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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为了早点摆脱那两前任的阴影寻得一如意郎君,更为了不至于在出嫁前对着淘宝里面的大码婚纱特制嚎啕,我把自己的胃口劝得服服帖帖的。最近身材很是出众,走在大马路上,写字楼反光镜里的小脸也愈发俊俏了。
形象管理很重要,生存大计也很重要。
我的生存大计和减肥事业一样在林曼的带领下越来越好直奔小康哈哈哈。
我的潜力终于被激发出来,我们组分配到的华依那块大肥肉终于在我的孜孜以求中被拿下,那对恩爱前任顿时目瞪口呆,吐出了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的唾沫星子。林曼大大地奖赏了我,我揣着满当当的荷包当即去了趟商场刷了个正牌爱马仕,在一众羡慕嫉妒恨中获得林曼的再度赞美。
人在倒霉的时候,你掏个钱包都能顺带把手机掏进水里,就跟于妈秘制的秋意浓哀伤过度竟导致耳聋眼瞎是一种境界。
而人还是那么贪婪的活着,是因为有时候喜从天降好事成双这种事其实跟祸不单行一样一样的,不定什么时候就砸你头上,人活一辈子怎么也要挨到那天,等到被砸的那天可要保持清醒别被砸晕了哦。
林曼把公司微剧主题曲给了我。
要不是林曼坚持,按资排辈怎么也轮不着我林依云,这是蛇精说的。虽然我觉得有点恐怖,因为能把这种需求专业的事儿说成按资排辈肯定是蛇精脑髓被和尚的法宝吸走了,但我还是在蛇精公布完喜讯后独自欢欣跺脚跳起了单人舞。
果然,跟着大小姐有肉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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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平面模特的工作被挤兑得快要告老还乡的时候,在房间唱了整整一下午的美声通俗以及各类戏曲。林曼说那时她正在泡澡,说是被我的歌声震撼了,说我的高音非常出色,比维塔斯的海豚音还妙,说当即决定有朝一日必须培养我,让我站在最大最炫的舞台上,让所有人都有机会听到人世间这样美妙的声音;说我是璞玉,一经打造必定发光发亮,届时歌坛必将掀起如龙卷风一般的依云风,说到那时,别忘了她林曼这个伯乐。
当然,依林曼的性子肯定是这么说的:还不错,高音不错。
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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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音乐梦从我家的第一台DVD开始,从DVD接上电视机再接上音箱开始,从我看见王菲顶一头散了零碎亮片的乱发用空灵哀婉的声音唱《爱与痛的边缘》开始,从我看见谢霆锋一身白唱完《因为爱所以爱》摔了红色吉他开始,一发不可收拾。我日也唱,夜也唱,把所有的压岁钱瞒着父母跟隔壁阿牛换了把吉他,往年压岁钱是要上交父母的。十二岁的我盯着那几个和弦就跟大桥看费马点是一样。后来硬生生的把左手手指头磨成茧,终于弹成了《兰花草》。这下不得了,无论见到谁,我必定现场一遍又一遍的弹唱《兰花草》,直到人都成逃的姿势了才作罢。
我发誓长大了一定要站在某个空旷而绚丽的舞台上,成为一颗star,炫耀夺目。
我以绝食为手段逼迫爸妈,只为了读音乐系。我现在还记得那时老师和爸妈的话:依云啊,你文化成绩那么好,考重点大学都没问题啊,音乐那条路多难走啊,你怎么非得捡最难的路啊。你好自为之吧。
我真的很惊讶爸妈不是以音乐学校学费贵为理由。我们家虽然不穷,可我爸妈是那种房奴中的极品,他们精打细算,舍不得吃好穿好,二十斤的大米必须控制在六十五块之内,一百的衣服都嫌贵,他们只舍得买房,装修就只是刷了把墙贴了瓷砖而已。到过我家的人,应该觉得我们家穷,肯定很难想象我们家还另有一套房和两个店面。
就是这样的情况我爸妈供我读完四年昂贵的音乐系,我当然不敢松懈,所以我的专业成绩一直都是班上最好的。但并不是能唱能弹能词能曲能编,就会有条康庄大道为我们开辟。
我想音乐这条道能走好的概率跟中一个亿的七彩球大致一样。大学同寝室除了我还有四个姑娘,其中琪琪因为音乐道路难走,压力过大,生生把一副林黛玉的身板吃成了肥姐沈殿霞。同学聚会的时候大家伙见了琪琪纷纷落泪,说琪琪想吃就吃吧,有时候也就只有美食这一样东西能告慰我们心里的空虚和对未来的失望绝望无望了。洁洁则傍了个大款早早结了婚,连着生了三胎,一身富态,早没了当初文艺女青年的范儿。霍霍自己开了家琴行,卖卖吉他,教教小朋友。优优毕业那几年组了个乐队到处跑演出,有时候酒吧,有时候街边,有时候商演。赚的钱只够自己买个包付个房租的,最近她说准备结婚了,我说那乐队呢,她说没意思,累得狗趴一样就跟街边卖艺的没两样,早就不想做了。
毕业后的我为了生存只要是份工作我都拼了命的挤进去。直到现在,我把音乐像个暗恋藏在心底最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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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重拾当年的志向,每天楼下公园晨练两小时,顶着大盆洗脚水从天而降的危险,我一边小跑一边扯着嗓子练声以增大肺活量,我坐在石凳上吐出舌头练气息,跟小爱就是我们楼的网络红狗一样的姿势,小爱不服气,吐长了舌头跟我比。我大有要一曲定乾坤之决决。林曼见了闭着嘴唇老半天,然后说加油练。我知道她最近有点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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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曼里面一件Valentino**长裙,外加一件看起来质料很贵很暖的白绒绒的风衣外套,美如天仙。
“你不冷吗?穿这么少出门?”
“见过上战场的士兵说自己冷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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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相邀,地点还是VIP个人厢房这样隐秘的地方,对荷尔蒙指数正常的男人来说,本身就是种**。张翰林虽然还以为林曼是为了案子,也兴致颇好的应邀而至。
酒水香水和人的气息搅在一起,氳氤撩人,迷蒙醉心。
“林曼,你今天怎么不提案子的事儿”张翰林已微醺。
林曼对着眼前这张俊俏而虚假的脸孔,却厌不起来。当一个女人盯着一个男人的脸费力策划精心装扮如何能让他臣服,然后将所需拱手相让长达几个月之久后,也许女人自己也屡不清自己投入的感情到底是否公私分明。林曼对张翰林,就是现在这种状况。虽然已经知道他拿投资案当诱饵,不把鱼群死活当回事儿,愤懑到想把他卸了。有多少人像林曼这样把投资案当条大鱼,把所有的人力物力换成一张密织的大网,日夜守候眼都不敢多眨一下。当他们两眼已经泛出血丝,体力也已不支不断掐自己大腿告诫自己坚持就是胜利之时,却要接受网沉大海的命运。那可是他们用平生所有换来的渔网。林曼还好及时收网,在熬几个月,等到张翰林单方面说投资案因为什么什么没了,LZO也要支持不住了。
“其实我们除了案子,就不能聊聊别的吗?比如聊聊我们自己”林曼说。
“好啊,聊聊我们小时候怎么样”
“张总小时候幸福吗?”林曼对张翰林的提议颇为意外,不过很好奇他这样年轻的商业巨头会有个怎样的童年。
“林曼这么问,小时候不幸福吗?”张翰林眼里闪过一丝没人会懂的关切。他当然知道四岁的林曼被扔在一个角落意味着什么。
“你觉得白雪公主幸福吗?她贵为公主,拥有财富美貌俗世梦想的一切。”林曼说。但她还有一个后妈这种每个拥有后妈孩子的噩梦。而她林曼却有三个。
“林曼就是白雪公主吗?”林曼的坦诚,张翰林很是欣赏,脸上的关切明显了些。
“比白雪公主惨点,她只有一个后妈,而我有三个,意味着我一个小孩要跟三个成年的女人战斗,不过我很幸运,每次都能化险为夷,直到现在,长这么大,在张总面前聊童话。”林曼笑说。
“白雪公主多亏了小矮人,林曼呢?”
“我记得第一次被我二妈扔到超商,是一个十几岁的大哥哥救了我”张翰林饶有兴致的,在林曼看来有点怪:“那人总不会是你吧!”林曼笑出声。
“为什么不能是我?”张翰林此时就像那个躲在黑暗里等待把朋友吓一跳的兴奋孩子。
“谢谢张总肯跟我聊童话,看来张总小时候也看童话啊”林曼对张翰林的回答颇为意外。
“当然,我以前也是小孩”张翰林幽了把默把林曼逗笑。其实他张翰林才不爱看童话故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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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纪虽不大却多年从商的张翰林,逢人只谈利其余避开。他从妈妈过世,很久没这样舒服地聊天了,顿时对林曼好感倍增。
林曼还算清醒,举起酒杯照着里面的自己。酒已上头的张翰林突然笑了。
“笑什么”林曼问。
“看见什么了”张翰林见林曼有着跟自己一样癖好,都爱拿反光的东西照自己,觉得稀奇。
“看到你了,你觉得你是好人吗?”林曼把杯子转向张翰林,许是隔着玻璃杯才会这么问。
“好人有很多种,我是有稳健的常识,周遍的理解,独立的判断和完全的责任的人”张翰林傲然。
“对了,张总是上等人”林曼举着杯望向张翰林的眼睛,千娇百媚的脸蛋把自己都醉了。
“那你呢,你觉得你是好人吗?”玻璃杯相碰发出一声清脆。
“我为了把那尊最大最好的奖杯抓在自己手里会不择手段,你觉得我好吗?”林曼说这话时就像大妈们聊大白菜不该涨价时的理所当然,说完喝酒。
有一冷天我和林曼窝在沙发上抢一床波斯毛毯,眼看着毛毯都扯她那边去了,我说你林曼是好人吗?我当时只是一句玩笑,没想到林曼还认真回答起来,就跟这一模一样的答案,我当时扮个被吓到的鬼脸没接话。然后林曼放肆笑。
“你很诚实,我觉得你很好,不过我很好奇你会怎么不择手段”张翰林嘴角勾出一抹坏笑,凑了上来,鼻息扑在林曼脸上。林曼咽下那口似涩而非的酒,转过来鼻尖对上张翰林,张翰林准确地嘬上林曼被美酒薰香后更加诱人的唇。
林曼这一年多经历男友劈腿,家业落魄爸爸失踪,自己充当强人日夜不息。
她此刻只想把一切抛到脑际之后权当失忆。
林曼此刻只想放纵。
“其实我们都是一样的人,”张翰林在林曼耳边慢语。
林曼早已趁其不备把小如黄豆的窃听器扔进了他外套的里袋。小黄豆能否如人所愿就得看小黄豆的了,虽然张翰林似乎很钟爱那件深卡其西装外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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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桥进门,听说林曼大周末晚上去找张翰林了,一副要勾动天雷地火炸宇宙的气势,气喘如牛朝我吼叫:“你怎么不拦着她”
我练着我的呼吸大法决然不为所动。果然大桥就蔫了下来,一屁股坐我边上,被沙发的弹力荡起好多次还带累了我。
看来以静制动果真是条妙策啊。
大桥自言自语似的说:“我调查过张翰林,真不是什么好鸟,把他身边的女人拉出来能再拍七十六集《甄嬛传》了”
我喷道:“那你又是什么好鸟”
静娴的事儿过去才不久,大桥啧了声恼我一眼。
大桥低着头两手背后在我眼前晃来晃去,说不放心林曼,我说轮得着你放不放吗。大桥骂我不关心老同学兼室友,说要去找林曼。我说林曼大小姐大boss是我有资格管的吗,还说你大桥找着她了又能怎样,难道把她从张翰林那拉出来跟你在一起。“你还是浇花去吧你”我说完一头倒在皮软的沙发上,举起《小台风》哼起来。
对了,《小台风》是一页纸,不不,纸上有《小台风》。哎呀,反正《小台风》是我们微电影的主题曲,反正是我华丽地步入歌坛的第一步,反正我会靠着《小台风》让我们林曼的微电影一炮而红,然后我跟着一炮而红。
“其实,你们阳台那些花儿们不用我浇也一样”大桥盯着阳台上郁郁葱葱美貌常在的它们,嘟囔着。
“你说林曼就是拍个以宣传为目的的微电影,我就是唱个微电影的主题曲,大桥,你说我会不会太投入了,期望太大了,到时再——”我全没在意大桥的略有所思的小眼神生硬地转着话题,语气中两次强调了“微”。
大桥“停停停停”没等我杞人忧天完急急的双手胸前打叉,把我的后话打断并否定。
大桥说只要有林曼,微电影和小台风必须火。说高中时候林曼是学校宣传部长。学校只要有关宣传的事儿全是林曼打理。有一次林曼生病请了几天假,可不得了了。那时刚好端午节,学校为了向伟大的爱国志士屈原致敬要组织划龙舟比赛。我焦急地问怎么了,我想大桥是把所有的才华都用上了,才这么绘声绘色引人入胜搞得我像听一场舞台剧。大桥继续导演这出舞台剧:一开始大家伙都觉得划龙舟挺好玩的,一个个积极踊跃报名,很快就确定了人选,但是,划龙舟的训练太累人了,才训练一天,就有个人带头不干了。负责宣传和训练的主任老师和副宣传部长以及一干宣传委员们全员行动,眼看悬赏都没人肯干,还是主任明智而理智地说这事儿只能宣传部长能解决,于是这一干负责人把事儿全撂给了生病的林曼。林曼拖着病恹恹的身子到学校找到那个带头不干的同学,三言两语说完,带头的就领了一干人又热火朝天地划了起来。
至于林曼和那领头的说了什么,“至今是个谜”
大桥瘪着嘴可劲儿说至今是个谜的时候,我有一刻恍惚真看见林曼手握一根仙杖指点江河湖海滚滚红尘呢。
我算看穿了大桥对林曼的崇拜实在已经到了日月可鉴的地步。我只是不懂这个林曼的神仙故事与我的小台风到底有什么神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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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大桥像极了两位坐在后排藏在抽屉底下说闲话的高中女同学,每每趁班主任不在,便大肆坎言,从安吉丽娜朱莉聊到到黄小明和baby的喜事将近,从隔壁班新来的体育老师聊到今年的压岁钱不如往年想来都是物价上涨使得大人们小气导致,从班上的三好学生其实私底下也说班主任坏话聊到十年后的我们会变成怎样的多种可能性,从校门口的酸萝卜不够酸聊到她说她发现其实陈超喜欢的人是郭美美。
总之,她们绕着白芝麻大点的事儿可以在抽屉底下聊上三年。
只有听到班主任的尖跟皮鞋悠闲地敲击着水泥地板远远而来,她两才从抽屉底下拔起头,随着班主任推开教室门,一阵阵冷风袭进原本被五十六位同学捂热了的教室里,匆忙打开一张模拟卷。若老师心血来潮问刚刚做了什么题,这两人肯定就是你望望我我望望你,然后结巴一会儿,然后从老师眼里看出老师其实什么都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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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得的周末必须狂欢,若一闭眼一睁眼就没了多亏啊。您说呢。
凌晨三点,大桥还在玩通关游戏,我还在提着眼皮看美剧。在大桥的一声“林曼怎么还没回来”中,林曼带着点醉意就回来了。
如果我说我和大桥是躲在抽屉底下闲话不断的女同学,那林曼就是那位尖跟班主任。“林曼,你你——你回来了”随着开门声音林曼出现,大桥立刻停了手中的活结巴说完咧着嘴笑。
我心说大桥你小样儿是不是想带点不赞许的口气说林曼你一个女孩家怎么能那么晚回来,你跟张翰林到底怎么了,张翰林是不是怎么你了,你一个女孩家怎么跟男人喝酒喝到那么晚。
我听完大桥只是说你回来了忍不住心里耻笑,大桥说完望望我。我才不管大桥心里那点小九九呢,径直到玄关讨好地给林曼拿拖鞋,等林曼换好鞋,我还使劲儿在林曼肩上捏了捏,满目心疼地说看你累的,早点休息吧。
大桥也做势过来想给林曼捏捏又觉得不妥,就把手悬在了半空。
林曼一手抚着我脸,略带好闻的酒味扑向我叹息般:“熬夜是女人的天敌”另一只手抚在大桥脸上还冲大桥莞尔一笑:“大桥,乖,你也早点回去吧。”
大桥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望着林曼的身影乖乖退出,关门。
瞧,我和大桥就是这样,林曼不在的时候,就着林曼的这儿那儿当午餐晚餐夜宵可以一整天不叫服务员,可林曼真身一现,就算噎住了也不能喝水,必定干咽下去。
也可比作林曼是导演,我们是演员,我们在导演的指挥下发挥,绝不敢逾越。
我和林曼也各自回房。关灯。
我躺在床上想:那两女同学最终能不能在一起不能断定,起码她们耳鬓厮磨两小无猜总是有感情基础的吧,呵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