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个式子草草练了一遍,身躯被汗水包裹,头顶冒着丝丝热气,此时天色昏暗,瞅见河畔一个白乎乎的东西,走近了,是块二百斤左右的太湖石,两侧的窍孔,很适合搂抱。
看来这些日子的磨练,效果不错,二百斤的重物,并不要费多大力气。
趁着心窝处一团暖热未化,秃三脱了衣物,抱着太湖石,静静心神,“噗通”一声,潜入水底。
四月天气,乍暖还寒,河水温度大约零度左右,开始还不觉得,过了五六分钟,皮肤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幸亏抱着石头,身体不受浮力约束,双腿盘膝,坐在水底污泥里,屏气凝神,却不那么容易入定。
一是寒气刺骨,渐渐渗入骨髓,体温也随之下降,二来水底毕竟是密闭空间,空气含量肯定不如外面充沛,再说又是夜晚,水底漆黑一片,不管干什么,第一次总是有些惧意,不够镇定。
不到半个钟点,秃三有些不适,胸腔子塞上一团丝绵,憋得难受,这股憋闷开始蔓延,这时如果能看清少年的脸,能吓死你,满面赤红,体温冰冷,手足无措。
这小子确实能挨,硬生生按耐住浮出水面的冲动,牙齿把嘴唇咬破,血红如线,蛛丝一般荡漾开来。
忽然,石块隐隐有挪动痕迹,水流似乎越发急骤,不好,遇到暗流!
束河河底的暗流,从不固定一处,所谓暗流,其实就是两股以上的水流,交错时形成的对流漩涡,一旦卷入漩涡,很少有人能够挣脱。
最重要的,暗流的区域并不固定,就像遇到武技高手,你都看不到人家,根本无从躲闪。
秃三刚想放下石头游出水面,泼剌喇一声闷响,二百斤的石头像被抽了一鞭的陀螺,在水漩中兀自打转。
秃三就像陀螺上拴的一根红绳,又像被抛进高速运转的搅拌机,在汹涌而至的暗流中浮浮沉沉,像是无根水草。
为了防止被暗流扯走,秃三昏头昏脑,也不舍得扔掉石头,猛然间眼前一黑,一只巨兽小山一般撞将上来。
“咚!”
撞在胸口。
“嘎!嘎!嘎!”
三条肋骨断裂。
“唉哟!”
秃三忍不住惨嚎。
“咕咚咚!、、、、、、”
夹杂着泥沙的河水,灌进喉咙,肚皮接着隆起。
石头被卷走,少年昏迷,出于本能,双手用力抱着黑漆漆的巨兽。
、、、、、、
少年醒来时,已经第二天早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冲到河滩沙地里,双手死死抱着一根直径超过一米的木桩。
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昨晚把自己撞伤的,肯定是它,最终挽救自己性命的,也是它。
这根直径超过一米,长度大概三米左右的木桩,颜色灰黑,表面覆盖了一层暗金色泥沙,看起来,像是烧焦的样子。
流川风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嘴角荡漾着晶莹剔透的哈喇子,我靠!洗个澡也能洗出百万富翁!这小子吃****了!运气咋这么好!
秃三没见过这种木材,当然不知道它的价值,他关注的,是自己的伤口!
胸部洼陷,像泄了气的皮球,身子不敢稍动,怕万一肋骨断裂的骨茬,插入肺部,形成二次伤害,那就糟了!
眼前就够糟的,看看周围,不知道冲出浮来多远,要是漂了一夜,指不定现在到了入海口。
不管咋说,还活着,就够幸运的!
“有两件事,听好的还是听孬的?”
老师的声音。
秃三经历这次死而复生,早把老师忘到抓哇国,现在猛然间想到,自己原来不是孤零零的,有伴!心情好多了!
除死无大事!
还能孬到什么地步?
“随便,都说说。”
短短几个字,说话牵引了伤口,少年止不住呲牙咧嘴,嘴角滴出一股鲜血。
“你的伤势很重,短时间不可能恢复,不动手术的话,你就等死吧。”
“还有呢?”
“我会接骨,手术费很贵的!现在我以主治大夫的名义征询你的意见,做不做?”
“做!”
秃三心里暗骂,他忘了,流老师住在他的脑海,自己的所思所想瞒不过。
“这老杂毛,玷污老师这个伟大名词,老师是啥?传道授业解惑!这老东西绝对是奸商。”
“嘴上积德!惹老子不高兴,动手术的时候,嘿嘿!”
“行了,亲爱的老流,我嘴上很积德,只是心眼没那么大,你手上得积德,我要是死了,你住哪儿?对了,你住我这儿,怎么也得付点房租吧?现在房价不低,一个月怎么也要、、、、、、行了,先欠着。”
秃三没租过房子,还真说不出来价格,等以后在这方面关注一下,总要跟学费相当才好。
流川风忘了穷寇莫追,把小子逼急了,后路堵死,小子一死,啥都完了,玉石俱焚啊!咱是两千多年的古玉,不能跟石头一般见识。
“得,你这小子不地道,等会儿还有话说,先给你治病吧。”
流川风比专业医师的手艺强的太多!可以在秃三身体里随意走动,最起码省下开膛一刀,手法也很熟练,对接无误,手指掐了一个指法,如同拈花,捻出一朵火花,形同焊枪,在裂缝点了一圈,完好如初!
“这根木桩子是宝贝,可惜太大了,离家又远,若是带走,路上非出事不可,我建议你将它剖开,把最值钱的阴沉珠带走。”
“这是什么树?很值钱吗?”
“阴沉木,比我的岁数都大,几万年了,纵有珠宝一箱,不如阴沉半方,这树有灵性,要不也不会修成半木半石的形态,也叫神木,大多因为地震或泥石流,埋入灵脉处,经过数万年岁月积淀,地火煅烧,灵气沉积而成。
这么大一根,值个几百万吧。”
秃三已经敢稍微活动一下,看着这根不起眼的已经碳化的木桩,真正体会到“痛并快乐着”的含义。
接下来的活儿,很不轻松!
好在周围是片稀疏林子,没有闲人,用尖锐石块刨了根牛筋藤,把树木捆缚牢了,向林子深处拖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