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心,你最近很忙啊。”爱德华抱怨说:“每次邀请你参加我的party,你都没空。”
“我不喜欢参加party。”初心直言不讳地说。面对爱德华她反而说话轻松,同样的话她就没法对欣瑶说。
“那我的生日party呢?”
清澈的蓝眼睛就像雨过天晴后的碧空,爱德华满怀期待地看着她,让她无法拒绝。
初心第一次去爱德华的家。他家位于旧金山北湾的富人区。是一栋11000英尺的单栋豪宅。这栋4层楼高的建筑坐落于山上,面对太平洋,一边海景,一边城市景观。它建于1922年,由著名的旧金山设计师弗雷德里克·美亚(FrederickMeyer)设计。住宅现在仍部分保有最初的风格,如:手工定制及硬木地板。
一边欣赏带有巴洛克风格的建筑,她一边给人流让路。表面上,这是完全不同于顾家的奢华,但骨子里其实是一样的。
记得叔叔家也是在这样一个闹中取静,风景优美的地方。他们总是占据城市里最美丽的角落。第一次到叔叔家,第一眼,就把来自小镇的她震住了。
它是法国文艺复兴时期的建筑风格,三层楼,180度圆弧形落地窗,墙面有一半是玻璃的;门窗、廊柱、阶梯皆是白色;宽大的阶梯从户外直接延伸到两楼。这栋白色的建筑,在偌大的花园中横空出世,巍峨而立。它神态威严地面对着她。当时她想:这是只有在电视上才能看到的宫殿吧。
这严阵以待的感觉不但来自房子,还有她新的家人。江姨和她的两个女儿一字排开,站在高高的台阶上,俯视着她。
“你就是姜初心?”江姨虽然脸上带着笑,但是笑意没到眼底。她冷冷的眼神,和双胞胎姐妹不屑一顾但又降尊纡贵地打量让她感觉到这个家对她的不接纳,这让她既紧张又难堪。
是擎苍在窗户口的张望让她转移了注意力,他眼中毫不掩饰的好奇让她莞尔。还好,还有一个叔叔口中无法无天的家伙没有站在台阶上审视她。
“初心,你来了。。。”爱德华今晚穿上了黑色燕尾服,衬衫、领结、西装,像007似的向她翩翩走来。
初心忍着笑,说:“生日快乐。”
爱德华对自己的仪表是很有自信的,但是初心眼底的笑意让他忍不住有丝狐疑。“你笑什么?”
“哎。。。没什么。”初心嬉皮笑脸地说:“你通知的太仓促,我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所以没带礼物哦。”
“哎。。。那你少吃点吧。”怀揣期待的爱德华恼火地说。
初心还是套头衫加牛仔裤,裤子上有可疑的斑点。泥巴?又是从画室里直接跑出来的吧?想到她往裤子上擦手,爱德华一皱眉,“自助餐在4楼,你先玩吧,我招呼一下客人,等下来找你。”
“好的,好的。你去忙吧。”听到有好吃的,肚子已经兴奋起来。初心冲寿星摆摆手,头也不回地冲上楼梯。
爱德华摇摇头,好笑地看着她一副饿死鬼投胎的样子。整理一下表情,他继续风度翩翩地投入环肥燕瘦中。
常常是画着画着忘记吃饭。在祭过五脏庙后,深感满意的初心想看看海景,踱步到泳池边。
屋顶泳池正对着太平洋的日落,里外都是人。
不知道是谁在搞怪或是故意,初心被人推下了泳池。虽然泳池水深才及腰,但猝不及防的她下意识的拍打了一阵水面,最后才狼狈地站起身。众人的视线聚集过来,有些人已经嬉笑出声,似曾相识的情景让她愣住了。
“咦,你看水里有红色。”双胞胎妹妹尖叫一声。
“是初心。”另一个在岸上看下来,目光如炬地像一束探照灯,刷的一下把她钉在泳池边:“真恶心。”
汩汩细流顺着腿根往下,初心浑身僵硬成了一根人***,她脸色煞白地低下头,就见血从她的体内流出,浮上水面。
“快上去。”泳池里的擎苍脸色尴尬地推了她一下,在她慢吞吞往泳池边爬的时候又托了她一把。
那是双胞胎姐妹的生日宴,泳池内外都是人,每个人的眼光都盯着她,吃惊、好奇、鄙夷。。。
“发什么楞。”擎苍也从水里一跃而出,顺手拿过一条浴巾披在她身上。“走啊。”
众人的目光如同箭镞,浴巾成了盾牌,她手脚发颤地佝偻在里面,被擎苍推着离开了。
浴室里,血丝顺着流水蜿蜒在皮肤上,初心一闭眼。她是上过生理课的,知道这是初潮。
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来?让她如此难堪!没有外婆、也没有妈妈在身边。。。她在花洒下瑟瑟发抖,彷徨得快哭出来。现在该怎么办?
擎苍从门缝里塞进的一块卫生巾救了她。那时她想:叫他一声哥哥也挺好的。
“快上来啊。”爱德华从人群里向她伸出手。刚才他四处找初心,发现她呆愣愣地杵在泳池里。
爱德华的脸让她回过神。呵,何其相似。
泳池。目光的焦点。
但她已经不是十四岁了,不该再为别人的目光失措。初心淡然一笑,没有拉爱德华的手,一撑泳池边,她轻巧地上了岸。
“怎么回事?要游泳的话我有泳衣。。。”爱德华皱眉道:“快去换身干衣服,别感冒了。”
“嗯,”初心没有解释,看了一眼刚才被推落水的方向,拿过爱德华手中的酒杯,说:“先驱驱寒。”
希拉被初心轻描淡写的眼神看得心头火气。她就是史蒂夫心中的女神,曾短暂的做过爱德华的女友。爱德华对初心的关注已经引起很多爱慕者的不满,刚才她把初心撞下水,就是想给她点小教训。
盯着她浑然不介意的背影,和爱德华相携离去,希拉紧紧握住酒杯,紧到骨节处开始泛白。
初心穿上一条复古的裙子,精致的蕾丝和绣工让她在镜子前流恋。
“很合身。”身后响起爱德华的声音。
“谢谢。”初心看着镜中的爱德华,取笑说:“你什么都有,要泳衣有泳衣,要女装有女装。”
“这是我妈妈的衣服。”爱德华一边欣赏一边坦然地说。
“对不起。。。”初心尴尬了:“谢谢你,等我把衣服干洗完再还给你。”
“你到底是要说对不起,还是谢谢你?”走到近前,爱德华凝视着她:“我妈妈已经去世了。没想到你穿她的衣服这么合身。”
“。。。”他站得那么近,近到能让她看清他眼中的专注,初心忽然觉得不自在起来。
察觉到她的僵硬,爱德华向后退了一步,目光炯炯地说:“走吧,陪我出去透透气。”
“可是。。。”
“就当是送我的生日礼物吧。”
旧金山四季如春,但是冬天的夜晚还是有些凉意的。爱德华忽然侧过身帮她系上保险带,还将她的风衣扣系上了。
豪宅中的喧嚣被抛诸脑后,午夜12点的街道冷冷清清,但初心知道哪条巷子里会有鲜活的生命。
“想去看涂鸦吗?”初心转过头问。
风把她的头发吹得满头满脸都是。忍不住伸出手整理她的头发,爱德华语气温柔地说:“好。”
初心耐心地在一条条小巷子里寻找。最近市容整治得挺卖力啊。。。好些墙面都是新刷过的。
终于在小巷深处她找到还没被抹杀的新鲜涂鸦。油漆未干,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新生的味道。看着墙上的小王子,初心就像看到老乡般亲切,满面笑容地问道:“怎么样?”
简陋的小巷里,昏暗的灯光下,身穿一袭米色风衣的她兴致勃勃地看着墙面,就好像在美术馆里欣赏世界名画。
爱德华看着她,回答道:“美极了。”
告别了老朋友,初心任由爱德华开车带她游览旧金山的大街小巷。
夜色下城市是宁静而美丽的。既有那种屋顶尖尖,窗户伸出房屋墙壁的维多利亚式房屋,又有摩登建筑、高楼大厦;马路时起时伏,总感觉路的尽头又是一个新的地方了。
爱德华在美国最弯曲的街道上踩下油门,一路俯冲下去。九曲花街短短一段路上有8个发卡弯,40度的陡坡,初心被转得七荤八素,直到车驶上金门大桥,心还在怦怦地跳。
她到旧金山半年,竟然还没有来过这座世界上著名的大桥。
初心打开天窗,站起身,仰面向红色的大门张开手臂,心中念到:
旧金山,我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