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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姐弟重逢

钟府后院一幢精致的阁楼上,红烛映窗,倩影如画,那位曾经现身洄龙镇的素衣丽人端坐窗前,正在聚精会神抚着最近买的七弦琴。

琴声幽幽,如泣如诉,正是江南人百听不厌的名曲《昙花怨》。

昙花名冠群芳,却红颜命薄,来去匆匆,惹得文人骚客惆怅满腹,吟咏不已,其中又以这首《昙花怨》最为出名。

此时,苏醒已经立在窗下,深情凝望着抚琴丽人,神情激动而感伤。

阁楼上的抚琴丽人似乎有所感应,弹得好好的,突觉一阵烦躁,“嘣”的一声,一根琴弦应声而断。

抚琴丽人幽幽叹了口气,一抬头,蓦地看见窗下少年,不觉吃了一惊。

自她搬到这里后,除了两位扶持她的丫环,钟天南一直不许外人进来,如今不但有人进来,而且是名陌生男子,这让她颇感意外。

这人是谁呢?是钟府新来的家仆还是无意中闯进来的宾客?

她知道钟府今日来的客人多,误入后院的现象在所难免,可那少年看见主人女眷,不但不回避,反而越走越近,渐渐来到窗下,呆呆望着她,如同着魔一般。

抚琴丽人有些害怕,正要掩上窗户,却见少年身形一晃,从窗口跃了进来。

抚琴丽人大吃一惊,正要呼叫,却听少年哽咽道:“姐姐,我是苏醒啊!”

抚琴丽人闻言一震,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位少年,渐渐地儿时那张稚嫩的脸浮现在眼前……

“弟弟,你……你还活着?”

苏霞终于认出对方,姐弟俩悲喜交集,抱头痛哭。

须臾,两人收了泪,苏霞道:“弟弟,你快坐下,让姐姐好好看看你。”

一边说一边将苏醒拉到一张椅子坐下,看着看着,不知不觉又已泪流满脸。

苏醒道:“弟弟回来了,姐姐不应该高兴才是么?”

苏霞一边抹泪一边道:“姐姐当然高兴,你不知道,当时家里出事时,恰好你不在,后来姐姐到处找你,却一直音讯全无,姐姐还以为……”

一阵哽咽,说不出话来。

苏醒忙用衣袖轻轻替她拭去泪水,道:“从今以后,苏醒不会再离开姐姐了。”

苏霞连连点头,道:“姐姐也不会让你离开的……”

唏嚅良久,苏霞道:“这些年来,弟弟孤身一人,一定吃了不少苦,能将这些年的经历讲给姐姐听么?”

苏醒道:“能,当然能。”

便讲当初如何死里逃生,如何进寒梅谷,如何在洄龙镇发现她并一路跟到奉符的事说了一遍。

苏霞流泪道:“这些年苦了弟弟了!”

苏醒道:“这些苦算不了什么,姐姐一介女流,受的罪必定比苏醒更多,能请姐姐将那日发生的事和这些年的经历说给弟弟听么?”

苏霞道:“当然,就算弟弟不问,姐姐也要说的。”

言罢,稳了稳情绪,便从惨案发生那时起,将事件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那天,苏家请了一些民工帮助修整院墙,这些民工有些是附近的村民,有些是大街上找来的无家可归的流浪汉,其中有个傻里傻气的女孩与苏霞个头差不多,袁氏见她身子单薄,将她留在厨房帮忙。

黄昏时,在厨房忙碌的苏氏见儿子没有回来,便叫苏霞出去寻找,还没出门,却听外面传来打杀声,苏厚青脸色立变,道:“莫非他们寻上门来了。”

夫妇俩放下手中的活,凑近窗口一看,不觉大为疑惑。

袁氏道:“怎么是个道士?”

苏厚青皱着眉头道:“就算是个道士,也绝非普通人。”

袁氏道:“难道他也冲着那东西来的?”

苏厚青道:“有可能,要不,也不会对一群素不相识的人下手。”

正说着,苏霞也好奇地凑了上来,看到院中场景,吓得张口欲叫,却被父亲紧紧握住嘴巴,低声道:“不要出声。”

苏霞听话地点点头。

夫妇俩还没商议好如何应付,那边道士已将院内民工杀光,立在院中嚷道:“苏厚青,你这缩头乌龟还不出来么?”

夫妇俩知道再也无法逃避。

袁氏道:“既已惹上,你我夫妇无话可说,只可惜了霞儿和醒儿,他们还那么小……”说着,眼眶一红,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苏厚青叹了口气,默默将妻子搂在怀里。

这时,屋后洗菜的傻女孩端着菜盆走了进来,见苏氏夫妇抱头在哭,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反而站在那儿傻乎乎地笑。

袁氏见了,气得正要给她一巴掌,却被苏厚青拦住,道:“或许霞儿有救了。”

袁氏的手停在半空,不无疑惑地看了看丈夫。

苏厚青先瞟了傻女一眼,然后又朝苏霞努了努嘴。

袁氏何等聪明?立即明白过来,道:“那样是不是不太好?”

苏厚青道:“他们既已上门,屋里的人肯定谁也活不了的,反正是死,我们何不赌上一把?”

袁氏想了想,点头道:“好,我听你的。”

苏厚青道:“我去引开道士,你替她们换衣裳吧。”

说着,出了厨房后门,不久便从住房那边传来他的声音。

袁氏趁苏厚青与独目道人打斗的机会,哄那女孩脱下衣裳与苏霞换着穿了,然后将苏霞从后门送出去藏在灌木丛中,道:“霞儿,仇家终于还是寻上门来了,娘与你爹在劫难逃,你却一定要活下去,因此,等会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千万不要露面,待天黑后,自行回沂蒙老家去罢。”

走了几步,却又回过身来,道:“如今不知你弟怎么样了,如果也能活下来,你要告诉他,仇家要的东西就在他脖子上的符囊里,那东西干系重大,千万不能让它落在别人手里……”

“符囊?”听到这儿,苏醒大大吃了一惊。

苏霞见他神色怪异,道:“怎么了?”

苏醒道:“母亲说的符囊是不是当初路过淮南时在灵济寺替我求的护身符?”

苏霞道:“除了那道符,你还戴过其它么?”

苏醒脸色苍白,道:“这下糟了,那符我送给别人了。”

“送给别人了?”苏霞神色一变,“你怎么可以送给别人?”

苏醒道:“我哪知道那东西有多重要?不过他们均是普通渔民,应该不要紧吧,等这儿事了,我马上回去要过来就是,姐姐还是将那天发生的事继续说来听罢。”

苏霞道:“好。”

说过那番话后,袁氏目光黯淡,幽幽道:“其实我早就劝你爹爹将那东西毁了,要不干脆交给那些侍卫,可你爹不同意,说那东西是他报答那人恩情的唯一机会,虽然不能在他身边保护他,让他看到那东西提高警惕也行,因此,不到最后,绝不轻易放弃,可如今……如今不仅那些侍卫,可能还有其他人参了进来,问题复杂性已经远远出乎他的预期,事到如今,他也很后悔,可惜……可惜现在我们连你弟弟在哪都不知道,又如何处理那东西?”

说到这儿,袁氏长长叹了口气,脸上忧色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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