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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三上落花楼

漫天雪花纷飞,一直下了三天。飞剑也在这守了三天。他仰面感受着“沙沙”雪花的冰冷,总觉这是上天在为柳如烟送行。柳如烟坟前的石碑很大,却空无一字。飞剑觉得没有任何文字,可以表述他对柳如烟的追思。

飞剑突然冷冷道:“‘天地十一旗’来此作甚?”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

身后果然有十一条汉子,悄无声息地站着。一个细腰乍背,身如刀螂的中年人,不阴不阳道:“落花楼有起血案牵连到独孤大侠,还请移驾跟我们说清楚!”

飞剑道:“你是天地第一旗——白正经?”

中年人一听飞剑认出自己,很是得意:“正是在下!”

飞剑沉声道:“你可以滚了!”

白正经脸一变:“看来独孤大侠非要我们请喽?”

说着十一人“唰!”有序散开,严阵以待。

飞剑本来心情就陷入低谷,被这一逼,“仓啷——”蝉翼剑出鞘。

忽然树林间飞驰赶来一人,熟悉的声音响起:“独孤大侠的脾气怎么变得如此火爆?”

飞剑这才回头,正是死亡之吻。飞剑语气缓和些:“你加入了落花楼?”

死亡之吻点点头:“落花楼的败类已被清剿,楼主对柳如烟之死深感歉疚!如今落花楼突发血案,我相信绝非你所为。即便你今日一战能取胜,也难脱干系。不如和楼主说清楚,也可还自己一个清白!”

飞剑点头:“带路!”

依然是落花楼,堂下首领却少了大半,显得很是萧条。

落花楼主面如寒霜,不等飞剑说话:“玲珑蟾蜍现世,我为避免武林浩劫,深藏于落花楼第二十层。大门扣有坚不可摧的“千年锁”,由名动天下的落花三老看护。不想玲珑蟾蜍依然被奸人掠去,大门上坚不可摧的“千年锁”也不知去向。独孤大侠作何解释?”

飞剑一听楼花楼主话中带刺,冷笑:“这与我何干?”

楼花楼主质问道:“千年锁只有我和三位长老有钥匙。除此之外,只有你的蝉翼剑能够劈开!”

飞剑耐着性子道:“就算我能劈开‘千年锁’,武功深不可测的三位长老,我怎能应付?就是大长老——冷一笑一人,我也未必是他对手!”

楼花楼主面无表情:“抬大长老上来!”

飞剑暗自奇怪:“为什么说‘抬’呢?”

飞剑虽见过很多大场面,还是被惊得头皮发炸!就见大长老被装在半人高的坛子里,头发披散,脑袋在坛口半垂着,嘴里“依依呀呀”不知所云。

落花楼主强忍怒气:“奸人将大长老砍去手脚装于坛中,如今疯疯癫癫,更将二长老剁成肉酱!只有三长老法净,当时在我身边才免遭毒手!”

这时,忽然进来一个白衣人,在楼花楼主耳边低语几句。

楼花楼主立即道:“好!他终于露面了!”

转头对飞剑道:“玲珑蟾蜍丢失之际,曾有一个恶鬼现身山林,必是盗宝人同党,抓住他,便可真相大白!”

飞剑看看曾经威风八面的大长老,如今生不如死,毅然道:“我去捉他!”

黑夜,融化了一切的黑夜!让人不相信会有天明。

飞露打湿了飞剑的衣服,他浑然不觉。专注的眼神开始弥散,疲倦一次又一次拉下他的眼皮。

正在这时,荒山边缘飘出一条白影,立刻使飞剑精神百倍!在参差错落的屋顶悠悠荡荡,转瞬飞到民房丛中。飞剑一阵兴奋,施展轻功,悄无声息尾随而下。白影在前面忽而一闪消失了。飞剑沉住气,飘身下房。

寻觅片刻,听一所黑洞洞屋内时而传来轻微的沙沙声,飞剑蹑手蹑脚来到窗下,顺着早已破损的窗纸往里一看,着实吓了一跳!只见一人头发披散,脸上疤痕累累,阴森可怖。双手捧着硬馍,不停地往嘴里塞!

飞剑定定神,安慰自己:“他举手投足应该是人!”那白影更是警觉,竟然发现了窗户上飞剑的眼睛,掠身一道寒光劈碎窗户,凌空向飞剑扑过来,一张恐怖的脸,飞剑看得清清楚楚!

蝉翼剑流星般射出,白影一闪,衣服却被钉在门板上。院内突然火把四起,喊杀冲天。白影慌忙用袖子遮住脸。“刺啦”扯破衣服,向荒山急急逃去!

飞剑恨他出手残忍,哪肯放过,提气紧追不舍。可是白影速度极快,借着漆黑的灌木遮挡,还是消失在茫茫夜幕之中。

天将明,云裂开,弯月漏娇容。飞剑望着月牙儿,想起了李笑月那双会笑的眼睛,明眸善睐,故人如浮云,浮云已随风!何处又追风?不禁万般惆怅,从腰间拔出李笑月送自己的箫,用一曲箫语化作《梦中人》,以祭亡灵:

“梦影重重重幻山,思念叠叠叠怨海。每每梦萦天水间,楚楚背影尤可怜。断魂断魄难断情,恨天恨地恨你别。寸肠碎!

天雨纷飞相思泪,长虹作桥人不还。上天断情似刀锋,梦里不见娇颜心扉中。不敢奢求早相逢,天堂门外偶相逢,诉衷肠!”

忽然树叶一阵摇动,白影竟在树上藏匿!飞剑纵身追去,绝不容他再害人!

白影几个起落已经飘远,突然在前面徘徊不动了。飞剑一看白影前面是悬崖。暗喜:“看你还往哪里逃?”挥剑直刺白影咽喉,白影躲无可躲。一声绝望的狂吼,幻出道道凄厉的剑光劈向飞剑,玉石俱焚的一剑!

面对凌厉的杀招,飞剑做了一件最蠢的事——扔掉剑,迎着光芒耀眼的利剑用身体扑了过去!

飞剑拥抱的并不是冰冷的剑锋,而是暖暖的身体,白影瑟瑟发抖的身体。

飞剑颤声问道:“你是笑月?”

白影捂住脸,绝望地吼道:“我不是!我真的不是李笑月!”说着慢慢蹲下身,恨不得有个地缝钻进去。

飞剑扶起李笑月强忍泪水:“你虽容颜被毁,却让我看到一颗金子般的心,你是我独孤飞剑一生唯一的女人,你休想跑掉!”

李笑月苦涩地说:“记得我曾经问过你,彩虹的尽头是什么?那时我想一定是浪漫。现在才知道原来彩虹的尽头是美丽已经成为过去!”

泪珠儿静静从李笑月脸庞划落,她忽然一笑:“从此我们永不分离!”

这是李笑月吃的最咸的一个馒头,被自己泪水浸泡湿淋淋的馒头!因为吃完这个馒头,她就要远走天涯,一个人孤单地远走天涯!就算飞剑真的不在乎自己疤痕累累的脸,自己也无法接受,让心爱的人看着这张脸痛苦!自己只能走!

李笑月透过窗棂,深情地看着飞剑,也许这是最后一眼,久久不忍离去!

灯光下飞剑面色平静,拿出一个小方盒,轻轻地打开,取出两枚银针凝视着。李笑月暗忖:“他在做什么?”突然,飞剑手捏着两枚银针狠狠刺向自己的双眼!李笑月惊得似飞鸿掠起,双手紧紧捂住飞剑双眼,“噗噗!”银针深深刺入李笑月双手之中!李笑月惊道:“你要做什么?”

飞剑苦涩地一笑:“我知道,我留不住你。只有我永远看不到你的脸,你才能留下来,留下来照顾我这个浪子,这样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

李笑月猛然把飞剑抱紧,再也忍不住热泪:“你真傻!”

一对恋人相拥而泣,刹那间澎湃炙热的爱火,融化了两颗心,凝聚成一颗任何力量也不能分开的心!

落花英雄悉数到齐,却肃静得让人窒息!

楼花楼主打破沉寂:“凶手已浮出水面,到了因果报应的时候了!”

三长老出了名的火爆脾气,忍不住站出来愤愤地道:“楼主不必宣布了,事实证明恶鬼果然是独孤飞剑的同党。兄弟们一起上,将杀害我两位哥哥的凶手剁成肉酱!”落花英雄各亮刀剑怒目而视。

飞剑不禁握住剑柄,暗自担心:“倘若他们群起而上,就算自己可以脱身,体力虚弱的笑月也岌岌可危!”

“不要贼喊捉贼了!”落花楼主冷漠地看着三长老。

三长老惊愕地看着落花楼主,好像从不认识:“楼主,您是说我?”

落花楼主断然道:“就是你!若是独孤飞剑,他早就远遁而去。这使我仔细检查了二长老的尸体,拨开他的头发,里面嵌着一枚银针!‘掌里加针’正是你的绝技!”

三长老眼珠转了转,大吼:“你敢害我!”猝然双手骨节爆响,扑向坛中手无缚鸡之力的大长老!

身形快得使群雄来不及施救,飞剑早就如风而至,飘到三长老背后,一掌将他打飞出去。蝉翼剑却迅捷地劈向坛口上的头颅,大长老的头颅!

正当群雄瞠目结舌之际,“澎——”坛子突然爆开,瓦片齐飞。大长老身材赫怏怏暴涨八尺开外。左指弹开飞剑的剑锋,右手长袖似狂龙怪卷,紧紧缠住李笑月咽喉!

飞剑忙施手一拉,“嘣”一物死死锁住自己双手!这时大长老挟持李笑月已飞至窗口!这一突变惊得群雄不知所措。

大长老朗声笑道:“独孤飞剑,你果然厉害,你怎么看穿我精心布的局?”

飞剑冷笑:“我见你第一眼,你虽颓废不堪,但一个断去四肢的人杀气仍在!我就开始怀疑你,一直在暗中观察你。你伪装得很好,没有露出一丝破绽。直到在三长老即将杀你时,你眼中闪动的寒光证实了我猜测!”

三长老怒道:“他让我教他“掌中加针”,原来是有意陷害我!”

大长老轻咳一声:“不错!我杀死二长老!刚要逃走,正撞见楼主率众回来,我只得将计就计,用不为人知的缩骨功,缩进坛子里。将玲珑蟾蜍也藏在坛中,伺机逃走!”

大长老得意地笑道:“如今我胜券在握!你手上扣的是什么?”

飞剑道:“千年锁。”

大长老阴yīndào:“牢不可摧的千年锁!如今你们再不让开路,我就勒死她!”说着手一紧。李笑月痛苦得脸色绯红。

飞剑心似刀扎,心上人为自己受到太多的苦难,怎忍她再受半点伤害!强压住冲动的心情:“放了她,我求落花楼主让你安然离去!”

大长老好像听到了天下最可笑的笑话,不屑道:“你当我脑残未愈?”

低头看着李笑月:“这个丑鬼偏偏有双这么美的手,很不协调。待我给她装饰一下,让她配套!”用力一攥李笑月的手指,只听得“咯嘣嘣”指骨作响,李笑月咬牙不语。

飞剑顿时心疼得肝肠寸断,怒火冲天,双手狂挣!这正是大长老期待的——这千年锁不但坚固非常,而且越动越紧,直到把双手勒掉!只有废了独孤飞剑,自己脱逃的机会才会增大。

正在飞剑全力挣脱“千年锁”之际,大长老食指通体金黄,正是他的绝技——蜂王刺,狠狠刺向飞剑心窝!

但听耳轮边“啪——”一声大响,牢不可摧“千年锁”竟然绷得支离破碎!若是平日飞剑休想撼动,此刻他的潜能发挥到了极致。这就是爱的力量!

飞剑避过蜂王刺,蝉翼剑如带着怒火的惊虹劈向大长老!

大长老本来功力在百招之内也未必落下风。但见飞剑象杀红了眼的战神,心存畏惧。慌忙袖若流云,欲夺下蝉翼剑。

蝉翼剑是何等锐利!“扑啦啦”削得长袖破布纷飞。大长老满脸是血,吓得惊魂破散,跳窗疾驰而去。落花英雄恨不得将其生吞活剥,紧追不舍。飞剑怜爱地将虚弱的李笑月搂在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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