁情爱，墨夷错你这个混蛋！不是说什么爱我爱得死去活来吗？！不出半年就美人麟子在怀了，混蛋！混蛋！还有那个施茹茹，留在宫里等我回来成心气死我吗？！
结果花陌大老远就跑出来迎我，她淡瘦了许多，我不在宫里，她们的日子肯定也不好过。积雪粘在她衣裙的下摆处，红色的靴子在雪地里留下了深深浅浅的脚印。
“奴婢叩见皇上皇后。”她上来行了个大礼，要不是她说，我都没有发现墨夷错一路上都跟着我。
“花陌。”我见她，一开口便带了哭腔，“是我对不住你们。”
花陌一个劲儿摇头：“皇后回来就好......”守着墨夷错，她便开口叫我皇后。
我依旧无视墨夷错，同花陌寒暄了几句便同她回去。花陌就不能不顾及墨夷错的面子，一个劲儿地给他递话头。我成心别扭他，只要他一说话，我便默不作声，几番下来，花陌便无力应付地闭口不言了。
到门口，我便作势要关门，把他拦在门外：“皇上龙体欠佳，早些回去休息吧。”
墨夷错硬要往里走，我便伸手推他。他一把拉住我的手：“慕妫，你到底要干什么？！”只要我们一动了真格，根本没人敢动，花陌在后面戳了我两下，便招呼伺候的宫女退下去了。
“这是我的寝宫，不想你进来！”我也正是气在头上，一想到“六宫盛况”，便不由地血气翻涌。
“这天下都是我的，你凭什么不让我进去？！”墨夷错好像也动了火气。
“对对！这天下都是你的，天下的女人也都是你的！我慕妫就一傻子，才会被你摆布成这样。墨夷错我告诉你，我受够你了！先前你没完没了纳小妾，后来我离宫你有了九贤妃，这些我慕妫都认了！现在我问你一句话，施茹茹在宫里算怎么回事？你把她摆在这里成心恶心我是不是？！别再跟我说对不起了，我还没有贱到好了伤疤忘了疼的地步，你走。”我一番怒吼下来，结尾没有用“你滚”二字，也真是够为难自己的了。
他一手拽着我的手不放，另一手从衣服里摸出一把匕首。我虽然火大，可是惜命，很没出息地那种惜命。心道这人不会是要同我殉情吧，那我可真是亏大发了。
他把匕首塞进我手里：“慕妫，我伤你在先，现在我同你说施茹茹的事再怎么也是火上浇油，你还回来吧。我负你，有多恨我，就一刀一刀还回来吧。”
我手上一松，那匕首“砰”地一声落在脚下：“我懒得花力气跟你较劲。”
这回可真是把墨夷错惹急眼了，他拉着我的手腕就往里拖。我力气敌不过他，再怎么扯也扯不住。他一把将我扔在卧榻上，上来就撕扯我的衣服，当下我就乱了阵脚，一手抓着衣领，一手推搡他：“你放开！”一说话就委屈地哭了，也可能是吓哭了。墨夷错愣了一下神，就这个空当，我卯足劲儿，一把推开他，“你别碰我！”
他踉跄地退了几步，等我坐起身来的时候，他走过来，步子明显凌乱无力。我心里害怕，便躲他。他从卧榻边蹲下，向我伸出一只手：“乌龟，你是不是嫌我了？”
“嫌”这个字比“讨厌”还要让人痛心一些，尤其是用在相爱的人之间。
我不说话，也不看他，如果说我只是将他看作是高高在上的君王，这些，不过如此。可是，我却将他看作是我的夫君，这些，便显得难以容忍：“你别碰我......”
他的手无力地缩回去：“乌龟，你别哭，我不碰你......你快睡吧，你睡了我就走。”他的眼眸里映着莹莹的光泽，我看他时，他便垂下眼帘。
既然他这样说，我便踢下脚上的鞋子，和衣裹上被子便睡。开始根本睡不着，终于体会到五味杂陈是一种什么感觉。又暗自觉得对他太过冷情了一些，一边想着墨夷错的种种好，一边又忘不了他的种种不是，如此良久，才迷迷糊糊睡着。而这期间，我不知道他在干什么，总之是没出一丁点儿动静。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日已过中，花陌一脸愁苦地在一旁伺候我起床，她看我脸色不好，一个劲儿地叹气。我便知道她有话跟我说：“花陌，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她坐在我旁边：“郡主......其实你离宫的缘由我也知道一些......按说这么大的委屈你收过来，奴婢也觉得皇上是活该。”说完这话，这家伙不忘四下瞅一下，“可是今天一大早我看他就睡在你卧榻旁，过去叫他时他好像还病着，只是一个劲儿示意我小声。看了你好长时间，才一个人晃晃悠悠走了，这会儿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就是我这不相干的人看了也怪心疼的，郡主有了空闲......”
我听了心里也不好受，嘴上却又不服软：“他爱怎么样怎么样，关我什么事？！”
花陌便不敢再吱声。我心里明白得很，施茹茹也不过是我情绪爆发的一个由头罢了，六宫的妃嫔，我看哪个都碍眼......
晌午的时候，我一个人觉得无趣，倒在床上睡也睡不着，正琢磨着怎么打发时间，花陌就进来跟我说九贤妃来了。我立马十二分警惕，她现在有了身子，可是了不得，万一像话本里那样，啪叽，就摔我这儿了，到时候我不是只有傻眼的份儿？
“不见不见，你就说我睡了。”我拿被子裹住头。
花陌小心翼翼地扯了一下被角：“郡主，九贤妃还是不错的，不是像话本里那样......”
嗯，知我者，花陌也。
“况且她挺着个肚子站在外面，咱就冷脸子让人回去了，显得咱多小家子气。”
我恹恹起来，吧咋了一下嘴巴：“那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