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云居湖中桥廊转折处的一个小亭子,其实就是一个雅间,林志荣打开窗子,向外探头看了一看,回过头来对那个头发不多,却老是想用剩下不多的那一圈儿头发把头顶盖起来的马处长说:“马处,原来这些荷花是假的,塑料花,那这雅间里的荷花香,也是人造香精了。”
马处捋了捋头发不屑的说:“少见多怪,这时候哪里还有荷花,不是塑料的,还能是什么?一会儿蒋总和陶总来了,说话注意点儿。说得好好的,要刘成贵去接手金矿的,怎么地他就给不见了?联系不上了。得赶紧想一个补救措施,免得蒋总对这事儿凉了。”
这一句话把林局长说的干砸吧嘴,好一会儿没有说出话来。到他从烟盒里取出烟来,让马处的时候,却发现,人家嘴里已经叼上了一颗烟,而且,已经点燃了,他更尴尬的觉得不对劲儿了。
门帘儿一掀,露出了陶雯雯半张脸,她做了个让马处把烟灭掉的的手势,然后说:“蒋总还在忙着,一会儿就过来,他说他对马处说的那个什么金属铟的事情很感兴趣,今天主要是说这个事儿的。把窗户打开,把气儿换换,他闻不惯烟味儿。我马上叫人送来些点心和茶水,你们先慢慢聊聊。”另外那半个脸没有露出来,人就不见了。
马处忙着打开亭子四面的窗户,又顺手把烟蒂丢进窗外的湖水中。林志荣不好意思的把还没有来得及点燃的香烟,又装回烟盒里,这才笑了笑说:“马处,还是你信息灵通,金属铟是怎么回事,这好像是一个稀有金属?”
“没错,这是一种电子工业上用途很大的稀有金属。其实,这还是上个月,我到你们巨贝县才了解的情况。”马处又得意地捋了捋头发说:“你们县有个搞有色冶金的老技术人员薛致和,知道这人吗?”
两个身材高挑,模样俊秀的女孩儿,掀开门帘,给他们送上了几碟精细的点心、瓜子仁儿、花生仁儿,一壶茶和几个茶杯,又出去了。林志荣端起了一小碟儿不知名的细点心,让马处品尝,却不知道那是什么名目也不好介绍。马处也不知道那叫什么,只觉得一阵荷花的清香从舌底透出来,就随口说了句:“唔,荷花卷儿,御膳房的玩意儿,还真不错!”
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林局长又接着前面的话题说:“薛致和,我太熟悉了,****轩一直说他是他的老师,是他致富的带路人。他和这个金属铟有什么关系?”
“所以我说你们这些外县的小领导,官儿不大,僚气倒不小。就在你们身边,连这事儿都不知道。告诉你吧,他不知怎么知道你县出的一种铅锌混合矿里面,含有这种金属铟。以前,他在红旗冶炼厂上班的时候,就多次提过,让厂里搞提取铟的实验。可是他们厂的陈书记和牛厂长老是挤兑他,让他什么也干不成。最后,又被诬陷为……”
林志荣想听些新的,一时心急就打断了他:“这个我都知道,就是这个金属铟……”
就在这时,门帘一动,两个人一起站了起来,忙打招呼:“蒋总!”
蒋总摆摆手,示意他们一起坐下来,随后的陶雯雯也向门外的服务员说了几句,安排上菜,然后,也到了饭桌前,坐在了蒋总的对面。
蒋总客气的说:“让两位久等了,这几天分外忙啊。我刚送了两位客人出去,还有一个应酬,是推不开的。所以,我就长话短说,先说说情况。马处呀,你发现的金属铟这个商机,你知道有多大的价值吗?恐怕你想都想不到。你那天说了这个事儿,我第二天就请了中关村湿法冶金研究所一位专门搞铟的资深研究员。”为了让人听清楚,他停顿了一下,看了看那两位。
他端起了陶雯雯给他倒好的一杯茶,抿了一口,就继续说:“他说,十几年前,铟的工业用途很是有限,一般只是用于轴承工业,价格很便宜。那时候每公斤也就是一二百元,后来电子工业和核工业都要用这种金属,就上涨到了七八百元到上千元一公斤。由于美国三里岛核电站出了事故,全世界核电几乎都停了下来,造成铟供大于求,,铟的价格一下子又跌回到三四百元每公斤。”
蒋总放下了茶杯,环顾了其他人一眼,见他们都在注意的听着,就继续说:“那位研究员对铟的市场的未来是这么估计的。他说,尽管,由于使用了新材料,核电使用铟的市场是萎缩了。可是,由于电子工业显示器对铟的需求却不断增长。他估计,在未来的两三年内,铟的价格有可能狂涨,一直涨到五六千元的价位。你们觉得怎样?”
见那两位由于不好意思表态,陶雯雯就接上了话茬儿:“我不是技术专家也不是经济学家,但以我直观见到的现象来看,手机、电视机、电脑越来越普及,这个增长的势头实在是不得了,所以……”
她这么一说,就使得现场的气氛一下子活跃起来了。马处看了看林志荣,表示自己要说点儿什么,林点了点头,马处又捋了捋他那不多的头发,很克制的说:“我觉得那位研究员说的话很有见的,市场就是这么样,缺了就贵了。至于铟价什么时间涨,涨到什么价位,虽然很难说,但看涨肯定没错。”
蒋总又看了看林局长,见他点了点头,表示没有什么要说的,就干脆说起来:“说实在话,我今天找你们,并不是要在这个问题上征求你们的意见。而是我已经下了决心,要做这个事儿,要你们帮我把这件大事做好,我这就说说我的打算。你们喝茶呀!”
陶雯雯在他对面凑趣儿的端起了茶杯,看了看两边坐着的马处和林局长,喝了一小口,仔细的品了品味儿,说:“两位领导,这是有名的碧螺春,蒋总特意招待两位的,你们尝一尝。”
马处果然端起了他面前那杯茶,在鼻端闻了闻,看了看那淡绿色的茶水,说:“这茶真怪,远远地闻着浓浓的一股清香味儿,离得近了,反而不那么香了。”他喝了一大口,在嘴里仔细的品味着,然后咽了下去,夸张的说:“真是好茶韵味儿深远,绝不是市场上可以随便买到的。”
林局长见他们都那么说,也喝了一口,顺着他们说:“确实不错,我还从来没有喝过这么好的茶。”他心里一直到现在,还在忐忑不安,怎么跟蒋总说刘成贵联系不上的事。
马处品了茶,讨好的说:“蒋总既然对铟的事儿,有这么大的兴趣,不妨说一说,你打算怎么运作这个事儿,看看我们能干些什么。”
蒋总看了看坐在左右手的林局和马处,把手伸出来,在面前比划了一下说:“我打算冒个险,趁现在铟价低到这个程度的时候,把全国这个行业两年没内可能产出的的铟成品、半成品、原料,一下子,用一句XJ维族人的说法,就是哈马斯收起来。马处你看怎么样?”
习惯的捋了捋头发,马处想了一下说:“蒋总,我虽然给你提供了这个信息,可我确实在这上面,没有做多少工作。我懂得蒋总的意思,是打算把这方面两年可能产出的和原料,全部垄断起来,可我还真的不知道,这个行业有多大规模……”
林局长对他们说的这个话题还真的一无所知,只是低头喝着茶,听他们说。
蒋总笑了笑说:“这个我倒是知道一些,价格最好,出口最多的那一年。国家统计的好像是四百吨左右,如果加上走私出去的恐怕就有五百多吨了,加上原料,这个行业铟的总量应该有八九百吨……”
林局长虽然对这个行业一无所知,但心算上倒是很快的,他有些吃惊地说:“哎呀,要这么说,那可是得一大笔资金运作呀!听蒋总说,现在是低价,已经是四五百元一公斤,每吨就是四五十万,上千吨就是四五个亿。按两年说吧,就得上十亿。呀,天文数字!”
还没等蒋总说什么,马处立马不屑的说:“小家子气吧!别说是十个亿,只要是蒋总看准了要干的,比这个再多三五倍,也难不倒。”
见林局长脸上有些挂不住了,陶雯雯连忙说:“也难怪,林局长没有和蒋总共过事,他哪有马处对蒋总那么了解呀。不过,一下子动用那么多资金,叫谁也得想想,从哪儿筹措呀?”
林局长见他们两个这么说,越发觉得自己说话不谨慎,冒犯了蒋总,更显得不自在。蒋总看在眼里,就轻轻地拍了拍手说:“林局长呀,你考虑的事情,不是没有道理,弄大事不先把资金安排好,其他都是空的。马处知道这两三年,我一直在动用二十多个亿,运作YN的一个水电站。现在,那个水电站已经搞好了。可以把资金腾出来了,马处,你知道水电站的资金是怎么运作的,给林局说说,他也好给王军说清楚,让他没有后顾之忧。”他看了一眼马处。
这时,一个服务员进来,在陶雯雯身边蹲了一下身子,优雅的问:“陶总,可以上菜了吗?”
陶雯雯不经意的点了点头,那个女孩儿退了两步,转身撩起门帘儿出去了。桌上的四个人并没有注意上了些什么菜,直到桌上四荤四素八个菜、两个汤都上齐了,谁也没有记得端菜的服务员报了什么菜名,只顾自己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