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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见怪不怪

秦爷爷口中的“脏东西”,实际上就是“怪”。秦爷爷说过,“妖魔鬼怪”其实是四种不同的东西,“妖”是由畜牲所化,譬如由狐狸、蛇、黄鼠狼、白刺猬等有灵智的动物修炼成精,就成了妖;“魔”则是由人所化,人的欲望过于强烈,渐渐失去了控制就变成了魔;“鬼”就是死人所化,人死的时候,有强烈的恩怨未了,并且一口生气没有吐出来,就会变成鬼;而“怪”则由器物所化,有些年头的脏东西,如果一直没有动过,就得了天地灵气,变化成了“怪”。

秦爷爷还给我讲过一个“怪”的故事,说我们这儿有个集货郎子,也就是卖杂货的小贩。刚黑天的时候,他挑着担子路过一个村庄,从一家大门里跑出来九个花技招展的小妮子。九个妮子争着要买扎头绳儿,集货郎子心里纳闷,这家怎么有这么多闺女?

那时候,一对夫妇生七八个孩子的并不新鲜,但这九个妮子年龄都差多,并且还都长得那么漂亮,这事就有些特殊了。集货郎子卖完了扎头绳儿,收了钱挑着担子继续向前走,总觉得很纳闷儿,等回家数钱的时候,发现装钱的皮包里塞满了纸灰!

集货郎子第二天就上门去找,那九个妮子出来的大门他还记得。因为他想来想去,也就这事有点怪,弄不好那些纸灰就是这九个妮子搞出来的。

等集货郎子进了家,问明白家里的一对老人,敢情这儿根本就没有九个妮子。集货郎子走南闯北也懂得一点道道,就问,“你们好好想想,家里有没有三四年没动过的脏东西?”,俩老人想了想,说,“附棚上有条帚,每年使坏了不舍得扔,就放棚上了”。

等集货郎子踩着桌子爬上附棚,看到上面有九根条帚,每根上面都缠满了扎头绳儿,就是昨天他卖给那九个妮子的!

所以,秦爷爷告诉我,逢年过节,家里一定要打扫干净,那些常年不动的大家什,譬如水缸、粮囤什么的,也要拍打拍打。如果有什么器物好多年不动,有就可能变成了“怪”,夜里就会闹动静,如果家里有小孩,小孩特容易半夜啼哭,还容易感冒发烧。

秦爷爷给我讲的故事未必是真事,这“怪”我以前也从来没见过。但今天晚上,听到屋里家什被砸得这么惨,不由的让我直转腿肚子,这“怪”也太厉害了罢?就这么折腾下去,不出一个钟头,就要倾家荡产了!

这一晚上不知道怎么睡的,好在那“怪”也有休战的时候,总是砸一阵歇一阵,我也就醒一阵睡一阵,而秦爷爷则骂一阵,再骂一阵。等天亮的时候,秦爷爷满脸死灰,精神非常疲惫。奇怪的是——家里的东西一样没坏,原来什么样,现在还什么样,昨晚上乱七八遭的声音都是错觉!

“小虎,昨晚害怕了吗?”秦爷爷摸着我的脑袋问,我先是点了点头,然后又使劲摇了摇头。说不害怕那是假的,但我似乎应该长大了,如果我一直把自己当成孩子,怎么才能斗过那梅道士,又如何报得了我娘的仇?

“怪没什么本事,就会吓唬人,如果你不怕他,他就怕你。所以啊,见怪不怪,就是这个道理!”秦爷爷乐呵呵的,但他脸色很差,他说得轻松,但昨晚上他骂得那么凶,估计累得不轻。联系巧克力的事,我估摸着,这有可能又是姓梅的搞的法术,他想让我和秦爷爷不敢呆在屋里,如果逃到屋外……

我得找个电话,赶紧提醒爹!我想对爹说,“不管你有多大的势力,但你总归是人,我们现在不是跟人斗,而是和鬼斗!”,秦爷爷说得话是对的,我如果继续呆在朱家旺,即使那些小鬼害不死我,我也被他们活活吓死了!

秦爷爷让我去山南找姓魏的亲戚,还硬塞给我一百块钱,还说他不能去,是因为担心离开这儿就再也回不来了!秦爷爷说得我心里难受,我想给他磕个头,但又怕他想多了。临走的时候,秦爷爷把他那根用了多年的旱烟杆子送给了我,还说“小鬼一怕枪,二怕炮,三怕老爷的烟袋包。不管什么妖精鬼怪,你只要拿烟斗一磕,保准管事!”

我提着秦爷爷给的烟袋杆儿,跑到村头的小卖部,用那儿的公用电话打给爹,结果爹的手机打不通,我又打了拷机,但爹一直没回!我心里着急,又打了好几次,都是同样的结果。我担心到了晚上又有小鬼来害我,就又给爹的拷机上发了条留言,说我去了山南,希望爹多弄点辟邪的东西带到身上。

告别了小卖部,我没敢正直向南走,怕有人跟踪我。我先走到村北的大路上,坐上去县城的小班车,然后半路下来,又坐上小班车路过朱家旺,没下车继续向前,路过王村再向南拐了四五里就是黑狼峪。这儿已是水泥路的尽头,再向前走就是黄土路,等钻进山峪子里,就是土石夹杂的羊肠小道了。

蒙山是山东省第二大山脉,除了泰山就数蒙山险峻了,东西横亘的山体绵延一百多里,能通往山南的山峪子就几条,其中黑狼峪是其中之一。秦爷爷说以前蒙山上有很多狼群,狼群一晚上能跑一百多里,但狼也愁着爬悬崖峭壁,所以过山的时候也要从山峪子里走。

这黑狼峪就是人和狼共走的一条路,人在白天走,狼在晚上走,互相尊重,守时守信。如果哪位外乡人不小心晚上进了山峪子,第二天就只剩下一件东西,或者是胳膊,或者是腿儿,总之狼不会把人吃得一点不剩,总要留下点尸体,好让尸体的亲人拿去埋藏。相同的,人如果白天打死了狼,也会把一只狼爪子扔进黑狼峪,好让别的狼“认亲”。

后来人烟越来越密,狼就越来越少,现在已基本上听不到狼叫了。我钻进黑狼峪的时候,看到阴森森的大山,心里还有些在埋怨秦爷爷,这条道看起来这么凶险,爷爷为何让我一个人走?为何不找个人送送我呢?

正当我这么想的时候,就看到前面石头上坐着一个小妮子,老远看着就眼熟,等再走近些,我心里就乐得心花怒放,我道是谁,原来她就是我朝思暮想的薛雯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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