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雷阵阵,洪荒古兽似要降临。
虚空山岭某处巨人古迹中,姜老头与小流云陷于古迹中心广场石潭中,天地似乎都要崩塌,山河炸碎。
空中出现一道横亘天宇的古兽虚影,影绰在灰蒙的云雾之中,看不真切,但那如同惊雷的兽吼却实实在在响彻在姜老头耳畔,他手持巨镰支撑着身体,已经将要虚脱。
小流云还在吃力向前爬行,周围一切似乎都与他无关,执着的想要触碰到那座浑圆的宝塔,手脚磨出了血痕也无妨,他的身上似乎龟裂的更厉害,金光熠熠。
天地一片昏暗,闪电骤起,一时间风云变幻,电闪雷鸣,古兽似是要沐浴雷光降世,已初露轮廓,恢弘之气扑面而来。
姜老头双眼微眯,死死盯着那道兽影,双手紧紧抓住巨镰,青筋暴起,指尖发白。
“轰……”一声巨响,巨人古迹城门两座石像似是受不了这恢弘之气的影响,居然轰然倒塌,粒石碎瓦崩落,压榻了不计的巨石建筑,千万道水缸粗的闪电不时落下,将街道上石砖石瓦劈裂,古迹一片废墟,巨人古城已然泯灭。
到底是触碰了怎样的禁忌,竟然形成了这般末日崩塌的景象。姜老头心中震颤,本就有些木然的脑袋此时更加迟钝,就觉心惊。
空中古兽虚影还在浮现,似是在对抗着某种束缚,在惊天的兽吼和雷声轰鸣当中,隐约听见铁链枷锁碰撞的声响。
姜老头努力睁开神目,朦胧之中似乎看到这古兽仅有一蹄,就这一蹄踩踏星河宇宙,似是亿万世界尽在其足下。
山河崩裂,星辰颠倒。
石潭之中,小流云已爬到了宝塔之下,古迹都已崩碎成为废墟,这石潭竟丝毫未受影响,犹如怒海中的飘摇的孤舟,破浪前行。
此时古兽虚影似乎与束缚形成了僵持,轰雷不断却也不再那般猛烈,石潭四周的巨人虚影依旧在跪拜,黑压压一片,时空也定格了,整个画面显得末世而凄烈。
流云手掌早已血肉模糊,全身被金光笼罩看不出他原来的样子,他探出一只血淋淋的小手,轻轻印上了宝塔的底端,手掌与塔接触的一刹那,全世界瞬间寂寞无声,所有一切都静止一般。
宝塔好似悲鸣了一声,塔身震颤,散发出柔和的乳白色光芒,光芒温良和煦,并不耀眼,使人如浴春风,流云徜徉在其中,表情惬意,“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石潭中的禁制也消失了,姜老头一屁股坐倒在地,吁吁喘气,全身毛孔都被压制的渗出血珠,似是一个血人。
灰蒙的宝塔内部“咔嚓”作响,塔身猛烈地晃动起来,随即如流星火石一般冲天而起,悬浮在浑然的天地之间。
空中古兽虚影不再挣扎,雷电不再降落,就连狂风雾云都消散无影,苍宇间就剩下那一座散发乳白色光芒的宝塔傲然凌立。
宝塔又似悲鸣了一声,塔身突然崩碎,碎的很彻底,很绝望。整座宝塔竟然化成了粒粒齑粉,凝聚在一起,漂浮于空中,光芒不减。
塔粉变幻,时而凝练成玄奥的古画符,时而又组成奇异的星河图,又成霸天绝地的神兽,又似开山劈海的神兵。百般变化,使人眼花缭乱。
又是一声悲鸣,这一次听得真切,似乎就在耳边叹息,天地恫然,宝塔崩碎的齑粉四下散开,一部分扶摇上云天,一部分磨灭在空中,一部分遍洒古遗迹。
天地一片清明,古兽虚影渐渐淡去,炸雷轰闪消散,古迹中巨人身影融化一般消失不见,废墟中一片苍凉,滂沱大雨似倾盆而下,将一切痕迹冲刷,天地间,似乎还在回荡着宝塔三次摄人心魂的悲鸣之声。
姜老头仰面朝天,任由豆大雨点打落在身上,心中仍有余悸,小流云也四仰八叉瘫倒在地,面色惨白,嘴角却还勾着微笑。
苍茫宇宙中,无数大星环绕,一片星河海中,居然漂浮着一座古宫殿,一座宫殿居然如同一颗恒星一般大小,宫殿中悠悠传出一声冰冷的机械般的喃语:
“雷泽氏……封印……”
这一切姜老头与流云并不知晓,此时姜老头将流云抗在肩上,端坐在宝塔原本所在之处,面露难色,宝塔之下是一座星芒阵图,玄奥繁复,姜老头只望了一眼便如坠深渊,神识如同被千万虫蚁啃噬,七窍渗血,惨不忍睹。
“小娃娃,你可千万不要看着阵图,哦,对了,你也望不见……”姜老头声音略有悲戚,胡乱擦了擦脸上的血迹。
流云体虚,方才一场变故已让他筋疲力尽,他的内心似乎是受着这阵图召唤,才艰难爬行到宝塔旁,化解了危局。此时他被包裹在鹿蜀皮袋中,心神衰弱,已经无法感受到此前的召唤。
突然,那阵图散发着金色光芒,慢慢脱离地面,漂浮在空中,剧烈压缩,竟成了拇指大小的芒星符文,停留了片刻,径直向着姜老头背后的流云飞去。
姜老头只觉得一道金光闪过眼前,转头再望,只见得那芒星符文竟附在了流云胸口,光芒闪烁数次,便没了动静,成了流云身体的一部分。
姜老头赶紧用手去扣,这符文好似本就长在流云身体上一般,抹之不去。再看流云似乎并没有什么不适,愣了愣,也就不再理睬,说不定是奇遇也不是没可能。
“这该死的狸力,带我们来的是个什么地方,差点被他害死,如今往哪里走?”
姜老头一边将行囊收拾好,一边抱怨道,流云吃了一株仙草,伏于姜老头的后背犯着迷糊。
巨人城古迹存在也不知多少年,若不是狸力带着他们来到这里,怕是再过千万年也难有人触及此地,如今却也因他二人的误打误撞,而变成一片残垣废墟,古神迹不在。
大雨滂沱,渐渐起了雨雾,姜老头扛着巨镰,背着小流云,漫步在古迹废墟中。也没有明确的方向,只顺着坍塌的街道,向着废墟深处走。这一刻,世界都陷入沉寂,他二人似是无心意的行走在时光流转中,徜徉古今。
行了一段,周围砖石建筑渐渐变少,幽青的灌木仿佛一团团青色火焰,在雨雾中散发光芒。雨越下越大,形成了一幕幕的雨帘,视野之内,什么都看不清。
姜老头顶天立地向前迈步,漫无目的,一路走来只觉周围原本熟悉的能量波动在变幻,时强时弱,走了约莫半个时辰,他突然停了脚步,一只脚都已迈出又收了回来,他站在原地,只觉周围气息紊乱,虚空山岭中的能量波动变得十分怪异,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任由瓢泼大雨打落在身上。就这般站了半晌,他摇了摇头,深吸一口气,向前踏出了一步。
一步幽冥,一步神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