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回宾馆了。”初心说。
“你还是生气了?”有些焦躁地盯着她,擎苍沉声说。
“开了一天车,有点累了。你不是还要看我风情万种么。。。”初心堆起笑容,温柔地说:“快进去吧,今天你是主人,离开太久不好。”
见她脸上并无不悦,擎苍放下心来:“好,你坐老王的车回去。”
看着他走向觥筹交错的大厅,融入喧闹的人群,初心脸上的笑意隐去了。她面无表情地走出北京饭店。
夜色中起风了,很冷。她忽然发现从旧金山归来的时候是夏天,而现在已经深秋了啊。
初心迎着冷风默默地走在长安街上。白天人来车往的长安街此刻显得有些冷清,像卫士一般的路灯高高矗立在两边,将整条路面照亮,让一切都无所循形。自从父亲在接风宴上承认了她亲生女儿的身份,就扼杀了她正大光明地和擎苍站在人前的可能。开始她以为自己想明白了,所以选择在心园里足不出户。那时的生活是宁静满足的。
但是,画展上婷婷对她说过的话;还有北京那晚婷婷替擎苍接起的电话,竟让她以为擎苍背叛了她!
原来她对自己、对擎苍是这样的没有自信!那晚的痛苦不亚于十八岁那年。。。她这才意识到——就算她想躲起来,有些人和事是躲不开的!所以她选择不再逃避,面对这该死的天意!
长安街好长,路灯又那样的刺眼,但她还是要接着往前走,因为那是她回家的方向。
就算擎苍不在眼前,就算他此刻站在婷婷的身边,初心对他不再怀疑。和史蒂夫一起办画展也好,经营画廊也罢,忙碌的生活都是为了分散心中的不安。
她可以不去父亲家吃饭,因为她不想听江阿姨别有用心的话,但她无力阻止其他人的想法。面对八卦的助理,她也只能笑而不语。所以,她应该能想到今天的场面、谅解擎苍的无力吧。。。初心苦涩地扯了一下嘴角。
但是为什么她的心还是会痛呢?
夜露更深了,小黑裙挡不了风,她摸了一下自己冰凉的手臂,打了一个寒战。冷风再吹下去,怕是要感冒了吧。。。初心这才想起打车,却发现身上既没有钱,也没有手机,自然也不能联系司机老王了。
她停下脚步,想了一下走到家的距离。自己能从上海开车到北京,难道在北京城里还走不到擎苍的家么。。。这样想着,初心鼓足了劲往前走。直走了一个半小时,快到家的时候她在胡同里迷路了。
胡同里光线昏暗,羊肠似的一条接着一条,她转来转去感觉进了迷宫,就是找不到炒豆胡同。走不动了,初心靠在墙上,抬头对着月亮发了一会儿呆。
乌云遮住了月亮,胡同里黑乎乎的。过了一会儿,云被风吹走,月光洒下来,初心睁大了眼睛,对面墙上不正挂着炒豆胡同的牌子么。。。
擎苍在胡同最里面里买了个四合院。门口只有一块蓝色的小牌子:43号;门楣上没有字,是个毫不起眼的样子。
初心开心地跑过去,一屁股坐到矮胖的门墩上,抬头看门楣上挂着的两盆鲜花。左边还是右边?
最后从右边的花盆下摸出钥匙,进了门,她一头扑到床上,再也不想动弹了。
回过一口气,初心开始觉得脚疼。高跟鞋也是新买的,脱鞋的时候发现脚后跟已经被新鞋磨破了皮。人站在花洒下,水流下去,脚后跟上有丝丝缕缕的刺痛。
初心呲牙咧嘴地躺进被窝,刚舒服地呼出一口气,擎苍回来了。
“哎,说好的风情万种呢?”他笑着在她眉心吻了一下:“怎么头发还是湿的?”
擎苍找出吹风机,一边帮她吹头发,一边问:“这么早就睡了?”
“嗯,我累了。”初心闭着眼睛嘀咕一声,身边的擎苍和“呜呜”的暖风让她觉得心安,很快就睡着了。
好香啊,有鸡蛋培根,还有葱香。。。初心嗅着弥漫在房间里的香气,却舍不得将眼睛睁开。
她是真累。
昨天一早出发,开了11个小时的车,又穿着高跟鞋走了近三小时的路。但是肚子“咕咕”叫起来,因为昨天她吃了两个在加油站买的面包,晚饭。。。呃,晚饭好像没吃。
想到这里,初心不得不睁开眼睛。
四合院里面的装修是西式的。半敞开式的厨房里,擎苍正在做早餐。他穿着白衬衫,袖口卷到小臂处,笔挺地站在料理台前,翻动着手中的锅铲。
初心抱着被子,静静地看着。她最喜欢看他穿白衬衫的样子,少年时有种干净和不羁;现在背影不动如山,看着让人想要靠上去。
“醒了?”擎苍回身把一盆炒鸡蛋放到隔断上。厨房和卧室之间的墙只剩了半人高,成了隔断。现在上面放满了早餐。有葱油面饼、煎培根、油条、小米粥。。。擎苍故意把菜放得离床近一点,好快点把初心熏起来。
初心大口吃着早餐,擎苍单手托腮,看着她吃。他喜欢看初心像孩子似的大快朵颐,不像大多数女孩那样,数着米粒,一边吃一边计算卡路里。
“我还要去公司,尽量早点回来。”擎苍笑眯眯地问:“今天你有什么安排?”
初心抬头看了他一样,怪不得一大早的打着领带。“我在家等你。”
“好。”擎苍点头。“早上我去买了菜,冰箱里还有烤鸭。北京饭店的烤鸭不错,昨天你走得早,我就带了一个回来。”
这下初心高兴了,昨天她饿着肚子睡觉都梦到烤鸭了。原来他一早做了那么多事啊。。。初心盯着他,想象着擎苍带着领带买油条、买菜的样子,忍不住笑出来。
“你笑什么?”擎苍狐疑地擦了一下嘴。
“有烤鸭吃。。。耶!”初心对着他欢呼一声。
见初心高兴,擎苍也高兴起来。初心这么辛苦过来看他,他却要去工作,这让他感到内疚。但是这个周末都排满了,刚中的新地块将所有的事都推到日程上。
初心的笑脸给他打了气,擎苍暗自盘算:如何一鼓作气把工作压缩在今天完成。
“你脚怎么了?”擎苍吃惊地问。站在门口,他抱着初心腻歪了一阵,低头看到她的两个脚后跟上都有血印。
“没事,结盖了。”初心帮他整了整领带,不在意地说。
“昨天买的新鞋磨脚么?”擎苍皱眉。
“嗯。”
“家里没有药水邦迪,”擎苍立刻放下电脑包,说:“我去买。”
“不用。。。”对着他匆匆的背影,初心话没说完。
早就不痛了。但是看他蹲在她的脚边,小心翼翼帮她上红药水的样子,初心忽然觉得委屈。
“疼吗?”擎苍仰头问,她抿着嘴的样子让他心疼。
初心摇摇头,手指插进他乌黑浓密的头发,从前额一直梳理到脖颈,捧起他的脸,压上他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