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过,欢喜一个人就要欢喜她的全部。
沈明桓生命中的最后一段时光,不过才过了二十之龄的卫姣像那时宫中那样,毫不畏惧的朝他走来,不过那时的卫姣美好得如同花朵,如今的卫姣眼角都是掩不住的沧桑。沈明桓沉默了一会儿,扭过头去不看卫姣。不过也无妨,卫姣低笑一声顿了顿转身朝他对面的牢房走去,狱卒态度还算客气,给了卫姣一床棉被。
带着天牢特有的霉味。
昔日人人皆称羡的宁王夫妇,在经历过安阳之乱后,一夜声名狼藉,因卫侯之故,百官之中有人上书新帝,“宁王谋逆之罪不假,可宁王妃及宁王府其他人皆为无辜”请求赦免卫姣。连皇后也说了几句公道话,皇帝本想抬手放过,卫姣却一把火烧了宁王府,数十人命连带着她的幼子一同葬身在火海之下。
皇帝大怒,斥其“毒妇!肖庶人沈明桓,一同废黜,押于天牢即**死!”卫姣自己选了死这一条路,不怪旁人不给她留余地。可过了很多年,那破绽百出的纵火案和突然冒出来的宁王遗子终于叫皇帝也体验了一把为天下人诟病的滋味。
卫姣到死,也不忘安排这一出好戏帮着宁王算计夺了他心上人的皇帝。
天牢里,卫姣像不知何处忽然开了窍一样笑了起来,笑了会儿偏着头问沈明桓,“开心吗?从此以后,苏仪再也不会全心全意爱着沈明恩,她心里终于有你了。”说完她像疯了一样接着笑,引来其他牢房的人不满,“那女的,说的就是你,快闭嘴!”“疯子!”“操!”
沈明桓回过头来,看着卫姣披头散发的模样,纵然大笑,骨子里世家贵女的优雅仍在,这仿佛是他记忆里从没有过的卫姣。“你……”他动了动嘴角,终究没说出什么话来,直到祈王夫妇带着两杯鸩酒前来探望他们,“这两杯酒之中,一杯为鸩酒,一杯为平常的酒,皇兄要你们自己选。”祈王妃命人将卫姣和沈明桓放了出来,好歹曾经也是尊贵无比的宁王和宁王妃。
沈明桓什么都没说,两杯酒都被他拿了起来,“你还年轻,还有大好青春,好好活着。”沉默了一会儿,他终于憋出一句话,而后便要饮下。祈王妃在一旁劝着卫姣,“你还有你爹娘,兄长,你忘了他们从前怎么说的?”顿了顿,她看向喝下鸩酒的宁王,“他不值得。”卫姣却像听不见一般,在宁王即将喝下第二杯时倏然冲过去飞快的将酒杯夺了过来,与沈明桓小声道,“卫姣生即追随殿下,死也不会叫您一个人!”望着那一杯酒和祈王妃不赞同的眼神,她又道,“陛下不会放过我们,这两杯酒,都是鸩酒。”说罢仰头饮下,将酒杯扔掷在地。
眼前发晕倒下之际,卫姣靠在嘴角溢血的沈明桓怀里,她仿佛看到了满天空白,只剩她与殿下。“殿下,”她抬起头来,对上沈明桓明明很痛还要忍着的目光,“您有没有,哪怕是一点点,喜欢过卫姣?”沈明桓疲惫的阖上眼睛,卫姣靠在他怀里毒性渐渐发作,她觉得腹中仿佛是有万只虫子在噬咬一般,疼痛入骨。
“阿姣”沈明桓嘴角弯起,在她耳旁呓语,“我心悦你。”只可惜,他这一世不能给阿姣最好的生活,叫她陪着他,无辜丧命。
卫姣嘴角溢出鲜血红得吓人,正要说话不妨喉间腥甜涌上她瞪大了眼只将那血喷在亮白的囚衣上,心里想着哪怕是假的,卫姣也觉得很满足,她用尽力气说出,“谢谢你”在旁人听来,却已经很微弱。
直到卫姣没了气息,沈明桓都没有反应。祈王以为他也去了的时候只见沈明桓倏然搂紧了卫姣,“从今以后,黄泉碧落,我们永不分离可好?”他笑着垂下头去,直到再也没有人能唤醒分开他们。
卫姣和沈明桓,终究是要在一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