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我老家,那绝对是祖国南部一钟灵毓秀之地,历来为一地首府,兵家之要地,建国后,省治南移,老家开始没落,当然仅限经济的没落,历史文化那绝对是杠杠的,附近城市绝对望尘莫及。当然,也难免不了,一些传统方面的事物,比如说鬼神观念,也是根深蒂固,求神拜佛的不在少数,闹鬼之说也亦常有听闻。
这不,爷爷在电话中便和我提了提这事,就是和我家相隔不远的城西荒地,早些年原本是一片民宅,后来政府拆迁,把地都征收了,唯独一家,是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家里儿子在城里打工,转眼间也是嫁娶的年纪,老人家一心想给儿子谈门亲事。
奈何,这个社会大家也都知道,女方家见他儿子虽老实,却没什么文化,于是提出来“一动不动,万紫千红一片绿”的要求。什么是万紫千红?万紫,就是一万张五元的,千红,就是一千张一百的,一片绿,就是再加些五十的,总共加起来大概要二十万左右。而一动不动就更好理解了,一动指小轿车,不动指新房。
对方条件这一提,可让老人家急坏了,眼看儿子快30了,又没读多少书,再不讲亲就更难了。正好,政府拆迁,老人家一听说拆迁后政府立马会在城里给赔付一套安置房,并且给家里赔偿一笔钱,便同施工单位签了拆迁合同。哪知这施工单位欺负老人家不识字,给老人签的竟是一份假合同。等房子扒了以后,施工单位却跟老人说要么一次性补贴他们家十万,要不他们家再加二十万,在城里给他们家配套房。
老人家这一听,气得不行,带着儿子拿着合同找施工单位,施工单位负责人竟不承认,说老人手上的合同无效,并且推了老人家一把。这老人家的儿子虽老实憨厚,却最见不得人欺负他爸,于是上去和那施工单位负责人理论起来,谁知怎么就动了手起来,对方仗着人多,更仗着上边有人,竟活生生给人打趴在地,或是被老人儿子打了一巴掌,见对方被打倒在地,那负责人竟叫一旁施工的铲车活生生地从老人儿子身上轧了过去,等送到医院人早没了。
本来出了这么大的事,对方至少也得受法律制裁,判个死刑是跑不了的事情,可不知怎么回事,派出所来调查取证后,最终事情竟定性为施工意外。最终,施工单位给老人在城里赔了一套房子,赔了一笔钱,可老人家的儿子没了。
说也怪,老人并没有继续去闹或者去告,又或者说老人去了几趟派出所、镇政府,被对方好言相劝,请了出来后,便再也没去过。只是傍晚偶尔路人从他家门口经过时,会听到他蹲在楼梯口,神神叨叨同身边说:“儿子,你多吃点。吃饱了才有力气,才不会被人欺负。”路人这一听,这老头同谁说话呢,再定睛一看,老人面前搁着一火盆,一边念叨一边往里烧纸,满天飞扬的纸灰。经过的人难免不吓个半死,以后再也不肯从他家楼下经过。
也怪,不知施工单位是不是刻意,老人所安置的这栋楼,就独老人一家,后来人一打听,有这么一户人家在这,谁也不愿意搬来这,施工单位也无奈,只能等事过了,再卖给外地人。这只是后话了。只是后来,施工单位频频出事,要不是工人走路好好地给摔断腿,要不就是工人好端端地被从天而降的砖头给砸坏了脑袋。不到几个月的时间,便有七八个工人进了医院,愣是没出院来。
刚开始还以为是意外,后来多事人一磨合,那些出事的工人可不就是那时候把老人儿子打倒在地的那些工人么?再想起老人每晚在楼下烧纸时神神叨叨说的那段话,可把当时参与这件事的人吓个半死。不说别人,单说那施工单位的负责人,活生生发高烧一个多月,直到躲进附近一座庙宇好一阵子才稍稍好转,却依旧每晚噩梦不断。于是,城西那一片拆迁地便荒了下来。
最近据说那施工单位负责人在一高人那请了一尊佛陀,在工地供着,说也奇怪,这佛陀一到,工地上瞬间安宁了许多,只是每到入夜,工地留宿的工人总能听到嘤嘤切切的哭声,却又听说,那老头最近蹲楼梯口烧纸时,边哭边唠叨:“儿啊,别哭啊,你别总哭啊。那些人,总归遭报应的。”联想起之前的事,难免让人心里发怵。
但工地的事谁也不敢耽搁,政府、开发公司、银行都在催促。你说开发公司急能理解,这管政府、银行啥事?这只能说普通人不懂这里面的门道,这每一次拆迁,政府卖地挣钱还银行贷款然后贷新的款项出来花,银行要放贷给政府、房产公司、购房者好赚银子。你这块工地荒在这,耽搁的可是他们赚白花花的银子,任谁不急。所以工地上的工人也只能硬着头皮干着,谁让这个工地工价高,谁也不会跟钱过不去。
话说,我在回老家的火车上想着爷爷给我说的西城荒地闹鬼的事,本来换以前我绝对就给当一个鬼故事听听,同时认定是旁人以讹传讹,把事情传邪乎了。但这次不知怎的,我猛然想起昨晚那被我一脚踹出去货,愈发我觉得那梦里出现的死神不单单是梦那么简单。
“天道循环,报应不爽,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如果心里有愧疚,必然邪祟生。那些受伤的工人,可以说是被鬼报复,心内有愧,才生心鬼,导致祸生。至于那施工单位负责人,去请了佛陀,暂时镇住了心内亏愧,心内总归平静一些。但因果报应,总归摊上一条人命,心鬼哪那么容易祛除。总归要还了去,才能了了这桩事。”恍然间,耳边传来这么一阵话,我抬头一看,我去,昨晚梦里那货,也就是被窝踹了一脚的死神好无聊赖地坐在我面前,懒懒对我说道。可不是,因为并非休息日,我所乘坐的这趟火车平日并没有多少人,上车的时候对面还空着呢。
“我说,你咋出来了?我不是在车上吗,不是又做梦吧?”我看到死神,可能是一回生二回熟了,又或是其他原因,竟没有害怕,我张嘴冲对面问道。
“梦由心生,是梦,也不是梦。这世间,诸天神佛,四方鬼邪,均由人心而生。你想我来,我便来了。人若心内有愧,惧鬼,鬼便来了。”死神缓缓对我说道。
这一开口就如同打开了话匣子,零零碎碎了,似乎和对方聊了许久。朦胧间,只听见列车员喊到站了,把我这个一惊醒,把后边聊的话给忘了个精光。感情,这又是一个梦,可不知咋回事,我这咋想咋觉得这死神说的话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