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叶青道:“苏兄弟还不上船,更待何时?”
苏醒听得明白,一把扯住穆琪妍,道:“快上船罢。”
脚下一蹬,人已离岸。
由于穆琪妍事前并无准备,这一跃全靠苏醒拉扯,两人重量自然不比一人轻松,跃出不到三丈便已势尽,眼看就要落水,苏醒右脚在左脚背上一点,竟又冲天而起,稳稳落在船头。
“好俊的轻功!”竹叶青拍手笑道,脚下左右蹬了蹬,那舟一晃,竟然掉过头去。
船尾操舟汉子看得明白,借势一使力,小舟如同离弦之箭,瞬间到了江心,然后顺流而下,很快离开了洄龙镇码头,远远的只见黎树广冲着他们手舞足蹈,看样子,似乎气急败坏在叫骂什么。
竹叶青笑道:“看来鼎鼎大名的独臂神剑除了会骂街,倒不见什么特别。”
苏醒道:“刚才幸亏竹兄赶到,要不,真还不知如何脱身呢。”
竹叶青道:“自家兄弟客气什么?对了,你不回谷里,怎么却在这儿与崆峒派的人纠缠?”
“谷里?”苏醒愣了一下,突然想起此人是贺宜权一伙的,这么说,显然将他也当作寒梅谷的人了。
当下也不点破,淡淡道:“我不过想四处走走,崆峒派的事,却是穆姐姐引起的。”
“是么?”竹叶青这才看了穆琪妍一眼,道,“她也是谷里的人?”
穆琪妍当然不知他们所说的“谷里”是哪里,道:“我不是什么谷里人,我叫穆琪妍,崆峒前掌门穆书训的女儿,黎老贼追杀的是我,与醒弟弟无关。”
一听不是寒梅谷的人,竹叶青的脸顿又恢复一片冷漠,对苏醒道:“好管闲事是你我这种人的大忌,今后最好少插手,否则会吃大亏的。”
苏醒笑了笑,叉开话题道:“竹兄因何也在这里?”
竹叶青道:“还不是因为你,自从那晚分手后,我们便没了你的消息,贺将军临死前叫我务必找到你一起回谷。”
苏醒皱了皱眉:这厮早就知道我跟着他们么?不过也难怪,当初在鬼不惹山就失声叫过他,临城又打了个照面,说不定这竹叶青也没按自己的嘱咐去做,这样以来,他能不知道么?不过,他对寒梅谷确实毫无好感,只在心里想:“贺宜权因何要竹叶青务必找到自己,难道还在打那北汉藏宝的主意?”
想到这次真还揣了那张图,不禁哭笑不得,道:“贺叔叔的尸体我已埋了,虽然没有竖碑,现在去找,也许还找得到。”
竹叶青道:“这事我已知道,当时敌人追得太紧,我也没敢回去,等我再去时,发现他已让人埋了,我从当地的缉凶告示看到了你,这才一路找来,没想到这么快便见面了。”
这话半真半假,苏醒自然信了,只在心里冷笑:“为了那批藏宝,这些契丹人也算下足力气了。”
船在江心去势甚急,不知不觉已到牛庄渡口。
苏醒站在船头,心情不觉有些激动,将近五年了,爷爷奶奶身体还好吗?
忙叫操舟汉子将船靠向岸边,他想顺道回去看看徐氏夫妇。
岸边有个女子在洗衣,听到船桨声,抬头望了一眼。
“陈小娇!”苏醒不由自主叫出声来。
女子果真便是小娇姑娘,虽比四年前高了许多,也出落得更加水灵俊俏,但那圆圆的娃娃脸,还是让苏醒一眼认了出来。
可他自己这些年变化太大,因致陈小娇并没认出他。
陈小娇问:“你是谁?怎么会认识我?”
苏醒道:“怎么,不认识我了?我是苏醒啊!”
“苏醒?”陈小娇想了想,突然跳了起来,“你真的是苏醒?你还活着?”
苏醒点了点头,这时,船身一震,船头已经触岸。
苏醒提了提裤腿,正要下船,突听穆琪妍叫了一声:“不好,他们追上来了。”
回头一看,黎树广一伙果真乘了两条大船,正顺着水流追赶上来。
操舟汉子不敢怠慢,将撑竿往岸上一点,小舟划开一条水道重又回到了江心。
苏醒无奈,只好将手捂作圆筒状,对陈小娇道:“回去告诉我爷爷奶奶,过些天我一定回来看望他们。”
陈小娇没有回答,她一动不动立在水边,宛若呆了一般。
穆琪妍道:“好俊的小村姑,看她神情,不会是弟弟小相好罢?”
苏醒脸上一红:“姐姐取笑了,苏醒何德何能,哪里配得上她?”
说话间,眼前不由自主浮现起儿时情景:“……我不光现在要他做新郎,将来长大了还要他做。”
那时的陈小娇眼中含泪,一张小脸憋得通红。
儿时的回忆总是美好的,如今,她还记得当年那句气话么?
苏醒的嘴角浮起一丝苦笑。
穆琪妍自然不会放过他脸上的任何表情,笑道:“怎么,想起青梅竹马的情景了?”
苏醒笑了笑,回望牛庄渡口,陈小娇的身影越来越小,最终消失在一片苍茫中。
穆琪妍知道黎树广一时半刻追不上,道:“坐着也是坐着,要不,让姐姐分享一下你们的故事罢。”
虽然只是匆匆一瞥,心细的穆琪妍一眼看出,那女孩对苏醒的感情似乎并不只是儿时伙伴那么简单。
苏醒叹了口气,淡然道:“若说分享,恐怕会让穆姐姐失望,我与她确实只是普通的儿时伙伴,确切点说,要不是离开牛庄前最后托她办过一件事,我都差点忘记她了。”
说罢,便将两人如何认识,如何托她将符囊带给徐氏夫妇的事说了一遍。
穆琪妍微微有些失望,喃喃道:“这么说来,倒是我多心了。”
船到淮滨已是次日午时,不知什么原因,竟然一直不见黎树广追来,三人早已饥肠辘辘,付了船资,信步走上岸来。
此时的淮滨刚被宋军收复,街头市面披红挂彩,尤其是当地百姓,个个昂首挺胸,一副扬眉吐气的样子。
苏醒找人问了问,得知奉符钟家一行早已离开淮滨,又往下游去了。
三人不再多问,找了个酒楼坐下吃饭。
才吃几口,突听有人道:“你们听说了吗,岳飞岳元帅在朱仙镇又消灭了兀朮数十万大军,连女真人引以为豪的‘拐子马’也全军覆灭了。”
“拐子马?那可是女真人的王牌,不是说无人可破么?”
“嗐!什么无人可破?咱们岳家军可是天兵天将下凡,任它铜墙铁壁,遇上岳家军,还不如同朽柴烂木一般?”
偏头一看,却是邻桌坐了几个乡下汉子,正一边喝酒,一边谈论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