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晚也不知道是真醉了还是假醉了，同陈成两个人勾肩搭背晃晃悠悠不知道去了哪里，还不让人跟着。
反正这是在世子府，出不了什么大乱子的，我同楚湘竹便坐在这里聊天。
“嫂子，你别说，这回错哥哥可是把陈世子给骗大发了。”她拈了一枚樱桃放到嘴里，脸上一副满足的表情，“你想，晚哥哥是什么人，烫手山芋一个。错哥哥巴不得他回不了梁国呢，顺水推舟，还送了一个人情，高啊！”
同楚湘竹的看法比起来，我还真不是那么想。我想，陈成也一定不是这么想的。
姑且不说阿晚是不是真的归顺于谁，他就是打着幌子站在谁的身后，那个人都是要赚了，天知道鬼符背后到底是怎样的一番实力。
心下觉得这些算计着实无趣，便打趣楚湘竹：“湘竹，要是阿晚真的呆在陈国，到时候你是跟着他留在陈国还是回梁国？”
楚湘竹一拍桌子：“我当然是跟着晚哥哥了，他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我心道果真是江湖儿女，不死心，便又问了一句：：“那你哥哥咧？”
这家伙便一下子蔫了下去：“这事儿吧......就是对不住我哥哥了......嫂子你看要是我真的回不去了，你呆在梁国就代我好好照顾我哥哥吧。”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这家伙脸上颇有几分“临终托孤”的神色。
我便打哈哈转移了话题，如果说我上辈子欠我哥哥的，那楚千醉一定是上辈子欠他妹妹的......
临到天黑的时候，阿晚一个人回来，神色颇是严肃，所以我断定他白天一定是在装醉。
“小妫，收拾一下东西，楚千醉要接你回梁国了。”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听不出喜悲，我也是第一次感受到他们口中的“公子”的真面目。
半天我终于答应了一句，本来心中有千千问，一时间竟然只能说出一声“哦”。
我知道这回我真的要跟阿晚说再见了，这是陈国作为这段时间庇护我的条件。
阿晚送我走，这回楚湘竹没有缠着硬要跟我们一起，怯怯地同阿晚说了几句话，便向我告别。
一路上阿晚都没有再同我说一句话，我心里倒是有许多话想要同他说，却又无从说起。
下了马车，远远就看见楚千醉站在船头，背对着我们。
“小妫。”阿晚走在前面，微微侧过面庞，月光勾勒出那熟悉俊美的棱角，“如此，我们便不会再相见了，日后你多保重。”
我点头：“阿晚，你也是。”
心下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阿晚从未骗过我，他曾说“后会有期”，我们便真的后会有期，而这回他说不复相见，我亦相信。
楚千醉见了我们，依旧按照礼法给我行礼。不过到了阿晚这里，虽然嘴里说着“有劳公子”，但是语气和神色都颇是不怎么友好。
兴许这是因为觉得阿晚抢了他妹妹的缘故......
大概阿错也把事情同楚千醉说的差不多了，所以楚千醉也没有再过多问楚湘竹的事情。
一直到上船，阿晚都没有再同我多说什么。
江心微波澜澜，泛着星星点点的光辉，顺带着一股暖暖的春意。
我坐在船舱里，透过窗子看着阿晚那袭白衣渐渐消失在视野里，鼻尖传过一阵淡淡的酒香，这才发现坐在角落里喝酒的楚千醉。
不管楚湘竹这丫头是有多闹心，也是楚千醉相依为命的妹妹，好好一场婚礼因为我的缘故成了那个样子，如今妹妹也见不着了，心里好受才怪。
就像我哥哥刚刚“叛逃”到柔然的时候，我的心情和此时楚千醉的心情绝对有异曲同工之妙。
“楚将军。”我站起身来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湘竹的婚礼，我跟皇上多有对不住......”
楚千醉摆摆手打住我的话：“娘娘不用跟我说这些，局势危急，皇上出此下策，千醉并无怨意。只是担心湘竹......她一心要跟着赵国公子，我不答应，并不是因为丰惜晚身份的问题。”
我坐在那里老老实实地听着楚千醉的下文，要不是他喝了酒，一定不会同我说这么多话。
“丰惜晚的心大着呢。”他有意无意看了我一眼，“若是娘娘，或许还能，若是湘竹，只怕凭儿女私情是困不住他的。”
这话他说的藏头露尾，我也听出来了。阿晚的心思，现在可是尽人皆知了。
“南荥王的事情怎么样了？”我岔开话题，不愿意继续再说这个事情。
“前几天因为一点儿小事打死了一个大臣，皇上龙颜大怒，正思忖着怎么处置他呢。”楚千醉又喝了一口酒道，“娘娘放心，皇上把事情都已经办妥当了，你回去，一定再也不会有人为难你。”
我笑而不语，但愿吧。
看着楚千醉继续一杯一杯的喝酒，心里难免有一些不是滋味：“楚将军你不用过于担心湘竹。”虽然不愿意再同他继续这个话题，但是事由我起，多少有些过意不去，“阿晚说到做到，绝对不会辜负了她。”
楚千醉倒酒的手一下子停了下来，然后慢慢将酒杯放回原处，良久，才吐出一句话：“娘娘这样说，我便放心了。”
后来我在船舱里休息，楚千醉便恪守臣子的礼节，一个人走了出去。
等我们回到长安的时候，阿错已经下了旨，将南荥王贬为庶人，从此停止朝廷上的一切俸禄，念在其过去的功劳上，并没有收去他的府宅家财。
其实就算听不到长安城里的风言风语，我也知道此时我在梁国人的心中一定是个祸国殃民的主儿。
幸好阿错没有再大张旗鼓地迎我回宫，不然我现在就不是祸国殃民而是人神共愤了。
阿错见了我便来来回回把我打量了好几遍，终于得出结论：“胖了一些。”然后又用手勾起我的下巴，“好在没伤着。”
我一把打开他的手，故作生气：“出得什么馊主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