婴儿不哭不闹,就这样迷迷糊糊睡了一天一夜,直到第三日已近晌午,才伴随着肚子“咕噜噜”的响声,睁开了双眼。他睡了许久,精神有些萎靡,神色麻木茫然,双目无神,眼珠竟有些迷蒙的土灰色,精光涣散。
婴孩实在太小了,显得很是虚弱,只能直挺挺的躺在那,拼命的看向周围。四周因为光球的坠落,早就空空荡荡,生灵早已奔逃,一棵粗壮的古树倒伏在地,,不时有脱落的树叶随风飞舞,徜徉在婴孩身边。
“嘿……吼……落魄之神终于降临,屠戮的大地因此变得凋零,无谓的勇士和飞马,也只能选择无主之池畔安家。“
忽然间,从丛林深处,隐隐约约传出模糊的吟唱,声音沙哑,饱经沧桑,仿佛生命走到尽头的洪荒兽,落寞的嘶吼一般。声音时隐时现,飘飘荡荡,渐渐靠近了这片真空地带。
婴孩还在努力的挥舞着小拳头,想要翻个身,他是在是太饿了,虚弱带来了浓浓的睡意,但是本能的反应告诉他不能睡,睡过去就很难醒过来了。
“咔咔……”两声巨响,倒伏在地的古树一分为二,木屑漫天,飞舞的木屑中走出一人,乍一看,还以为是野人出世,灰黑泥垢的须发拖地,稍有些佝偻的身躯却似铁塔一般,若是站直了,怕是身高接近三米,皮肤黝黑,肌肉似虬龙盘身,光着脚,手中拎着把巨镰,腰里别着个酒袋。
再看脸上,皱纹一层层好似那干褶的树皮,剑眉星目,一双倒八字的眼睛,虽浑浊但不时闪烁精光,宽口阔鼻,牙齿都掉光了,就像是活久了的老妖精。
老人破开巨树,左右观望,待木屑沉淀,他才望见不远处的小婴儿。一个箭步到了近前,婴孩也不动了,怔怔望着老人,突然“哇哇……”大哭起来,粉嫩的脸蛋都紫了,哭声震天动地,引得密林中,四处都回应了野兽的嚎叫。
“喏,别哭,你是谁……”
老人很艰难的组织出一句话,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手足无措,想抱起孩子,手伸出去了又收了回来,在自己破烂不堪的衣服上擦了又擦。
婴孩皮肤白皙粉嫩,似乎都在泛着荧光,老人不知从哪里找来一张硕大的树叶,将婴儿包裹住,夹在怀来,提着一人高的伐木镰,脚步如飞,消失在密林之中。
穿林涉水,一路脚步未歇,老人抱着孩子来到一处断崖前,正前是一道擎天瀑布,云蒸霞蔚,高耸入云,水流似是从宇宙之外飞来,轰隆作响,好不壮阔。老人深吸一口气,赤掌蹬地,直直跳向湍急的水流。
身悬半空,老人将孩子紧紧搂入怀中,弓腰蜷躯,如箭一般射入垂挂的瀑布中,瀑布之后却是另有一番天地。岩壁之上有一处洞穴,洞口怪异,像是张着嘴的羊头,两根犄角都已断裂,爬满青苔,洞**湿气扑面,地面坑坑洼洼,老人深一脚浅一脚沿着洞穴向上徒行,越走越黑,很快便伸手不见五指,只听见身后轰隆的水流。
也不知走了多久,只觉得洞内的空间越来越窄,似乎是在攀爬这座山壁,老人健步如飞,未有停留,转过一个拐角,头顶突然天光大亮,一道巨大的光束投下,照着岩壁都有些发白,原来路已到尽头,头顶是一道洞口。
岩壁上是一道通天阶梯,台阶光滑平整,隐隐雕有古图,但长年累月被人踩踏,早已没了当初的模样,老人顺着阶梯,一跃而出,离开了洞穴。
洞穴外仿佛是仙境世界,这是一座孤岛,但这座岛却是落在了崇山峻岭之上,岛似是悬嵌在山脊之上,瀑布从天而降,被山脊上的孤岛一劈为二,又在前方汇集,奔腾而下。
云雾飘散,清风徐徐,孤岛上的参天古树似是长在云中,附在雾里。一路阳光慵懒洒下,蒸腾起的水雾折射出万道彩虹。飞鸾清鸣,古猿嚎啼。
洞口不远处,有一座破败的庙宇,老人抱着有些迷糊的婴儿进了庙堂,庙宇虽破旧,但是内部却干净清爽,各类生活用品一应俱全,不过全是木质,屋前耸立着三棵巨树,大树迎风招展,枝繁叶茂,似乎内有神韵,屋后是一片药园,药香肆溢,其中有几株似是神药,熠熠生辉。
老人将婴儿放在木榻上,巨镰靠在庙柱旁,解下酒袋,搬了张木凳坐在床榻旁,怔怔的盯着小婴孩。
“喏,你是谁……”看了许久,老人有些木讷的又一次问道。
小婴儿哪里会回应,他气息孱弱,脸色已有些发紫,神志都要消散了,老人这才看出婴儿的异样,深吸一口气,竟然有些茫然,左右看了看,突然一拍脑门,急忙忙冲出门外,绕到了庙后,从药园中采下一株飘香的灵药,返回屋内。
他也不管不顾了,手握灵药,指尖微微一用力,灵药便被碾碎,乳白色的药汁顺着手掌滴在婴儿的嘴唇上,滑入腹中,小婴儿眼睑微颤,原本孱弱的气息奇迹般的粗重起来,只是脸色依旧苍白,呜呜发出不安的哭声。
老人见婴儿还在哭闹,又返回后院,一次摘了三株灵药,又喂给了小婴儿,绝世灵药下肚,婴儿神色有些好转,呜呜声也慢慢变响,只是哭声不止,泪眼婆娑。
老人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又一次采摘了灵药喂于婴孩,若是有识货之人在场,怕是要心疼的宛如割肉,屋后药园仙草灵药绝世罕见,就算是一些存世万年的宗派教门,仙药存量也堪堪如此。
老人却不管不顾,婴儿哭闹便喂食灵药,竟一口气吃了半亩药田,最后居然吃了一株万年难得一见的神药,这才不再哭闹,似是吃得太饱,婴儿满足的打了个饱嗝,眼皮似千斤重,又陷入了昏睡。
老人坐在榻边,眼神中竟透露几分清明,屋外已近黄昏,天边夕阳壮阔,将无尽山岭渲染成火烧一般,清风婉转,流云旖旎。
“我姓姜……你也姓姜吧!”
老头突然开口,竟道出自己的姓氏,姜乃古姓,不知他的身份到底如何。他喃喃自语,也像是对着沉睡的小婴儿说话。
“流云,这个名字如何?”
他想了一会,缓缓说道。婴儿并没有回应,呼声渐渐粗重,已然进入了深度的睡眠,清风依旧,庙门前古桑参天,哗啦啦好似在吟唱。
姜流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