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七就是,做过法事之后的初七、十七、二十七。两人的血亲就是必须得跟出事的两人都有血缘关系的人。至于会出什么事,这贫道可不好说……”白先生皱着眉毛叹了口气:“最好这三天你们一家躲在家里紧闭门户,过了二十七那天再将符箓烧成灰,和在无根水里喝下,就能破掉此灾了。”
“先生,请问我们一家四口都得带上此符吗?”“那倒不至于,只要有一人挡灾足以。”李岚松了口气指着自己问道:“那白先生您看我来做这挡灾人如何?”白先生从座而起打量了她一番道:“也不是不行,但相较你侄儿侄女三人,你做这挡灾人的话吸引力不大。”
白先生背着手来回踱了几步:“法子也不是没有,只要带上老道我特制的符箓,也能达到预期的效果。不过若是这样的话,你的危险性就得再增加三成。”说完又想到刚才李守业说过,这家其他几个小娃的年纪更不靠谱就道:“不过他们兄妹几人还没足十岁,脚跟没扎稳,做挡灾人夭折的几率更大些。那就这样吧!”
李岚想都没有想立刻就应道:“那就这么说定了由我挡。”安宜在一旁急的冒泡,使劲的朝她挤眼睛,都快弄得眼抽筋了,也没挡的了这二愣子,听她这么一说气呼呼的撇过脸不理她了。
将该交代的吩咐完毕,白先生指挥两个道童将那女婴的遗骸,用绣着福字的缎子布包裹起来放在供桌上。杀了一只公鸡,将鸡血倒在碗里,摊开一叠黄纸,右手食指粘血龙飞凤舞的在上面画了几张符。在香案两边放上烛台,白先生一手拿着铜铃一手举着宝剑,嘴里念念有词,叽里咕噜的也不知道念的啥。念了一段咒语停顿了一刻,剑尖粘上符箓,嘴里向前呼了一口气符箓瞬燃。将灰烬倒入包裹里,又接二连三的烧了四张符,倒成个大字型。等候在一旁的两个童子立马上前将遗骸包紧,用红线扎起来。将之埋在村西北的野坟堆旁,又烧了些纸钱这才算是送出了这尊大佛。
请了邻里吴家和赵家的两个大哥,将门前的桑树连根挖起,照着先生的指示移到村前的大河旁重新种下。将剩下的几张符纸一张烧成灰和在水里让李守业一家六口人喝下,最后一张符纸被折成三角型用红线穿过,递给李岚让她贴身挂在脖子上,这才算是大功告成。
送走了白先生一行人,李岚将茅草屋那边的八只鸡一只当做十五文抵给陈氏,在将家里七七八八的铜钱和最后剩余的首饰银耳钉,全部凑齐了也只凑齐了一两加三十个铜钱。连给白先生五两银的一半都没凑到,最后没有办法只好将下半年剩下的两成粮食抵成钱还差三两二钱银,在村长的见证下签了张欠条给了付款的陈氏。这些钱全部用明年一年的租子抵。田氏带着两个小姑子,将里里外外原先从自己家带的那些东西全部搬了一空,将屋后马圈的猪赶出了门,像躲瘟神一样回了隔了一条沟的老屋子,留下空荡荡的院子及一地的狼藉。
“我说你什么好,你整个一猪脑子。”待人走光了之后,安宜也顾不上憋气了,翘着兰花指使劲的戳这李岚的脑门:“你要是不答应搬,你大哥一家也不能拿你怎么样。现在好了不但要搬过来送死,把一家上下的老本全部贴进去,还欠了一屁股债。你跟你们家几个小的往后一年全部喝西北风呀。”
“这不是得熬过眼前这一关嘛,明年的口粮我会想办法的。”李岚只得嘿嘿傻笑的打马虎眼:“你也听白先生说了,这屋子必须住人,等熬过这个月就好了。”“好什么好,你要出了啥事让你三个侄儿怎么办?你堂哥一家是甭指望了,你那个大嫂不把你们家的田地全霸过去就不错了。”安宜担心的红了眼眶。“所以不管是为了云轩他们几个还是为了好姐姐你,我都不会让自己出事的。”李岚拍着胸脯保证:“我还等着好姐姐你出嫁,给你添妆呢!”
“去……小小年纪就想着嫁人不嫁人的,我的婚事还早呢!我娘说了起码得留我到十七八。”李岚促狭的朝她挤挤眼:“你等的,你那好哥哥阿德可能等得?”安宜听了心上人的名字羞红了脸,将手伸到她胳膊底下挠痒痒:“小丫头片子不知羞,你要是急呀。等过两天我就让我娘去程家问问,看能不能早点将你迎回家。有程家一家子照应着,你肩上的担子也能轻些。”
说到程家李岚脸上的笑容就隐下去了,程家是李兰爹娘李桓和林氏在世时就给订的娃娃亲。两家条件本来相当,可这两年以来程家的条件越来越好,现在搬到隔壁的景仁镇开了个成衣铺,把家都安在那了。安宜看她面色不好问道:“怎么?难不成事情有什么变化。”
事关终身却要盲婚哑嫁,从莫名奇妙来到这个世界里,李岚最怕的就是这种事。她是代替本尊李兰活着的,有义务将她的责任三个侄儿拉扯大,可底线是自由。这门亲事她可不想认,最主要的是自从大哥大嫂接二连三的出事以来,程家就没有出过面。看来他们对这个婚事也有其他的想法,要是能退就最好不过。
李岚苦笑了一声:“我嫂子出事后,我哥还请人去报过丧,可就没见他们家露过面。我哥出事那会整个镇都知道了,就不信只隔三四十里地的景仁镇没听到过风声。”她顿了顿说:“还好当时我娘同程家阿婶只是口头之约,没有文定,即使不成也算不得退婚。”
“可我们村里人都知道你是他们家未过门的媳妇呀。”安宜担心的道:“要是突然退了,你将来的婚事怎么办?”
“走一步算一步吧,现在也顾不上旁的了,最主要的是将云轩他们兄妹拉扯大。”心里巴不得退了正好,但面上不能透露出来。毕竟没有那个土生土长的姑娘,能接受退婚这种丢尊严丢面子的事,有血性的姑娘说不定一听退婚寻死的心都有了。
听她这么一说安宜也不知道如何安慰了,双手在袖袋里掏了掏摸出一包东西往李岚手里一塞。李岚解开来一看:是几块碎银子,起码有一两多。要说明的是,在这里银子都是比较少见的,正常的流通币是铜板,只有像早上那种大户人家或者做大买卖会用银子。一般人家铜板换银子只有到那钱庄兑换,且要收一成的佣金,就是说一千个铜板只能换不到一两银,像这种乡间人家都是把银子压箱底的。
“不行我哪能拿你的银子,我跟你做姐妹可不是要占你好处的。”李岚将手里银子退还给她。“怎么的,我的银子咬人呢。别推来推去了,你把家里的东西都低债了,这还怎么过日子呀。”安宜不接横她一眼:“我又不是送你的,只是借给你度度难关的,等你手头宽裕了,再还我不迟。”见李岚还在筹足,安宜又气道:“难道你不把我当成好姐妹,跟我还这么见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