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牙帐展英姿
东胡人讲究“歌不停,酒不停,酒喝干,再斟满。”不一会儿功夫,道珑和小师妹莲心已经醉的不省人事。大汗命人将他二人扶回帐中。
“道长的本领本汗早已领教过了,不知你这三位徒弟有什么神通呢?”苍狼汗问道。
“让大汗见笑了,三个劣徒,整日只知道打闹,也没学到什么本领。”清风子双手抱拳答道。
“仙人不要谦虚,我看你这三位徒弟都身手非凡,尤其是这大徒弟,目光如电啊。而且和我们东胡人一样,小小年纪就海量啊!”大汉发现玄玲并没有喝醉,而且觉得玄玲的长相似乎和某位故人十分相似。
“我这大徒弟名叫‘玄玲’,专心学习元真教武功。二徒弟‘道珑’,主要学些奇门遁甲,排兵布阵之法。最小的丫头叫莲心,跟贫道学习医术。”清风子慢慢说道。三个徒弟跟随清风子学艺已过十年,都小有所成。尤其是玲珑二子,天资过人,寻常人需要耗费三年五载学习的道术,两人只用一年即可精通。
“这些歌舞天天看,实在无趣,何不让你这大徒弟漏两手,给本汗瞧瞧!”大汗看着玄玲笑着说。图雅郡主也盯着玄玲。哲雷王子和铁熊都只顾喝酒吃肉,并不理会。
清风子对玄玲说:“既然大汗这么说了,玄玲,你就施展一下本教的千斤坠给大汗助个酒兴!”
歌姬和舞者缓步退出,玄玲走到大帐中央,双手抱拳行礼,然后对大汗静静说道:“千斤坠第一重,‘稳若坠钟’!站在这不动,任何人都推不倒。”玄玲的东胡语是跟清风子学的。
这东胡是草原民族,平时就喜欢赛马摔跤。铁熊塔赤一听,冷笑着说道:“小娃娃,不要夸口,在草原上骗大汗可是死罪!”
图雅郡主和火眼哲雷也跟着笑了起来。
“不敢欺瞒大汗,我就站在此地,将军可以试一试。”玄玲冷冷得对铁熊说道。
铁熊怒道,“那就恕我无礼了!”话没说完,就放下黑铁大刀,大步走上前来。这个身高九尺的东胡汉子,先是单手轻推了一下玄玲的肩膀,见玄玲并无反应,就又双手猛推了一把玄玲双肩,但玄玲还是纹丝不动。铁熊不肯善罢甘休,俯身抱住玄玲双腿,像拔树一样想把道童放倒,可直到铁熊的光头上沁出了汗珠,玄玲还像钢坠一样紧紧扎在地上,只是口中默默念着铁熊完全听不懂的口诀心法。
王子和郡主都看的目瞪口呆。铁熊大怒,扯掉身上的轻皮甲,**上身,绕到小道童身后,后退三步,大喝着,准备撞向玄玲。
大汗赶忙起身,喝到“休得无礼,还不退下。”铁熊不敢再撞玄玲,一掌拍碎了旁边的木桌,怒气冲冲地退出帐外。
大汗道:“我这卫士,天性鲁莽,是个熊脾气,道长勿怪。”
清风子赶忙赔笑道:“铁熊将军的性子如此直爽,贫道不敢怪罪。只是这千斤坠乃本门绝学,如果练到第十重,‘不动如山’,即使是几十头牛也拉不动他。”
“竟有如此绝学,仙人的徒弟果然身手不凡。”大汗称赞道。
火眼哲雷不服气,问道:“只是站在原地不动,在战场上也没什么用处,试问贵教是否有实用的招式?”
道士无奈,只能对大徒弟说:“玄玲,那就给王子施展一套‘灵烟鬼步’吧。”
“王子请上前。”玄玲面无表情的说道。
清风子对哲雷说:“王子放心,这灵烟鬼步是闪展腾挪的身法,只躲闪,不进攻。但无论拳脚还是刀剑,只要是近身攻击,都伤不到玄玲。”
“小王不信”,火眼哲雷说着就走到大汗面前,“借父汗的‘毒牙’一用!”
可汗一听,并不同意,“不可伤人,用木棍即可。”
身边的侍从立刻递上一截木棍,如寻常刀剑一样长。哲雷接过木棍,挥舞着就冲向玄玲,可却扑了个空,只一眨眼功夫,道童已经站在了哲雷身后。哲雷回身猛劈,道童又低头躲过。哲雷像用弯刀一样,不停横劈竖砍,道童却像鬼魅一样在他身旁躲闪,来来回回,竟然连玄玲的头发都没碰到。
图雅郡主看着,也要来一截木棍,准备和哲雷夹攻玄玲。
“好了,停下吧。”大汗制止了哲雷和图雅。
“父汗!也让我试一下嘛!”图雅不满的说。
“图雅,不可任性,这些都是远道的客人。我们东胡人以好客著称,怎么可以这样对待客人!”
“反正又打不到他。”图雅说完,撇着嘴,和哲雷一起回到坐席上。
“贵教果然有绝学,敢问贵国普通百姓都有此神通吗?”大汗关切地问道。
“大汗见笑了,这些都是元真教秘术,不会传于外人!要练到如此境界,非三十五年不可。只是我这大徒弟,天资聪颖,是万中无一的武学奇才,只用了四年,就完全掌握了‘灵烟鬼步’。”
“中原龙族有如此能人,难怪我先祖会连年战败了。”大汗苦笑道。
“大汗有所不知,我这大徒弟并非大周子民,乃是东胡族人。十几年前,贫道首次出关时,遇到一位抱着孩子的妇人。贫道当时并不懂东胡语,但女子执意把孩子塞给贫道,贫道只能把孩子带回了关内。抚养了这么多年,现在终于长大成人!”清风子娓娓道来。
大汗一听,问道:“敢问是何年何月碰到的妇人?”
道士想了想,回答:“应该是十四年前,皇历红猿年。那妇人东胡贵族装扮,不停地哭,但贫道当时东胡语还不好,听不懂她在讲什么。大汗可是知道些什么?”
玄玲一听讲到了自己从未谋面的母亲,立刻聚精会神听起来。在座的各位也都停下了吃喝。
大汗把玄玲叫到面前,仔细端详,不停地说“太像了,实在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敢问你身上可有你母亲留下的什么信物?”
玄玲赶忙摘下脖子上的翡翠狼牙项链,呈给大汗。
大汗看了,沉默良久后,对玄玲说道:“果然是扎雷尔兄弟的儿子。刚一见面的时候本汉就觉得面熟。”
玄玲瞪着眼睛,回头看了看师傅,他并不知道扎雷尔是谁。
大汗说:“扎雷尔是鬼方部的可汗,姓赫连,是本汗的结拜兄弟。你本名赫连浑玲,是扎雷尔的幼子。”赫连氏同赤那氏一样。都是东胡狼族最古老的氏族之一。赫连是“显赫连天”的意思。
玄玲赶忙问道:“那我父亲、母亲现在在何处?”
大汗先是叹了口气,然后慢慢说道:“十四年前,你父亲,争夺狼族汗位,兵败于大青湖边,举火自杀。你的母亲和哥哥姐姐也都蹈火自尽。当时你才三岁。”
玄玲本以为自己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如今突然探知身世,找到父亲、母亲,却一场噩耗,于是彻底死心,沉默着站在苍狼汗面前。
“狼族无泪!孩子,不要悲伤!狼神显灵,才让你平安长大成人,重回塞外草原。”大汗摸着玄玲的头说。苍狼汗巴图尔和鬼方部可汗扎雷尔是在天山下结拜过三次的异性兄弟。如今能见到兄弟的后人,苍狼汗自然十分欣慰。
火眼哲雷走上前来,拍着玄玲的肩膀说:“你父汗和我父汗是结拜兄弟,都是草原上的大英雄,如今,我也要和你结拜为兄弟!”
玄玲还沉浸在悲痛中,只是默默点头。
“太好了,”大汗笑道,“真是长生天开眼啊!快上酒!”
侍从毕恭毕敬地端上来一个金碗,盛满了马奶酒,旁边还放了块白色的丝帛。
哲雷一手持刀,一手握着刀刃,轻轻一划,滴血入金碗之中。玄玲也学着哲雷的样子照做,两人的血汇入金碗中。哲雷将玄玲带血的手握在一起,先喝了一口血酒,剩了一半给玄玲,玄玲一饮而尽。
“长生天在上,苍狼神在下,我赤那氏哲雷,和赫连氏浑玲,在此结拜为异姓兄弟。从今日起,但愿我二人一起喝那最清冽的美酒,一起吃那最肥美的羔羊肉,一起射杀草原上的恶徒,一起砍下仇敌的头颅,死后一起长眠于天山脚下!”红眼哲雷信誓旦旦的说。
玄玲说不了这么多,只按照关内汉人的礼仪说:“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苍狼汗巴图尔握着二人的手,大笑着说“太好了,这样天上的扎雷尔和地上的巴图尔都可以放心啦!”
“大汗能不能多给我说些我父母的事情?”玄玲关切的问道。
图雅郡主笑着插嘴道:“你要喊父汗了!”
苍狼汗沉思良久,慢慢说道“你父亲也是草原上的大英雄,但统一东胡各部的苍狼汗只能有一个,现在想来实在令人唏嘘不已,心痛难忍啊。今日天色已晚,改日再说也不迟!”
苍狼汗说完,就让哲雷把师徒四人送出去。玄玲无奈,只得跟了师傅出去。
回到原本的帐中,道珑和莲心早已睡熟。拜别哲雷之后,玄玲追问师傅:“大汗为什么说草原上只能有一个可汗?难道我父亲的死和他有关?”
清风子叹道:“你父亲扎雷尔和可汗巴图尔都是草原上的大英雄,也是结拜过三次的兄弟。但两个人都想做东胡狼族至高无上的苍狼汗,都劝对方做自己的二汗。于是两人带兵,相约在祁连山下一决高低。你父亲兵败被俘,两人大哭大笑,畅饮三天。最后苍狼汗放了你父亲,并相约三年后再战。但没想到你父亲回到牙帐,自觉羞愧难当,竟然杀了后妃和妻女,举火自尽。你母亲应该就是那时候逃了出来,把你交给了我。”
玄玲听后,不再追问,沉默的低着头,心里默默的说:不管在关内还是塞外,我终究还是孤独一人。
清风子深知大徒弟身世坎坷,陆家小姐进宫之后更是倍受打击,所以耐心安慰道:“好孩子,无论如何,不要埋怨苍狼汗。为师每次进入草原,和可汗宴饮之时,一旦提及此事,可汗就像今天一样,黯然神伤!总说自己的兄弟是草原上大英雄!死得实在可惜。”
“师傅放心,徒儿明事理。只是没想到我的父亲是如此烈性之人。我是师傅养大的,他并没养育我一天,又杀了我母亲,我才不计较他因何而死。”玄玲悻悻说道。
“这才是我的好徒儿。无论如何,和哲雷结拜为兄弟,苍狼汗以后也就是你的父汗。在关外,你也算有了亲人。”师傅拍着玄玲的后背说,而玄玲像往常一样沉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