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脑袋里乱作一团,我甚至不知道到底阿错是拿阿晚给南荥王做了局,还是拿着南荥王给阿晚下了套。
或许他始终不肯相信我同阿晚之间的感情如同我说的那样,或许,从一开始,我便是最好的由头,兵不血刃,便处理掉一切难题。
君心不可测,可怜情切切......
算了,阿晚也不会再回梁国来,这道圣旨下与不下又有什么区别?
如今,我已经有了阿错的骨肉,倘若如同以前那样同他事事计较,便也不是长久之策。
随手将那卷圣旨恢复成原来的样子,移步到了屏风后面,与其思忖那些事情,还不如同小可怜斗嘴来的舒服。
阿错进来的时候,神色里明显带着一丝慌张,见我并没有什么异样,才佯装随意的样子,将长案收拾利索。
“乌龟,你现在可是有了身子的人,断不可像以前那样,凡事多加注意才是。”说着,他拉我从他身旁坐下,然后命人上了一碗热乳酪上来。
不过那乳酪味道怪怪的,太过香浓。我皱眉看着他:“阿错,你有往里面添了什么作料?”
“没什么,我想着单吃那些人参灵芝你又不乐意吃,便叫太医配了有利于你身子骨的几味补品,放到了乳酪里。”
我吐吐舌头,对他的创意表示不满意。
他笑眯眯地看着我,也不像以前一样同我争辩。
其实阿错的这碗乳酪倒也不难喝,我一边吧咋着乳酪,一边同阿错闲侃:“阿错,你说若这个孩子是个女孩,我们起什么名字好?”
阿错以手撑额,桃花眼上下打量着我:“墨夷归。”
我说不好,我名字里已经有“妫”了,哪有母女同名的,不妥不妥。
阿错坐直了身子,一只手搭在我肩膀上,另一只手摆弄着长案上的那只小乌龟玩:“我说的‘归’是‘天下归心’的‘归’,不管他是男孩还是女孩,都叫这个名字。”
我自讨没趣地瞥他一眼,心道慕妫啊慕妫,又自作多情了吧?人家心里想的是他的大梁江山,有你什么事?
恰巧撞上阿错也正瞥向我的眼神,那厮唇角一勾,微微起了一抹坏笑:“乌龟,我晓得你现在心里想什么。”
我翻白眼,而后正色道:“阿错,天下归心和我到底是哪个重要?”刚问出口便觉得自己脑袋出了问题,不管你是多重要的女人,都不可能与皇帝的江山相提并论。
阿错扭过脸来,一张绝美的面庞近在咫尺:“乌龟,我要这江山,便是要同你执手共赏的。倘若没了江山,我还真不知道能拿什么留你在身边;倘若没了你,墨夷错此生,便一个人看这山河。”
他这话说的似是而非,答非所问的。
“阿错,我同你说过,就算你不是皇帝,我一样会死心塌地地跟着你,你怎么就是不信?”我拉过他的手道,“我爱你,只是因为你是墨夷错,就够了。”
阿错甚是欣慰地笑笑,然后揽我入怀:“乌龟,我相信你。只是有些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他说这话的时候,我的目光恰巧落到长安一角的那卷圣旨上。我不知道,是阿错变了,还是我从来就不了解他。
我想问他,关于那道圣旨是怎么回事,我希望阿错会像以前那样解释给我听,我希望那不过是一个误会,就像以前我们的许许多多误会一样。
但是我没敢问,因为我知道,倘若阿错心里没鬼,方才进来的时候不会是那个样子。
“楚千醉刚刚得到消息,说是柔然老王上病的厉害,估计逃不过这几天了,新王未立,几个儿子便快打成团了。”头顶穿过阿错低低沉沉的声音。
我知道阿错是有话跟我说,便仰起头来看他。
“乌龟,我想暗中派人过去,给慕小白手底下增加一些人手。”他看着我,眼神甚为诚恳。
我坐直身子:“阿错......你该不是想让我哥哥当柔然的新王吧?”
阿错笑着点头:“有什么不妥吗?”
有什么不妥?也没有什么不妥,可是......
“乌龟。”阿错看着我道,“现在我想恢复你的身份都要受大臣万般为难,我知道这跟九原王府有莫大的关系。”他说到这里低下头去,像是在思索着什么,“我要让慕小白做柔然新王,就是要给你找一个靠得住的娘家。乌龟,这样,就是我日后也不敢轻易欺负你不是?”
我觉得阿错一定是魔怔了,帮助我哥哥当柔然王,为的就是以后他也不能欺负我......
我刚要同他争辩,看着他一副情义切切的样子,又有些不忍心泼凉水,算了算了,都由着他吧。
转眼便到了八月,肚皮眼看着一天比一天大,身子也愈发笨重。最要命的是我害喜厉害,可怜了阿错整天命人做的一桌子山珍海味,最后被我吃了吐。
太医也是头疼,说我身子骨不好,又不敢做了凉性的药膳来给我吃,便只好祈祷我快些好起来。
九贤妃来看过我一次,带了许多酸地要命地梅子,说是对付害喜最有用。
我尝试着吃,果真管用。
又过了一个月,身子便愈发笨重,加上天气又热,我常常是一天都不会出寝宫门。
阿错也变得愈发婆妈,告诉我整日这样是不行滴,要多走动走动,这样生孩子才能少吃些苦头。
说得好像他生过一样......
好在天公作美,在阿错唠叨了我好几遍以后,终于赶上一个阴天,天上的乌云就像是晕染了宣纸的墨滴,可是就是沉着掉不下来。
尽管这样,天气还是凉爽了许多,我便由花陌陪着去了阿错的寝宫。
大老远德公公便颤颤巍巍地下台阶迎我:“哎呦我的娘娘啊,你怎么还敢出来走动?”他人老了,自己听不见,嗓门也越发大。
我笑着打趣:“这不是皇上下了圣旨让我多走动走动?”
德公公笑眯眯地点头称是。
“皇上这会儿在干嘛?”
德公公突然为难起来,然后冲我摆摆手把我拉到一旁:“还不是柔然的那位在里面不知道同皇上说什么,反正皇上也不待见她,娘娘你等等吧,估摸着没一会儿她就会出来。您现在有了身子,少碰那种人,沾晦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