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六位被吴狂称作杀手的强者陨落了。冒着热气的鲜血在地面上流淌,渗入地底。
他们死于争锋。
鲜血的腥味无限放大,整片大地似乎都变成了红色。
相反的是,此时的天空不是红色的,它是蓝色。可它很高,很高。就连数丈、十数丈的“矮树”都把它遮得死死的,仰望不到它的阔朗。
吴狂闻言瞳孔一缩,此时的他无比虚弱。再强大的武者一但把自己体内的力量耗尽,那么他们便与普通人无异。
无风自来,来之不善。他知道,不管来人是谁,他都将陨落。
争锋过后,没能等来突破,反而将要迎接一份不小的因果。他瞬间就抛掉了恐惧,因为此刻他把自己定义为武者。就如同刚刚的那六个人,他们也叫武者。
“很精彩的表演,很不错,很有天赋。真没想到,你居然能够掌握一门武技......”伴随着一声格外刺耳的玩味话语,一个人影从远方飘来。
玩味,有的时候不一定代表绝对的凌驾与先知,否则那个人便不是飘来而是飞来了。那个人的双脚依旧没能脱离大地,只不过是速度很快而已。
那为何话语依旧玩味?
因为她很强。
因为她是一个女子。
尤连靠近了人群,看着被一群衣衫褴褛的少年围住的吴狂,微微点点头:”本以为青云门对此行不算太过重视,仅仅派了一位六代弟子随行而已。现在看来嘛,还可以,马马虎虎。“
吴狂闻言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最后还不是没能带着这批弟子顺利抵达本门吗?可叹。“,而后看着这位有些姿色的紫袍女子,疑惑道:“好深的算计,好大的手笔!居然能够如此完美的隐藏自身气机。你是什么境界的武炼强者?四重天?五重天?再加上刚刚的那几个三重天的武者,你们难道想上我青云门的探花榜、不怕我青云门和你们开战吗?“
没错,青云门下之青云峰,它到底有多高、到底有多险?或许对于这个定义只有它的敌人了解的最为深刻。天下间的所有秘密在实力面前都将是不堪一击、无所遁形。宗门早晚会查清此事,到时免不了要动干戈,因为强者的尊严不容践踏!一旦开战,整个尘国都将处在风口浪尖,青云翻涌,风之所向任何势力都要三分忌惮。为了一个孩子?为了一位六代弟子?无论怎样都显得不太划算,甚至失算。
“开战为敌?你们敢嘛,咯咯咯......”尤连被吴狂问得一愣,随后娇躯笑的有些发颤,话语间的含义很有些耐人寻味。
不敢?开什么玩笑,在尘国青云门虽不是最强的、人数最多的宗派,但是它的实力摆在那里,足以平坐平起!她哪里来的底气?哪里来的狂妄?难道仅仅是对将死之人的羞辱?
难道是其他国家宗派的人?也不可能啊,如果是其他国家的人话,那么此行有何意义,是不是太多此一举了?
当然,有一种人除外,就是那种光脚的不怕穿鞋的那种人。但是,她们像吗,显然不像。
难道是..........
吴狂想着想着心脏竟是不禁咯噔一下,如果真是这样的话......
“你是官府中人?”吴狂嘴中有些发苦,说出了心中的答案。苦在嘴里,力乏心中。如果当真是官府中人,那么自己或许会死的毫无价值。
尤连闻言收起了面上的表情,套上了自然。没有回答他的提问,目光跳过吴狂,扫向那群少年。
几十个日日夜夜过去,少年们见识过死亡,告别过昔日的同伴。刚刚,又见识到了杀人与被人杀,送别了原本要杀死他们的敌人。这些本不应该发生在孩子身上的事情,发生了。
他们从原本的恐惧、哭泣变成了现在的沉默。沉默,是因为眼泪已经流干,是因为更加恐惧。
他们是孩子,但不是傻子。他们的鼻子还在,可以嗅得到味道。他们的感官还有没失灵,直觉不可能被击垮。他们知道此时看向自己的这个女人不是带领他们走向强大的那个人。她将强迫自己走向死亡。
尤连扫向人群,每一片区域的扫过,她的目光都会刮低一片少年的头颅,使之面向脚底不敢对视。
孩子们依旧无声,吴狂背后依旧在淌血。
当尤连看到应全时,停下了目光的扫视。她的眼中有些不可思议。
这,很不可思议。
吴狂是谁?那是青云门六代弟子中声名赫赫的存在。那是一个武道强者,更是一个掌握了武技的存在!他弱小吗?不,他很强大,一千倍于凡夫俗子、两千倍、三千倍甚至更多更多......能忽视他吗?不,不能!他的同辈师兄弟们不能,因为有些人或多或少在他的手中吃过苦头。他的敌人也不能,这个“不能”不是因为吃了多少苦头,而是因为吞下了多少苦果,甚至死亡。
显然,尤连在吴狂与应全之间,选择了忽视吴狂,这当然不可思议。
尤连看着应全。
就是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害的自己星夜兼程,亲自出马?
他,太弱了啊。
不过,若叫他成长起来的话......若叫他成长起来的话估计会屠我如屠狗吧。
“我该叫你应全呢,还是该叫你锦衣圣子?”尤连眼中异色一闪而过,话语间竟然稍显尊重,那种对同一个境界强者的尊重,那种”惺惺“哦不没有惺惺相惜......
天地之间,从不乏强者。每时每刻都有强者陨落,每时每刻也有强者在诞生。只要踏上武道一途,肯吃苦的人都不会是太差的弱者。可是肯吃苦的人未必就一定会成为武道的巅峰强者。因为资质。
尘国,凡夫之子不胜数,能有机会踏上武道一途的人很少。这些有机会踏上武道一途的人里,有资质的人不算太多,资质超绝的人更少。每当在尘国之中发现了这样的人都会瞬间被各大势力拉拢、栽培,这些人如果不出意外,未来将会是尘国武者中的一方巨鳄,支柱、顶梁。各大势力会对这样一些拥有超绝资质的人给与一定的身份和地为,乃至于一些修炼武道一途的修炼资源等等......就比如说尘国国都之于锦衣圣子。
“有些人不仅希望你能离开皇城,更希望你能离开这个世界。因为你将来可能会对某些少爷、小姐们产生威胁,甚至是对一些老一辈的前辈产生威胁,就比如说,我。”尤连没有太过惋惜,因为她见过太多有资质的人还没等成长起来就中途夭折的了。
当然,不太惋惜不代表不会铭记。
尤连觉得今天自己的传说够多了,所以她决定有所了断、决定动手。传是传达的“传”,说是说话的“说”,动手的意思当然是杀人。她的手动了,动作很慢、很享受,同样也很严肃、认真。她拔出了剑,走向人前,决定从吴狂开始。
可是她低估了一些人。
这些人没有一丝一毫的实力,但是他们有被低估的胆量。
他们虽然没有杀过人,也不会杀人,但他们有张嘴,他们会讲话。因为这几人看到死亡真的正向自己走来,他们要宣泄自己的愤怒、不甘和恐惧。
“你会得到报应的!你会得到报应的!”突然之间,场中一声带着恐惧并颤抖的声音,声嘶力竭地喊道,而后退后两三步好似身体虚脱似得噗嗤坐在了地上,哇哇大哭,哭叫声仿佛把喉咙撕裂,唯一可以肯定的是眼中没有泪水。他身材较平常人粗壮一些,看似虎头虎脑。他叫狄败。
“我没有犯错,你要是个女的就别杀我!你凭什么杀人!凭什么!你还是不是个女人?!我没犯错!别杀我!“一个少年看到狄败哇哇大哭,他也忍不住了。他很愤怒、很愤怒。虽然搞不懂你们之间有什么仇怨,但我是无辜的,我没有犯错!犯了巨大的错误、犯了不能饶恕的罪孽确实该死,但我是无辜的,她凭什么!死亡的背后是恐惧,恐惧刺激着他的脑神经。脑袋仿佛被全身的血液撑爆,最后疑惑压灭了恐惧之火,只剩愤怒。他面庞稍显方圆,额头稍大,配上的他的面庞反而自然无比,一双大眼睛中从满了血丝。他叫凌邪。
“你若是敢杀我,你全家会立刻升天,当然还有鸡犬。天,是天堂的天!有些人你得罪不起,有些靠山你拼不起!”一个少年接连又说道。声音虽然有些颤抖,但更多的却是平冷,不知是装出来的还是本就内心强大,或者“靠山”强大。他身材强壮,相貌平平,一头短发。除去脸上的黑色泥垢,剩下的也是比普通人要稍微黑一点的古铜色皮肤。此时他微微皱眉,眼神捎带蔑视,仿佛尤连敢动他一下马上就会死无葬身之地一样。他叫马良。
“向你这等货色,我若是不死,日后杀你就像和泥一样简单!我若强大、我若不死,想杀谁就杀谁!我要想杀谁就杀谁!”一个少年脸上满是不甘、有些张狂、狰狞。可是他的眼中却有一些蒙圈般的呆滞。是的,虽他嘴上叫嚣的厉害,实际上他有些蒙了。他面容冷峻。他叫应全。
人,终有一死。
死亡是可怕的,他令人恐惧、慌乱、迷茫,令人胆寒。
每一个人都会面对死亡。
有的人,当死亡来临时,选择了沉默。而后把所有情绪全部留给了自己并藏于心中,将情绪一同带入坟墓。哪怕自己的骸骨将与被带入坟中的情绪永伴。
有的人,当死亡来临时,选择了打破沉默,而后把所有情绪全部宣泄出去并留给死亡,将死神一同带入坟墓。哪怕自己的骸骨将与死神永伴。
选择,决定了方向。
哪怕这个选择没有经过思考,哪怕这个选择过后是死亡。
当这几个少年连喊带哭地喊完后,尤连闻言动作不禁微微一顿。
场面似乎有些安静?
场面安静了。
不,当然不会就这么安静下去。
因为还有一个少年在人群中。
那少年,姓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