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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喜鹊叨

夜,调皮的娃娃一样,蹦几蹦,扮几个鬼脸来了。我又一次醉醺醺地被人送回家拖上床,几个习惯的动作,马上蜕去浮尘的外壳,静静地躺在床上,外面灯光闪烁,偌大的世界忽然延伸缩小了似的。

“嘻嘻嘻,哈哈哈......”杜鹃的声音,那清纯、婉转、悦耳的童音,是我心底永远的音乐......

小时候,杜鹃每隔一个月就由她爸爸的摩托车驮着,来乡下看她奶奶。她奶奶是我门挨门的邻居。我和杜鹃总是一块儿山坡上摘红柿,掏鸟蛋;草丛里追蝴蝶,捉蚂蚱;树林里撵兔子,追野鸡;河塘里摸虾,摸鱼......

深秋的一天,我们聚集于山凹里一棵蛟龙似的枝繁叶茂百年老柿树下,仰脸满眼星星般黄澄澄的柿子,杜鹃忽然看见树的顶端摇曳着一个通红通红的柿子,不由分说,瞄准了,哧溜溜爬了上去。

那是个令人馋诞欲滴的喜鹊叨——通常树上的柿子被鸟叨一个口以后,经太阳一晒,成熟特别快,无意间不仅色泽鲜艳,而且味道十分诱人。据乡下人传说,被吉祥鸟喜鹊叨过的柿子吉利,谁得到它都会有好运降临的。此时杜鹃想:树下的小朋友一个个变成了小人国的公民,正仰脸傻傻地瞅着她发愣呢。

杜鹃再瞧瞧自身,已经攀到了一根老树枝的末端,像一只鸟似的紧紧地抓着香甜糕般的枝丫荡秋千。如果她稍用力挪动一步,树枝就有可能咔擦一下,连她一块坠落,后果不堪设想。喊大人吧,已经来不及了。树下的小朋友连呼吸都不敢大出一口,他们无意间为杜鹃捏着一把汗。试想目光向下的杜鹃,如果稍微感到他们紧张,立刻会被传染......

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说时迟那时快,我们几个不约而同马上会意异口同声:“爬下!”正巧,我们刚头对头花瓣般围了一圈匍匐在地,“咔擦!呼啦......嗵!......”只见杜鹃坐着树枝飞机一样俯冲下来了,重重地砸在了我的身上。我一下子晕厥了,黑暗了好一阵子,隐隐约约听见一个深巷尽头传来杜鹃那“嘻嘻嘻,哈哈哈......”稚气的童音,渐近渐亮......不知过了多久,我慢慢睁开了眼睛,原来已经躺在了医院的病床上......

“健哥哥,你醒了......“山泉般悠长清亮的童音,纯纯粹粹,真真切切。只见我的一只手被杜鹃双手紧紧箍着。

第四天早晨,阳光柔柔和和的,透过密密匝匝的杨树枝叶,洒进宽敞幽静的院里,地面像老和尚的百衲衣,风吹影动,迷迷离离的。我照例洗刷一番,走出卧室。三天了,丢影子——买影子——杜鹃’这些扯不断理还乱的事情雾气般在我脑海里萦绕,甚至演绎成了清晰的动漫,几次喝酒酩酊大醉,酒里酒外全是杜鹃,也许根本不是空穴来风。我已经焦头烂额,神智恍恍惚惚的,梦幻无意已经与现实私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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