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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能不忆江南?

金玲生病卧床,第二天那个黄灏特意前来吉祥戏院感谢金玲。他看见金玲生病了十分难受道:我去请郎中来吧。金敏道:我就是郎中,专门治妇科,她只是伤风感冒,休养几天就会好的,据说你也是锦衣卫的军官,为什么当街与人斗殴还被人扔下水。黄灏苦笑道:我也是被殃及的,我昨天带着周太后的外甥周瑭来看戏,谁知道一出去就被周瑭的老婆给堵住了。周瑭的小舅子许泰带了十几个亲兵围着我们就打,打完了还把我扔进了水里,我不会水,要不是金姑娘我就淹死了,金敏道:是江都的许家姐弟呀,你一定是教人家丈夫学坏。黄灏道:真没有。金敏道:走吧走吧。黄灏第二天又来了,他买了很多名贵的滋补药材送来。金敏连门都没叫他进来,金玲道:人家好心来看我,干嘛不给人家进门。金敏道:我是不想你这小丫头吃亏,这些公子哥儿全不是好东西。罗伟端着顺便给金玲煮的药走进来道:金姑娘,你的药熬好了。趁热喝。罗伟放下药出去了,金玲笑道:我看这个公子哥儿就挺好,像个太监似得。金敏问:你真妃姐姐呢?我怎么一早就不见她了。金玲道:我也没看见她。金敏去顾真妃房间,周铃正在院子里晒太阳,她挥手示意金敏过来。金敏走过去,周铃低声道:姑姑,我,我得跟你认个错,昨天我嘴欠,跟真妃说了一件事,我一早就没看见她起床,刚才我贴近了就听见她在里边哭。金敏问:你说了什么?周铃道:我审问了罗伟,罗伟交代顾真妃心里那个人早就到了江南,可是他一直没来见顾真妃。金敏问:徐达到了南京?周铃道:是呀。她喊正在熬药的罗伟过来问:徐达现在在哪里?罗伟道:应该是去了无锡、常熟那边搜罗书画去了。金敏道:他这是故意不见的,总算是知道一点轻重与义气,郭万清现在被东厂通缉,又要忙着筹粮赈灾,不然去年就已经娶了真妃了。金敏叹了口气走到顾真妃房门口敲门,顾真妃打开门,金敏看见她头也没梳神情憔悴立刻心疼起来。金敏向来钦佩郭万清的为人一心想叫外甥女嫁给郭万清,但是金敏见顾真妃这副仪容不修自怨自艾的样子却不知道说些什么。金敏道:今天吕夫人要带着几位金兰会的姐妹来拜访你,你还不打扮起来吗?等会人家来了,你见还是不见呢。顾真妃对着镜子低头沉默不语,金敏走过去道:来,姨娘给你梳妆打扮。金敏看着外甥女儿道:你看你多漂亮呀,性格温柔,能歌善舞,琴棋书画,四书五经,诗词曲赋,不知多少王孙公子惦记你呢。顾真妃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呐呐道:姨娘,你年轻的时候也有很多王孙公子追求吗?金敏微笑道:怎么没有。金敏为女儿梳头打扮,尤小怜走进来道:姐姐,秋香夫人、武陵春、黄彩衣等几位姐姐来了。金敏笑道:我先去应酬,真妃,你可要快一点。金敏走了,顾真妃站起来整理衣衫,她听见窗户边有人低声喊:顾姑娘。顾真妃看见罗伟在那里招手,顾真妃走过去问:罗大哥,你这是在干什么?罗伟问:你想见见二哥吗?顾真妃点头,罗伟道:你知道,郭万清救过徐达的命,徐达认他做大哥,你们认识在先,郭万清又是海内有名的侠客,他也是属意与你但却碍于道义人情无可奈何,只能祝你们幸福。其实他也是想见你的,自从遇见了你这世间其他女人在他眼里都成了臭狗屎。你可以写封信,我帮你递给他,叫他来见见你,总是有些交情的,见也不见一次实在太不近人情了。顾真妃红着脸道:好。罗伟道:你这么漂亮,还这么温柔善良。二哥他总觉得自己配不上你,常跟我说你跟她在一起有点暴殄天物,他的出身卑微发迹的过程多为人诟病,好多人都瞧不起他,他有点小自卑那也是正常的。不要怪他,这感情的事哪是三言两语说得清楚的。顾真妃点头,她去写了张字条交给罗伟,罗伟道:周铃睡觉呢,我还得去侍候着,千万别说是我去通风报信的呀。罗伟缩头溜掉了,顾真妃的心情豁然开朗,她坐下来捡了几样心爱的首饰戴上,然后就高高兴兴的就去见朋友们了。

金兰会是南京才女们自发组成的诗社,虽然挂名的祭酒是江南第一女诗人朱妙端但日常都是秋香负责操持。秋香本名林奴儿字金兰号秋香,她出身官宦之家却历经身世坎坷流落风尘。她不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而且酷爱读书知识广博,后来她嫁给大盐商徽州人吕祖荫。不久之前,她遇到过去的相好祝允明作了一首“画柳”,诗曰:昔日章台舞细腰,任君攀折嫩枝条。如今写入丹青里,不许东风再动摇。这首画柳立刻轰动南京,几天之内就传遍了秦淮河广为流传。秋香夫人与几位金兰会的好友听闻金敏顾真妃母女准备去驯象门外设粥棚救济灾民,大家一起来与金敏顾真妃商议看看金兰会有没有什么可以帮忙的。顾真妃与秋香夫人成化十四五年间于南京相识一见如故,自那以后天涯歧路去年才得以再次相见。这时候的秋香夫人已经嫁为商人妇,不过她与吕祖荫是有情人终成眷属总算有了好的归宿。今日,除了武陵春、黄彩衣之外还来了两个新朋友,一个是魏国公徐俌的大女儿徐静还一个则是朱妙端的女学生邵筝。邵筝是宫里邵宸妃的侄女,他的父亲就是邵宸妃的长兄邵宗。邵宗在京病重写信叫小儿子邵喜护送邵筝自杭州进京,此去北京不知何日才能还乡邵筝恳请四哥邵喜送她来南京与恩师朱妙端会面。邵筝姑姑邵宸妃天下之绝色在后宫恩宠仅次于万贵妃,邵筝美貌才学类似于其姑在杭州人称赛西施终年求亲这不绝于门。邵宗任职锦衣卫自然再也看不上家乡这些人物,他想在京城为女儿寻一得意夫婿光宗耀祖。这是邵筝生平第一次离家远行,这美好的江南正是早春二月,她只是想多看看自己的故乡山水多画一画江南各处美丽的风景。邵筝带来了她最近北行路上的许多风景画作供各位姐妹鉴赏,顾真妃一一指出那些山水风景最处之无一不合邵筝心意。邵筝问:姐姐平日可有称心画作,正好拿出来供姐妹们评鉴呢?顾真妃道:我不如各位姐妹这般有才学,平日里作画只是为了刺绣做草稿,不如我拿来自己的刺绣给各位姐妹看看,其中有一幅绣的就是紫金山风光与邵妹妹这画作倒有些契合。邵筝笑道:那姐姐还不快拿来。顾真妃回房取来自己最近绣的几块料子,其中有一块锦缎绣的就是紫金山的风光。众女一看那刺绣无不惊叹精美绝伦技法高超,邵筝**着紫金山这幅料子道:真美呀,这么大小,正好做一面屏风。顾真妃微笑道:那就送给妹妹吧。这时候有个身着的青衣小袖的艳美女郎走了进来道:真妃姐姐,你在这里与这么多姐妹相会,怎么不叫我。顾真妃笑着为大家介绍道:这是我的好姐姐女侠唐素。秋香夫人笑道:唐素,久仰大名了。啊,四大美人到齐了呢。唐素拜见各位姐妹道:听说真妃妹妹准备去赈济灾民,我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帮忙的。金敏道:你们镖局男人多,帮我们搭棚子如何。唐素笑道:怎么不可以呀,沈姑姑一句话,我唐素赴汤蹈火。秋香夫人道:我看我们几个各自拿出几件心爱之物借吉祥戏院来卖,也可以发动南京城内权贵富户慷慨解囊救助城外灾民。邵筝道:我把这些画留下来如何,也不知能卖几钱,但卖一个就算我一个心意吧。武陵春道:明日我带几件首饰来。黄彩衣道:我带一个宣德紫金炉来。年纪最小的徐静道:我房里有一幅沈周沈先生的《太湖烟波图》,明日拿来应该卖个好价钱。秋香夫人道:太贵重了吧,静妹妹,有个心意就可以了。徐静道:书画方面我不如各位姐姐擅长,唯独善于对弈围棋,沈周先生此间高手亦连败,他便提笔做了那画给我。我把它拿出来,不仅是为我,也是为老先生尽一份心意。徐静话虽如此说但是魏国公并不同意,因为沈周的画在市面上每一幅都价值千两以上可遇而不可求。不仅如此魏国公还训斥了徐静擅自出门去罚她闭门思过,徐静一气之下跑去找奶奶太夫人王氏告状哭的是稀里哗啦。太夫人将徐俌大骂一顿后道:人无信而不立,既然静儿已经把话说出去了,那么就不能反悔。何况静儿也不是乱花钱,还不是想给你积脸上添点光彩。徐俌苦笑道:沈先生画作都是世所罕见的,外边想买都无处买,这样吧,母亲大人,画就不要送出去卖了,我叫老二直接给吉祥粥棚捐赠几百石粮食去。徐静道:几百石粮食谁稀罕呀,南京城外边那么多灾民,嗷嗷待哺,我们家的粮仓粮食都要发霉了,父亲就不能发发慈悲吗?徐俌道:赈灾之事自有朝廷安排,外边五六十万灾民,多一个粥棚也无济于事,你们就不要添乱了好不。太夫人道:从我的私房里边拿出钱来凑一千石给人家送去,别人我管不了,我只要我孙女儿言而有信。徐俌的夫人朱氏见老夫人有些生气连忙拉着徐俌跪下来道:母亲大人不要动怒,我们照办就是。徐俌叹了口气道:儿子马上就去办。他从老夫人房里出来叫来弟弟徐佐道:老二,你从陈年粮食里发出去一千石,着人送到驯象门外的吉祥粥棚,静儿几个闺阁好友在那里办了个粥棚。徐佐笑道:兄长今天怎么大发善心了呀,还要发一千石,现在南京粮价奇高陈粮都要折银一两二钱了。徐俌道:丫头夸了海口,我要是不出这个血,她与老夫人都会跟我没完没了。徐佐道:好吧,我这就去办。徐佐叫堂弟徐辂去粮仓提了一千石粮食亲自押运到了驯象门外,朝廷在南京城外陆陆续续设置了十五个粥棚每天定量向外发放粮食五百石。

南京城江东门外,仅仅从定淮门到小驯象门之间现在有三十万灾民,这一点粮食只够灾民在南京饿不死根本没有办法帮助他们回乡种地度过灾年。南京粥棚,守备大臣与户部主办的在江东门外,应天府衙门设立的以及经过他批准的丐帮、漕帮、三山帮与船帮则都在都在定淮门外,报请上元江宁二县批准设立的则分别在驯象门及小驯象门外。吉祥戏院向上元县报请批准所以在驯象门外设立了粥棚,同时在这里设立粥棚的还有南京几大行业行会、梨园公会与一些商贾富户。吉祥戏院的戏班子也不唱戏了,所有的人都到粥棚来帮忙熬粥发粮。徐佐押运着粮食来到这里,他看见陈铎徐霖二人及泰和镖局的镖师都在吉祥粥棚帮忙。徐佐看见粥棚里面有个扎娘子巾身着粗布花裙的女孩子在熬大锅粥,她额头有汗珠脸上有烟灰用力的搅和着大锅里边的米粥还指挥着尤小怜尤小爱添柴火。他也见过很多美丽的女孩子,他也不是第一次见到顾真妃,但是在这一刻徐佐看到了令他怦然心动不能自拔的一个顾真妃。徐佐乃是风流倜傥名冠江南的第一贵公子,在此时此刻不经意之间爱上了这个女孩子。徐佐二十六岁,虽然母亲兄长一再催促他成婚但他总是百般拖延,他总是认为与其整日面对一个不喜欢的女人倒不如孤身一人自由自在。徐佐呆呆站在那里不知所措,徐辂大声喊道:喂喂,出来个人,魏国公府大小姐捐赠粮食一千石,来个接收的。顾真妃放下大锅勺子看向这边,徐佐也不知怎么的突然有点害羞,他以前看见顾真妃从没有这样的感觉但是现在很紧张。金敏与冯济走过来,金敏道:九师弟呀,你亲自来送粮食呀。徐佐深施一礼道:五师姐也在这里呀,静儿本来想捐画的,但是那幅画也是大哥心爱之物,为了不食言,大哥命我送来些粮食聊表心意。金敏笑道:你今天是怎么了,过去也不曾见你对师姐这般礼貌。徐佐道:师姐如此仁德救助灾民,徐佐怎么能不心生敬佩。冯济招呼了几十个灾民来帮忙往粥棚里边卸粮食,徐佐问:师姐,这里可还有我能帮得上忙的?金敏微笑道:玉箫公子天潢贵胄,这哪里有你下手的地方,魏国公府送来粮食已经是帮了大忙了。徐佐看见顾真妃亲自为灾民分发稀粥不禁道:怎么,顾姑娘也要亲自动手分发稀粥吗?那些饥民看上去都蓬头垢面,总要保重自己呀。金敏道:我们都是平民百姓,没有许多讲究。陈铎走过来笑道:二公子,你没熬过这种大锅粥吧,你来,我教你。徐佐就跟着陈铎走到大锅前面,徐佐被烟火呛得立刻咳嗽了起来。他坚持着用大勺子搅和了几下,锦绣衣服上都沾满了稀饭汤汁下摆也给烟火熏黑了。金敏笑道:好啦好啦,这里可不是公子该呆的地方。说话间,徐佐衣服的下摆着了起来,徐辂连忙舀水去浇火苗。顾真妃嫣然一笑,徐佐顿时神魂颠倒,陈铎请他到粥棚一角的桌子边休息道:我逗你玩你还真的下手,坐下来休息休息,这么好的衣服全给烧坏了。徐佐叹气道:真的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了。陈铎道:有件事我正要跟你说呢。徐佐问:什么事?陈铎道:江东门外有十五个粥棚,那是朝廷设置的,昨天竟然出现了霉变的大米,整锅的粥都是绿的,好多人都吃坏了害死了两个小孩子。灾民们群情激奋,守备大臣朱仪承诺彻查,你能不能私底下打听一下这件事内情到底是什么。徐佐问:会有什么内情?陈铎道:据说朝廷批准南京官仓粮食赈济灾民的旨意还没有到南京,现在赈灾用的粮食都是应天府常平仓的储备粮。守备大臣与南京户部将搭建粥棚赈济灾民的事情委托给了商人夏线儿,夏线儿搭建粥棚十五座雇工起灶负责赈济发放,户部委官监督守备大臣拨士卒维持秩序。而现在出现了霉米案,死了人,守备大臣却一言不发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据说夏线儿的儿子娶了成国公弟弟朱佶的女儿,所以被守备大臣包庇藏了起来。灾民们都在串联,准备冲进城去捉拿夏线儿出来说明事情原委了。徐佐道:你管这些做什么,天塌下来有个高的顶着呢。陈铎道:只是郭万清托我去打听事情原委,我看见了你知道你的本事,所以托你打听。徐佐问:他关心这个做什么?陈铎道:现在郭万清成了灾民们公推的领袖了,昨天还上了万言书给朱仪,要朱仪出来对话。徐佐道:这是要造反的节奏呀,自作孽你我问他作甚,怎么,成国公不理他他还要杀进城去吗?陈铎道:终究是朋友,我也钦佩他的勇气与侠义。徐佐道:这种人总是自以为是,不顾一切,也不为顾姑娘将来考虑。陈铎道:他要不这样做就不是郭万清了,他现在眼里只有这五六十万灾民的生死存亡,自己的一切根本不在考虑之内。徐佐望着陈铎淡淡道:你正好趁虚而入。陈铎叹气道:只是不知我有没有这个福气,这真是一个善良的姑娘呀,一直在为郭万清担心。我去求见成国公也没有见到,其实还是想劝成国公秉公执法不徇私情。徐佐奥了一声道:我来去问问朱辅是怎么回事,看情况我再出言相劝,叫顾姑娘不必过于担心。

徐佐常言我本是江湖闲散人懒得去问朝廷事,除了风花雪月之外徐佐也就是做做买卖谈谈生意赚点银子供自己继续风花雪月。如此而已,他自己在京城有个御前带刀勋卫的差事,因为厌倦京城寒冷的气候与庸俗的人情而称病常年在南京居住。也就是在那片刻之间,爱顾真妃所爱想顾真妃所想,她的忧愁烦恼即是我的忧愁烦恼,这种他从未有过的情绪竟然突然让徐佐感到身不由己。他进城之后鬼使神差的就来到了成国公府外,徐佐觉得自己可笑至极因为自己之前还从未来到成国公府。他觉得成国公与朱辅都是俗不可耐之人,现在自己进去贸然去问霉米案内情实在可笑至极。朱辅的马车迎面而来,朱辅喊住徐佐的马车问:是徐二弟的车驾吗?徐辂道:是呀,朱大少。徐佐吁了口气掀开车帘子道:只是听说成国公府桃园的桃花开了,本想来赏玩一番,但到了近前细想,你们父子最近挺烦的,我又何必来叨扰。朱辅道:哪里的话,现在正是桃花最好的时候,再晚几天就不好看了。二弟是江南名士,风流人物,能赏光来桃园也是为桃园添彩。请请快请。徐佐就随朱辅进了成国公府,朱辅在自家的桃园之内设了茶座笔墨请徐佐赏看桃花。朱辅道:不知二弟从那里听说我父子最近心烦意乱?徐佐捡起笔来花桃花道:南京城内外人言汹汹,哪里不曾听说几乎到哪里都在说。朱辅问:说什么?徐佐道:霉米案。朱辅问:外边怎么说?徐佐道:我们赏桃花又不是问是非,不要说那些扫兴的事。朱辅道:无非是说我们父子包庇姻亲夏线儿,收受贿赂中饱私囊之类。徐佐道:那究竟是怎么回事呢,可不止一人向我询问,我想为你们父子辩白却不知从何说起。朱辅道:霉米确实是夏线儿私底下掺进去的,父亲勃然大怒当即就派人去抓夏线儿,可是那厮望风而逃不知去向,害我父子百口莫辩背起了黑锅。这次灾民汹涌而来,父亲主动牵头各处赈济灾民,所想的只是百姓疾苦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发什么灾难财。现在父亲是进退维谷,有理也说不清楚了,这不已经病倒了。你让父亲交出人,哪里找得到人了。可恨夏线儿那个奸商利欲熏心巧言令色害苦我们父子了。徐佐道:你们父子现在确实是百口莫辩了,灾民对你们肯定是完全不相信,我看你们需要请一位德高望重清正廉明海内闻名的人物前来主持这件事的调查及善后。只要你们父子问心无愧,此人自然会还你清白。朱辅问:你说的是王恕王老头?不行不行,他一向厌恶我们父子,三天两头摘我们的过错,几次三番弹劾家父什么昏庸无能尸位素餐,那是要多难听有多难听,他巴不得我们父子倒台呢。徐佐道:他要是与你们关系好你们还洗脱不了干系呢,他是讨厌你们但他也是个刚正不阿的人物,一是一二是二,只有他能收拾残局。就说这城外的灾民首领郭万清,那在江湖上可是鼎鼎大名的人物,王老头与他可说是忘年交关系是相当的好。他说的话,灾民那边一定会听。请他来,你们父子姿态放低一点,对死人表现的悲痛一些,一场风波也就消散于无形了。朱辅想了想道:言之有理呀,要么怎么都说二弟是江南才子见地非凡呢。徐佐已经画好了一副桃园葬花图,朱辅问:这个女子二弟是照谁样子画的呀,竟然如此美貌?徐佐叹气道:桃花虽美却易落,百媚千娇我自怜。满园芳华正烂漫,葬花应在三月天。说话间他已经将这句话题在了画上,朱辅道:看你如此伤感,难道认得此女。徐佐道:自寻烦恼,相由心生。他收拾起画稿道:我且回去上色,兄台好自为之。徐佐匆匆返回自己的随性园,他将那画稿摊开重新着墨上色然后亲自动手装裱,夜色阑珊徐佐将这幅葬花图放在自己的卧室观赏并吹起了玉箫。过了两日,徐佐耐不住思念就带着画再次前往城外去见顾真妃,他忍不住就想把这幅画送给顾真妃相信她就可以明白他的心意。徐佐要告诉顾真妃自己要追求她,他要与另一位才子陈铎来一场公平的竞赛。徐佐走进粥棚,顾真妃正坐在锅灶前烧火,那个叫金玲的姑娘则在她旁边说说笑笑。金敏道:徐公子,今日所为何来呀。徐佐不知所措想好的许多台词都忘了个干净,他忍不住问:大声兄何在?金敏道:他今天去定淮门那边去帮郭万清的忙去了,据说明天王恕王大人与成国公要一起看望霉米案死者家属呢。徐佐看看外边黑压压的灾民道:人还是很多呀。金玲跳起来道:你这手里是什么画呀,我看看。金玲抢过来,徐佐要去夺回来,金玲已经跳到了一边与尤小怜尤小爱一起打开。金玲等女孩子睁大了眼睛,金玲笑问:佐二爷,你这是画的真妃姐姐吗?徐佐喘不过气来,他支支吾吾涨红了脸匆匆而去,顾真妃站起来看着徐佐坐上马车走了便走到金玲旁边看那画。金玲看看顾真妃问:你怎么看呢?又一个为你着迷的王孙公子吗?金敏看了画之后面无表情,难道名满江南的贵公子徐佐也对顾真妃心生爱意?徐佐是中山靖王开国元勋之后,魏国公徐俌是他一母同胞的兄长。这个人虽然出身豪门显贵但是才华横溢,他不但精通琴棋书画还熟读诸子百家足智多谋,只是他不好前程而爱风流倜傥在江湖上留下许多香艳的故事并广为流传。金敏与徐佐有同门之缘对他多有了解,这个人是个情种许多年还未主动向任何一个女子做过表白,从来都是那些女子为了他寻死觅活对他做一些痴痴傻傻的事情。不过江湖之上众人皆知顾真妃是郭万清的未婚妻,徐佐此番作为实在有些孟浪着实令金敏有些不快。金玲看出金敏不悦就赶忙把画给卷了,金敏走过来对顾真妃道:你郭大哥今天在江东门与成国公王老大人他们会面,我带你去看看你郭大哥吧,说话间已经一个月不见了,好不?顾真妃道:已经够乱的了,我不想去。金玲噘嘴道:多大的场面呀,咱们去吧。有人道:明天我带你上城门去看,那里看得清楚。金玲转过头来看见了黄灏,金玲道:你怎么又来了,烦不烦呀。黄灏问:你就说去不去?金玲道:去,可是姑姑不会叫我跟你去的。金敏道:你们一起去吧。金玲愕然,黄灏道:伯母放心,我绝对保证她们的安全。于是黄灏叫了辆马车来载上金玲顾真妃去看热闹,黄灏果然将顾真妃金玲带到了江东门城楼之上。

江东门外有十几万灾民,他们全部衣衫褴褛蓬头垢面。道路旁田野里树林中破烂的帐篷窝棚连成一片,空气里弥漫着呛人的烟火气与不可名状的恶臭。官兵在江东门吊桥前设置了拒马禁止灾民入城,据说等一会儿南京守备大臣成国公、南京协同守备太监钱能与应天巡抚王恕会联袂前来。官府要向灾民们通报官仓霉米案始末及调查进度,还要向灾民们说明朝廷赈济灾民的下一步计划与措施。灾民们的代表就坐在拒马之外一丈之外,其中领头的就是丐帮帮主郭万清。金玲道:好大的阵势呀,郭大哥好威风,一呼百诺哈气成云呀。黄灏掏出一支金钗道:这上面有颗猫眼儿,很贵重的,你拿着戴吧。金玲问:为什么送我东西?黄灏道:要不要,听你一句话。金玲戴到头上道:不要白不要。黄灏傻笑,金玲道:瞧你那熊样,一点英雄气概都没有。黄灏傻傻点头,城外灾民骚动起来,这个时候成国公等南京主要官员走出了江东门。郭万清站了起来灾民们鸦雀无声,官兵搬开拒马放郭万清走到了护城河吊桥之上,成国公、钱能与王恕走到郭万清面前十步之外。成国公道:江北江南去年受灾乃是天灾,朝廷不遗余力不惜代价进行赈济,你们为何还要起哄闹事砸毁粥蓬殴打官吏。郭万清道:因为贪官污吏供给霉米致使孩童死亡,听闻罪魁祸首夏线儿乃是成国公亲属,此时此刻不知所踪,群情激奋,恳请国公爷给个说法。成国公指天道:朱某人事前绝不知此事,更没有纵容包庇夏线儿,皇天后土若有不实之言天地厌之。现在南京各有司衙门正在加紧缉捕罪魁祸首,如若归案必将绳之以法。灾民们议论纷纷道:骗人的,官官相护,人早就跑了。成国公面色铁青,王恕咳了咳郭万清朗声道:大家不要吵,王老大人有话说。应天巡抚王恕对郭万清道:国公在霉米一案中确属无辜,现在已经将案子转由本院全权,本院已经于今早发出画像通缉一干人犯,并行文刑部全国捉拿,天网恢恢速而不漏,必不负亡者。郭万清朗声将王恕的话传达出去,郭万清有功夫声音传得很远众人皆知。王恕又道:国公与守备太监商议打开南京户部官仓,由巡抚衙门全权负责本次南京赈灾有关事宜,本院刚刚已经拿出了一整套的赈灾条陈,只待朝廷回文就张榜公布,中心的意思就是叫大家有粮回乡有种子农具种地减免赋税,回得去留得住安居乐业。众人高呼万岁,王恕又道:每个粥蓬应天巡抚衙门都会派出官差书办监督赈灾粮米发放,并令所有流离失所一一造册按照各府县统计人数责成地方官吏护送返乡。郭万清带头跪下山呼万岁万岁万万岁,金玲啧啧道:郭大哥好厉害呀。顾真妃心里五味杂处,她觉得郭万清对于这些灾民的关怀要比她多得多,她也不知道郭万清是更爱忠义二字还是更喜欢她。

黄灏将顾真妃金玲送回家去后骑着马跑回家,他进门的时候迎面就撞上了他老子黄琳,黄琳叫住他问:你是不是又去找那个姓金的女戏子了?黄灏道:她不是女戏子,他老子是做买卖的商人。黄琳瞪眼道:我跟你说,玩玩可以,来真的不行。黄灏问:为什么不行?黄琳道:咱们黄家是名门望族,不能与这些下等人家联姻。你是大哥,要给你弟弟们做个样子。黄灏不说话,黄琳道:现在,跟我去衙门,我到哪儿你到哪儿。黄灏只好跟着父亲到南京锦衣卫,黄琳道:等会王皇后的弟弟王清要在水西门下船,你跟我一起去接他,晚上我在望江楼设宴款待他。黄家父子在衙门吃了饭直接去了三山门内西水关码头,南京锦衣卫带俸指挥使王锐及他的儿子南京锦衣卫千户王汉也来到了码头上。王锐是王清的叔叔,虽然侄女做了皇后但他并没有进京去某什么政治地位而是一门心思的在南京做起了买卖。王锐的买卖很多很大,其中最重要的就是从事棉布织染的天青染坊。天青染坊不仅在南京有织染作坊还在芜湖、镇江、松江、苏州、杭州五地设有分号,王家与另外两家印染字号垄断了江南棉布一半以上的印染生意。除此之外,王家名下还有盐号、米店、古玩行、茶叶铺子等买卖字号,通过这么许多生意王家十几年来在南京积累了巨额的财富是众所公认的金陵首富。王锐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小女儿刚刚嫁给了祺瑞钱庄的许志向续弦,他大儿子王涟也有两子一女而这个女孩子也已经有十四五岁了。黄琳寻思着叫自己儿子去娶王家的小孙女,这对于黄家对于儿子的前程那都是大有好处的。所以他平时与王家父子走得很近,早些天听说王清要回来祭扫修缮他老子的墓地就表示要来接风。这个王清是个出了名的老实厚道人,与许多公子哥不同的是他不吃喝嫖赌不沾花惹草不读诗词曲赋,他就是个没有任何生活情趣生性呆板木讷的老好人。他不久前死了老婆心情正郁闷,所以他大哥派他烟花三月下扬州,也就是叫他回老家看看青山绿水排解一下心中的郁闷。王清为人随和不爱张扬,他自己背着包裹下了船身边连个随从都没有,而那一身黑衣劲装看上去像个镖师倒不像个国舅爷。更搞笑的是王清怀里还抱着个坛子,王锐问侄子这坛子是什么,王清叹了口气道:是淑芬妹妹的骨灰,我答应过要带她回来安葬的。王锐目瞪口呆,黄琳也是给弄得不知所措。所谓淑芬是王清的结发妻子徐淑芬,不久前因病去世也没有给王清留下个一男半女。黄琳道:国舅爷,我准备了酒宴,要不先请……。王清道:我要为淑芬守制一年,不喝酒不吃肉不穿好看衣服不听戏曲音乐,还望见谅。王锐干笑道:那回家去吧。黄琳也无可奈何只好告辞离去,王清坐上马车抱着老婆的骨灰就到了大功坊西面的祖屋。王清果然只吃素,他拜托叔叔找了朝天宫的道士择日往雨花台西南的王家墓地安葬徐氏。王锐自己就颇通堪舆之术,他算准三天后就是黄道吉日,王清道:那我就去找他娘家大哥吧,安葬的时候没个亲人哪里行。王锐道:我叫王汉送你去吧。王清摆摆手道:我在南京长大的,要送什么,我去去就回来,还请叔叔叫下面给我准备点素菜。王清步行离开王家前往徐淑芬大哥的住所,徐淑芬的大哥就是中山靖王之后徐仪。王清小时候体弱多病,他老子就把他送到徐仪开的武馆学习武艺,王清在那里认识了徐淑芬并在若干年后与她结为夫妻。王清一个人来到徐仪夫妻的武馆,徐仪吕红夫妻正在院子里调教弟子们练习拳脚。徐枫看见王清进来就拦住他问:你干什么的?王清道:徐枫吧,都长这么大了,我是你姑父王清。徐枫去叫他爹娘,大家相见不免伤感,徐仪偌大一个汉子此时此刻也留起了眼泪。王清道:三日后我欲安葬淑芬妹妹,还请哥哥嫂嫂前往。吕红叹气道:那是一定要去的,一定要去的。王清道:淑芬妹妹以前与嫂嫂的大弟子绵里针连无双关系最好,不知还在不在南京,我想去告诉一下。吕红道:这丫头嫁给了山东巨富谭景清,前年就搬到山东莱州居住去了。王清道:那淑芬就没啥朋友了。吕红道:我那个四徒弟兰花指过巧云住得不远就在无锡,她们过去也是要好的姐妹呢。她把六徒弟徐经叫过来道:老六,你去无锡请你四师姐来。这个徐经是徐仪堂弟的儿子,徐仪的堂弟为了搭救徐仪死在了湖广战场上,徐仪就把他当做亲儿子来样夫妻两将所有武艺都传给了他。徐经虽然还不到三十岁但在江南已经号称拳王,而放眼江湖他也是与北拳王王凤齐名的南拳王。徐经应声出门去,王清道:好风度,嫂子这个徒弟可以继承合一门衣钵了。吕红道:还得过几年,合一门里边卧虎藏龙,很多人都对我当掌门表示不服,何况徐经。他呀就是性格内向不善于交际,若是多与江湖上那些成名人物多来往积累一些声望,对于他将来接替我那是最好了。王清道:那我走了,这几日我要在家斋戒。徐仪道:看开一些。王清叹气道:总是我没有好好对她。

王清在家斋戒三日,三日后请了朝天宫的道士来做法事,王锐叫大儿子王涟妥为安排来了场大出殡。王家敲敲打打的将徐淑芬的骨灰送到了中华门外雨花台墓地,徐仪吕红夫妻、徐淑芬的好友兰花指过巧云及王氏亲族都来了也算热闹。王清去年就把自己与徐淑芬的墓地修好了,现在先把徐淑芬安葬了进去而留下了自己那一边。王清安葬了亡妻又去看了看他老子王镇的陵园修造,另外此次修缮中要在王镇旁边再修造一个其妻子段国太的墓穴。临行之前,老娘再三交代要检查王锐他们是否从她的墓穴打个圆孔到王镇坟冢里边去,王清到了老娘的墓穴边特意钻进去看了看再三查看方才离开墓地。也就这么多事情,王锐已经将王皇后家里所有的事情安排的妥妥当当,王涟道:四弟,现在正是江南景色最美丽的时候,我正要去苏杭一带做买卖,你跟我一起去如何,也散散心。王清道:我陪着淑芬先在这里呆个七七四十九天,四十九天之后再说吧。王涟问:你要住在这?王清道:我看墓园守墓人那边有空房,麻烦大哥帮我收拾一间,我总要陪她个头七才好离开。王涟还要说什么,王锐道:那好吧,我派两个人在这里侍候你起居,这你就不要推辞了,这周围景色倒是不错可就是荒凉,守墓人他们那的饭食你吃不下去的买也没处买。王清点点头道:好吧,我住七天就回去。王清也就没有走,他真的在王氏墓园为亡妻守起了坟。王锐王涟等亲友也就走了,王清就拿把大扫帚去扫老婆墓周围的落叶灰尘,他远远看见五个锦衣卫骑马过来其中一个挥手喊道:四哥,四哥,你干嘛呢。王清认出那是锦衣卫千户徐达及他的一帮子手下,王清放下大扫帚迎过去竟有些鼻子发酸道:二弟呀,你是来看看哥哥嫂嫂的吗?徐达道:我去将军山黔国公府墓园参加沐诚的下葬仪式,这不往回走就看见你二叔他们。我一问才知你来安葬嫂子,我叫吴伟马忠去买些祭品,等会我好好给嫂子祭拜一下。王清道:有心了。徐达道:嫂子人这么好,对我跟亲弟弟似得,应该的。徐达为王清介绍手底下的几个人,勇士营镇抚雷豹、总旗校赵胜,锦衣卫总旗校李兴李旺。王清并不认得雷豹与赵胜不过也一一见礼,他问徐达:吴伟呢?徐达道:不是讲了吗?他与马忠买祭品去了,我叫他们买点丫鬟老妈子下去侍候嫂子。王清问:你不是去给万岁爷搜罗古画去了吗?怎么转到这里来了?徐达道:我给万岁弄了六幅马夏古画,可以说江南凡是存世的马夏遗作都在我这儿呢,都是仕宦富贵人家藏得,咱给的价钱合理公道,那还不抢着来拍万岁爷的马屁。王清问:那么你要回去了吗?徐达道:不着急,弟兄们在江南还没玩够,过一段时间再回去。王清道:你到了我老家,我在这儿,也没法款待你了。徐达道:没什么的,你是个情种,弟兄们都钦佩你。吴伟与马忠买了许多祭品来到墓园,徐达等人烧了半天才烧完王清看着看着就悲伤的哭了起来道:淑芬我错了,我对不起你呀,我是个负心汉。徐达道:四哥,你何出此言呢,你对四嫂什么样谁不知道,可以了,她生病那也是没办法的事。王清抹着眼泪道:你不知道,我心里明白,我以为我这辈子都不会再喜欢别的女子,可是那天我抱着你嫂子在扬州驿站碰上了一个女子,我有罪过,我动了歪心思,竟然好些日子都忘不掉。徐达笑了起来道:这有什么的,嫂子都死了快一年了,你是个强壮的男人,看到女孩子心动在正常不过,难不成你还真的阉割了去做太监吗?王清道:可是我很难受,我觉得对不起老婆。徐达道:不要这样说,嫂子是难产死的还不是想为你生儿育女不叫你绝后,现在她死了,你要是不喜欢别的女子,你绝了后,嫂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王清问:真的吗?徐达道:屁话,你要是绝后才是真对不起嫂子呢,话说回来,那女孩子是谁知道吗?王清道:是锦衣卫带俸指挥使邵宗的女儿,名叫邵筝。徐达道:邵宗的女儿,那不就是邵宸妃的侄女了,长得一定不会丑了。门当户对,不错不错。吴伟道:你就会胡扯,差了辈了,万岁爷算是邵筝的姨夫了,国舅爷那是万岁爷的平辈,你说这门婚事行得通吗?那岂不是叫万岁爷自降辈分,你说要是结了婚,邵筝怎么称呼万岁爷?徐达道:哪跟哪呀,万岁爷是天子,你还敢跟万岁爷论辈分,可笑了,八竿子都打不找。四哥,你要是喜欢,就打起精神来,咱们回京去,我帮你去促成此事。邵宗的儿子邵华那是新一代的败家子儿,吃喝嫖赌斗鸡走狗赛马打猎,欠了一屁股烂账。咱们就从邵华身上下手,从内部攻破邵家。王清望着老婆的墓碑低下了头,徐达给徐淑芬磕头道:四嫂,你也想四哥快快乐乐的吧,这件事情弟弟一定要帮忙的,到时候抱个大胖小子来看你。天色已经晚了,徐达道:差不多了,四哥,咱们回吧。王清道:无论如何我要在里守上四十九天,完了我就去追你们。徐达是心急如焚,听说顾真妃与郭万清分手成了兄妹他就寝食不安,他恨不能立刻飞到顾真妃身边去与她谈情说爱双宿双飞。他从南郊一路赶往东郊驯象门,因为灾民太多他们也跑不快,等到了驯象门外已经是黄昏时分。

从驯象门到江边这一带柳树成荫,既有河叉苇荡也有绿草野花,早春二月那一缕夕阳洒在创意盎然的田野上分外迷人。徐达骑着马远远看见河岸上杨柳树下做坐着个望着河水发呆的女孩子,徐达骑着马奔驰飞过小河的浅滩溅起金色的水花惊醒了那沉思的姑娘。顾真妃站了起来看着徐达飞驰而来泪水夺眶而出,徐达跳下马跑向顾真妃一不留神就栽了个跟头狼狈不堪。顾真妃扶起徐达问: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呀。徐达苦笑道:本来想跑的潇洒一点,没想到摔个跟头,今天的出场真是太丑了,顾班主你可别扣我的薪水呀。顾真妃破涕为笑道:扣光你的钱,谁叫你来这么晚。徐达道:皇帝的差事老子都不办了好不,好几天睡不着觉了。你真的在粥棚里帮忙赈济灾民?顾真妃点点头,徐达道:了不起呀,郭大哥对你好吗?顾真妃道:我觉得龚姐姐与郭大哥更加般配一些呢,她智勇双全可以帮助郭大哥成就大英雄的事情,是个女中豪杰。而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而已。徐达道:不要这样想,他对自己的事情总是不在意的,要不怎么他是大侠呢,都这个样子。徐达咳了咳道:哎,咱们溜吧,去玩去,晚上我送你回家。顾真妃道:不好吧,姨妈会生气的。徐达道:现在咱们赶到仪凤门狮子山那去看日落,大江晚照,极美。徐达拉着顾真妃上了马,他载着自己梦中的情人飞驰在江南的早春二月里,顾真妃头发的芬芳陶醉着徐达使他完全如梦似幻。狮子山上,徐达与顾真妃一起去看大江晚照,顾真妃喃喃道:真美呀,江南的春天,如梦似幻。徐达道:我记得有一首诗,是白居易的吧,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顾真妃微笑道:我舞剑给你看吧,龚姐姐教了我一套不二玉女剑。徐达点头,顾真妃拔出腰间的白玉盘龙剑使出了清静派的不二玉女剑。顾真妃容颜绝世身姿婀娜,狮子山上夕阳之下对着大江晚照武起了宝剑。她的衣带与秀发随风摆动,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好像神仙一样,徐达看得呆了内心里千回百转。他内心里思量着要不要对顾真妃表白一番,如若顾真妃也有意于他就此一起回京去,从此只羡鸳鸯不羡仙岂不快哉?夫复何求?郭万清又如何?自己待丐帮有恩德,郭万清必不至于杀他,最多也就是被江湖朋友们骂几句卑鄙无耻而已。但姑父是崆峒派名宿,师兄弟们又常在江湖走动,自己要是将顾真妃带回去师门一帮子人就不好做人了。另外这件事对生意也很有些影响,现在丐帮不仅帮着徐达收铜钱也收废旧铜器,徐达从中获利颇丰去年竟有数十万两白银的进账。徐达欲言又止,顾真妃问:你说什么?徐达紧张道:等会咱们去游秦淮河,我来吹笛子你再唱。顾真妃问:你还会吹笛子?徐达道:小时候放牛吹的,吹得不好你可不要笑。顾真妃道:我想听。徐达吹起了笛子,顾真妃点头道:很好听。徐达再次下决心问问顾真妃的意思,只听有人叫道:好听个屁。徐达转过脸去,只见顾真妃的姨妈金敏气喘吁吁地站在那里瞪着眼道:好你个徐达,就知你不安好心,竟然拐带良家妇女。徐达道:只是一起出来玩玩,哪里拐带来着。金敏上前将顾真妃拉到自己身边道:卑鄙无耻,你这是勾引大嫂。顾真妃咬着嘴唇道:我们只是一起说说话。金敏怒道:你闭嘴,朋友妻不可欺他来找你就是无耻至极,必为江湖朋友所不齿。真妃,你可不能对不起郭大侠呀,你们是换过帖子的未婚夫妇呀。金敏拉着顾真妃就下山,徐达要去拉顾真妃却被冯济与陈近山挡住,赵胜雷豹马忠等人齐刷刷的拔出了刀来就准备抢人。吴伟大声道:不可,徐二哥,万万不可。于是,徐达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顾真妃被她姨妈生拉硬拽的带走了,陈近山苦笑道:徐老弟,你今天做事太欠考虑了,你也不跟师姐她打招呼就把她宝贝外甥女带走了,她还以为被仇家掳走了呢急得不行呀。她是真的生气了,你叫我这个做师弟的也很难做呀。徐达道:今天是我考虑不周,使得伯母如此生气,还请陈师傅多讲几句好话,咱们可是老朋友了呀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呀,我只是路过江南来看看她近况,并没有什么其他心思。陈近山道:话虽如此,也不能随便将一个女孩子带到这里来,谁都会怀疑你不安好心的。郭帮主要是知道了,你也不好见面吧。徐达叹气道:我看真妃一点也不开心呀。陈近山咳咳道:这件事总要从长计议,徐千户你是知道的,我是向着你的。你是不能先开口说话的,若真的想成就一番姻缘那么就得叫顾真妃先下定决心去与郭万清说,他们那段婚约若是不解除你怎么跟姑娘往来都是为人所不齿的。所谓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我看顾姑娘犹豫不决也是没有下定决心,这个火候不够千户最好不要轻举妄动。徐达塞了一张银票给陈近山道:还望总镖头从中周旋,小弟感激不尽。陈近山收起银票咳了咳道:君子有成人之美,放心吧,我一定帮忙。

陈近山与徐达告辞走出去十几丈就迫不及待的看那张银票,虽然光线昏暗但是陈近山还是看清楚那是一张祺瑞钱庄开立的五百两银票。陈近山小心的将银票折叠好放进腰包,他思量着这几个月镖局上下的吃喝拉撒终于有了着落不禁心花怒放。都说徐达有钱,今天他可算见识了,这一出手都是吓死人的样子,无论如何都要抱住徐达不放松所以一定要促成他与顾真妃的姻缘。陈近山也不想拉皮条,他好歹是江湖上成名的剑客一方的霸主,但人穷志短马瘦毛长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陈近山是泰和镖局总镖头陈州同的儿子,陈州同常年隐居狮子山下的神剑山庄钻研剑术,整个泰和镖局大小事务几百口子镖手镖师的吃喝拉撒都是由陈近山来操持。自成化年以来各地镖局如雨后春笋般涌了出来,这镖局生意是越来越难做钱也是越来越难挣。偌大一个泰和镖局几百口子人要吃饭,还要维持老爷子与一帮徒子徒孙隐居云游的开销,陈近山绞尽脑汁苦心经营也只能做到小有盈余而已根本挣不了多少钱。泰和镖局有三大主顾,一个是祺瑞银号,一个是翡翠楼,还有一个就是仁达商号。祺瑞银号的掌柜许志向是徐达的朋友,翡翠楼一直是万家的过去是万通的现在换成了万喜,至于仁达商号那就是徐达自己躲在幕后操纵经营的买卖字号。不知不觉中徐达已经成为泰和镖局的财神爷,陈近山不敢得罪心里想的都是怎么能维护好这个关系。现在,徐达喜欢上了师姐金敏的外甥女儿,他若能够促成这门亲事徐达势必对他感恩戴德。陈近山不动声色的跟着金敏等人回到了南京城内的吉祥戏院,顾真妃一声不吭的进了房也不与她姨妈打招呼显然是生气了。金敏坐在客厅里唉声叹气,陈近山道:师姐呀,想开一些,儿大不由娘呀,你也是想孩子快快乐乐的吧,等会好好聊聊。金敏道:你过去在京城也听说过徐达是什么货色吧,他怎么发家的那是尽人皆知,坑蒙拐骗那是一把好手,真妃生性纯良哪里经得住他花言巧语,我就怕她一失足而成千古恨。她失足了郭大侠还不成为天下的笑话,郭大侠救过冯济那是我夫妻的恩人,若是出了那些事情我们还如何在江湖上立足。陈近山笑了笑道:也不尽然,他要是个无耻之徒郭万清也不会与他称兄道弟,就说他对于顾真妃我看也是真心实意的。苍蝇不叮无缝的蛋,郭大侠也太不拿真妃姑娘不当一回事了,还有与那个金燕子整天在一起,江湖上早有闲话了。金敏道:二师弟,你这话我就听不懂了,龚女侠是何等光明磊落的奇女子,你这么说话是什么居心。你是思量着徐达有几个臭钱想巴结吧,里里外外的帮他在这里说好话。陈近山道:我也就随便一说,你也太多心了呀。金敏道:那你怎么总替那小子说好话,你该不会真是那小子派来的说客吧。陈近山淡淡道:算我没说,说白了你就是瞧不上徐达,人家两情相悦你非要棒打鸳鸯,随你吧反正是你的外甥女。陈近山拂袖而去,金敏坐了一会就去顾真妃的房间看顾真妃。顾真妃把自己锁在屋子里再也不与外面任何人说话,一天一夜顾真妃水米未进无论谁去敲门也不应声更不开门。到了第三晚上,金敏实在有些担心就与金玲一起撞开了门,顾真妃躺在床上望着房顶发呆既悲伤又憔悴还显得有气无力。金敏一摸顾真妃的额头只觉得滚烫滚烫,她立刻慌了神抱着顾真妃呼喊顾真妃的名字。顾真妃悠悠道:姨妈,我没事,只是难受。金敏哭了起来道:我的祖宗呀,你不要这样,我这就给你找郎中去。顾真妃闭上眼睛道:死了就不难受了。金敏叫冯济去请郎中,冯济迎面就遇上了自己的外甥蒋宗濡与外甥媳妇方小云夫妇二人。

蒋宗濡是江南四大名医世家之一的蒋家的子弟,他父亲蒋鼎文是太医院判蒋宗武的亲叔叔。蒋鼎文早年弃医从商从镇江老家一间生药铺做起创建了江南有名的回春堂药铺,随着他侄子在太医院步步高升蒋宗文也逐步将回春堂药铺从南京开到了北京。蒋宗濡也随着父亲来到京城发展,在这里他接触到了许多京城纨绔子弟挥霍无度还欠下了巨额赌债父亲因此被活活气死。蒋宗濡深感自责与愧疚,他卖掉了回春堂护送父亲的灵柩离开了万恶的京城。他回到老家之后守孝三年洗心革面精研医书医术,三年之后她娶了原太医院使方贤幼女方小云为妻。方小云的父亲成化十三年被汪直陷害下狱发配辽东,方小云自幼爱好医学与蒋宗濡可谓是两情相悦二人结为夫妻之后恩爱无比。结婚几年来,他们在老家行医施药广积阴德美名远播人称杏林仙侣。冯济问:你们怎么来了?蒋宗濡道:我们夫妻要去辽东看望老泰山,顺道来南京看望舅舅舅母。冯济道:你们舅母颇通妇科医理,还与好友归安凌家的大小姐学过,用不着你们的。蒋宗濡道:这是自然,不过我们也是受人之托呀。冯济不再言语,方小云已经急急忙忙的进了屋子,她为顾真妃把脉之后沉思不语。金敏问蒋宗濡:怎么突然去看你岳父,他怎么了?蒋宗濡道:前几日有书信来,说是老泰山身染疾病已经卧床不起,我与方小云商议前往辽东看望照顾老泰山。金敏低下了头,方小云道:表妹这是心病呀,身体并无疾患,总是思虑过度心神憔悴所致。金敏叹气道我何尝不知,她自幼习练武当调息之法,身体素质极好从没没有生过病。方小云道:到底是什么心事呀,只要解开心结自然就会康复。顾真妃转过脸去哭了起来,金敏坐下来叹气道:还不是那个混世魔王徐达来勾引她,我把她拉回来,她这是跟我生气呢。方小云奥了一声,金敏道:就是买走蒋宗濡家的回春堂的那个家伙,蒋宗濡道:舅母为什么不同意呢?金敏道:我怎么能同意,先不说顾真妃与郭大侠有婚约在先。就说徐达名声那么差,你过去在京城不也是深受其害吗?我怀疑他早就觊觎你家的产业故意设计你的。蒋宗濡道:那时候我债台高筑,经营不善,回春堂就要垮掉了,我是主动要把铺子卖给他的,他给的价钱也合适并没有设计我呀,要是设计我我是一文钱也拿不回来的。金敏道:他骗了你祖业你还为他说话,你傻不傻呀,还二哥呢。蒋宗濡道:就事论事嘛,我确实没觉得他害我呀。我丢失祖业都怪我少年荒唐咎由自取,怪不了别人的。金敏不再说话,方小云将金敏请到一边道:这样下去,不出两天表妹就不行了。金敏叹了口气问:怎么办呢?方小云道:解铃还须系铃人,不如先请徐千户来。金敏看着方小云问:你们夫妻该不会也是徐达派来的吧。方小云道:徐千户听说表妹病了,连夜去的镇江请的宗濡,我们原本是要到南京来,若不是他派人来请我们不会来的这么快。金敏沉默了一会道:真是好手段呀。方小云道:舅母,即便是来往只要你看紧一些也不会有什么意外,郭大侠那里你也要叫他多上些心思,女人嘛,都心软,只要多一些关怀就会挂念在心里的。先把心结打开再说,从长计议才有办法。金敏道:只怕是防不胜防。方小云道:那也要先保住表妹的性命呀。这时金敏的大师兄陈冲斗与魏国公府二爷徐佐走了进来,陈冲斗道:二爷听说真妃生病了,特意请了南京太医院徐生徐老先生前来。徐生外号妙手先生是江南名医此中前辈,蒋宗濡见了徐老先生也不能不上前拜见称一声前辈。可是顾真妃却拒绝医药,她强撑着身子把帐幕放了下来再也不与外面说只字片语。金敏只好请徐生先到客厅里边,徐佐犹自站在顾真妃门外忧心忡忡。金敏看这个徐佐此刻却顺眼很多,他是本门的小师弟在剑术方面颇有些造诣,而且这个公子骑**湛也曾随兴宁伯李震在湖广经历过战阵并不是众人口头的那种纨绔子弟。这也不是金敏嫌贫爱富而是徐佐确实是人才出众名满江南,这贵族优雅的气质可不是那些个暴发户们学得来的。自己的亲外甥女美名远扬,现在都被人视为江南第一美人。可恨郭万清那个家伙眼里只有侠义二字对顾真久疏问候,这个看的顺眼点的顾真妃偏不喜欢他,也不知那个乌七八糟的徐达给顾真妃下了什么药。徐佐似乎知道这位本门师姐的心思也不说话,只听蒋宗濡与徐生这一对郎中前后辈聊得不亦乐乎。金敏叹了口气,徐佐道:虽然在师父门下您是徐佐的师姐,但是我一直把您当作与师傅一样的长辈看待,请允许徐佐以后称呼您为伯母,不知可否。金敏自然明白徐佐的心思,她点点头道:我比你母亲只小几岁,你叫我一声伯母也不算错。徐佐道:恩,那您就听徐佐一句劝,晚辈看顾姑娘外表柔弱实际上内里执拗,这世事纷繁扑朔迷离,居心叵测大奸似忠之辈多数善于巧言令色,顾姑娘一时迷惑那也不足为奇。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危难之际方显英雄本色。现在当务之急是是姑娘康复,万般道理总要在她听得进去的时候再说。总而言之,现在先顺着姑娘,叫那厮来解开心结,咱们再慢慢想办法。徐佐这番话虽然与方小云所说一个意思但金敏却听着受用,她点点头道:也只有这么办了。这时候徐辂进来在徐佐耳边道:国公爷有急事请您回去。徐佐道:我这里事情更重要,你去吧。徐辂低声道:国公爷就在外边。徐佐道:那我先告辞了。

徐佐走出吉祥戏院,魏国公徐俌果然在外边,徐俌露了个头道:回去再说。徐佐只好跟着魏国公徐俌回到了家里,徐俌阴沉着脸一言不发到了二门内转身问:二弟,昨天你是不是去跟母亲说十分喜欢一个叫顾真妃的姑娘?徐佐道:只是禀明母亲本人心意,人家姑娘未必愿意。徐俌问:你为什么不告诉母亲大人顾真妃是个戏子?徐佐道:她不是个戏子,她是漫天花雨金敏的侄女,只是身世坎坷而已。徐俌道:这个顾真妃自幼养育于戏班之中,成化十七年教坊司奉旨召唤进京,满京城谁不知江南名旦顾真妃。也就是是个戏子而已,再有名也是个戏子,再漂亮也是个戏子。徐佐道:顾姑娘才华出众冰清玉洁,是一个好姑娘,兄长说这些是何意。徐俌道:成化十四年,你说你不喜欢成国公的小女儿,我二话没说顺了你的心意。成化十六年,你是与屠宗顺的女儿闹出来绯闻,庆云伯周寿取消了咱们两家的婚约,我知道你是有意为之,我也没有跟你计较。你要回来我就安排你回来,任凭你怎么胡来我都纵容你。你说我这个大哥是不是蛮不讲理的人,是不是只顾自己不顾你好恶的人。徐佐道:大哥想说什么我已经知道了,但是弟弟是什么样的性格什么样的脾气您是最了解的。过去我荒唐了许多年,耽于玩乐不思进取沉醉于风花雪月落得一个青楼薄幸名。我懊悔万分,若是我早一点了解顾真妃我早已经幡然悔悟,我要是早一点幡然悔悟也就不至于让她历经磨难颠沛流离。兄长,长兄为父,您的仁慈与对弟弟的疼爱徐佐时刻铭记在心,但是此生若不能够与顾姑娘长相厮守,我此生生亦何欢倒不如一死了之。徐佐跪下来叩首道:我已经决定洗心革面痛改前非,昨日我卖掉万花楼且遣散了怡园之内的歌姬舞女,对所有其他女子不屑一顾。徐俌愕然,徐佐再叩首道:今后不再有风流公子只有痴心的徐家老二。魏国公徐俌愣了好一会儿竟然无言以对,兄弟就这么僵持了一炷香时间之后徐俌方才叹了口气道:人家若是不愿意嫁给你呢?你难道去做和尚吗?据说那女子与江湖上所谓大侠郭万清者有婚约,你这么一厢情愿岂不可笑。徐佐道:我自知自己声名狼藉,想顾姑娘这样卓尔不群冰清玉洁的姑娘自然看不上,但我会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他们是有婚约,但并没有成婚,况且郭万清并不爱惜顾姑娘,我也不忍心顾姑娘与一个江湖侠客漂泊江湖。徐俌哑然失笑:一个戏子也可叫冰清玉洁吗?徐佐道:那是这世人眼里都是浑浊。徐俌拂袖而去进了内宅,他老婆成国公之女朱氏拦住他问:如何?他怎么说?徐俌道:我只说了前半截,看他已经走火入魔,就没有说后半截,说了也没用,那婚事还是推了吧。朱氏道:人家可是固安郡主金枝玉叶,父亲主动提出你们两家联姻还不是为了你将来在朝中的地位考虑。徐俌道:我自己的弟弟我还不了解吗?他这次是玩真的动感情了。徐俌低头不语,朱氏看着他也不说话,过了一会徐俌道:我来去与岳丈说吧,这门亲事还是算了吧。徐俌前往成国公府拜见岳丈朱仪,朱仪正在与一位俊美飘逸的中年书生谈笑风生。朱仪见女婿来了就为徐俌引见道:俌儿,这是黔国公府的六公子沐琚,他是我的晚辈,你可以叫他六哥。徐俌拱手道:久闻黔国公府六哥美名,今日才得相见,眼见六哥,真美男子也。沐琚微微一笑道:为兄也是对国公爷神往已久了。朱仪问:看你匆匆而来,所为何事呀?徐俌欲言又止,朱仪道:但说不妨。徐俌提出暂且推迟与郕王府固安郡主的婚事,朱仪问:这是为何?徐俌便将弟弟对于顾真妃情有独钟坦然相告,还没有等朱仪说话沐琚已经接着问:顾真妃?不知与多年以前苏州的金家班可有关系?徐俌道:那我却不知道了,不过这顾真妃的姨妈倒是姓金名敏,乃是本地剑术名家陈州同的唯一女弟子,据说颇有些名气。沐琚道:果然是故人,不知现住何处。徐俌道:上清桥头。沐琚离开成国公府骑着马前往上清桥吉祥戏院,他在桥头下马却看见了自己的义子徐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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