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醒一下愣住,他知道完颜宗达说的没错,不过心中也在庆幸,毕竟,目前赵桓没死,皇上弑兄霸位,一旦传出去,那是何等震撼的事?二是东西终又回到自己手中,虽说完颜宗达已经知晓此事,但以他现在这副样子,即使自己不杀他,他又活得了多久?
完颜宗达道:“你在因为那东西终于回到你手中沾沾自喜罢?”
苏醒反问:“难道你不这样认为?”
完颜宗达突然笑了,道:“想不到你这么快便忘了我刚才的话,这东西虽然回到你手中,但终究迟了一些,因为,四太子和完颜亶都已看过它,而且看过好几天了。”
苏醒皱了皱眉:“这能说明什么?”
完颜宗达道:“说明他们有时间最大化利用它。”
说着,眼中流露出惯有的狡黠,道:“如果我没猜错,你们的前皇帝赵桓一定会被更好地保护起来,同时,他们会给大金特使完颜嵚下道急旨,让他在边界谈判中充分利用此事要挟赵构,而且我还有种预感,四太子一生最恨两个人,一个是岳飞,一个是韩世忠,他俩肯定要倒霉了。”
“你是说,兀术会利用此事要挟赵构对这两人不利?”
“不错,我甚至都已预料到最倒霉的会是哪一个。”
“谁?”
“岳飞!因为他脾气犟得像牛,对大金威胁最大。”
苏醒听了,神情反而轻松下来,道,“岳元帅用兵如神,劳苦功高,深得大宋百姓爱戴,皇上怎会对他下手?”
“这你就不懂了,有些事情,官场与百姓的看法往往截然不同。”
苏醒出身官宦之家,耳闻目睹,知道完颜宗达说的并非全是虚言,心中不由隐隐升起一股担忧,但他还是没往太坏处想,道:“所以,你故意带着我东奔西走,就是为实现兀术的目的在争取时间?”
“不错,在没见到原件前,赵构一定相信它就在我们手上,因为,上面的内容,我们肯定描述得一字不差。”
“好你个完颜宗达,我一路帮你,你却如此阴险!”苏醒不觉气结。
完颜宗达却笑了,道:“我知道你会因此更加恨我,不过,我是女真人,就算恨极了完颜亶,我的心依然向着我的祖国。”
说罢,缓缓闭上双眼,居然再未睁开过,直到苏醒发现异样,探了探他的鼻息,才知这厮居然已经断了气。
不久后,一座新坟出现在雪原森林中,不过,里面的尸体不是一具,而是两具,苏醒临时决定将完颜宗达与康妮埋在一起,因为,他已不知该恨还是该钦佩这个人,何况,能与心上人埋在一起,这应该也是康妮的心愿罢。
他在坟前立了块木碑,上面刻着:“完颜宗达、康妮之墓”。
做完这一切,苏醒知道自己该走了,尽管他不愿相信完颜宗达说的那些话,却也不敢丝毫大意。
走了几丈远时,突然想起偏离大路前,身后似乎有人叫过他的名字,不过因为金兵突然出现,并没回头看个究竟,而今想来,那声音好象出自女人之口。
这种地方,怎么会有女的认识自己?
想到这儿,苏醒心口一跳:菁儿!难道是菁儿!
自从鬼不惹山分别后就一直没能见上她,难道这妮子竟然追到这儿来了?
心里想着,赶紧翻身上马,沿着来路一口气跑到二十来里,可惜除了他与完颜宗达留下的两行蹄印,并没看见其他任何人。
望着前方无穷无尽的密林,苏醒犹豫了一下。
如果真的是她,肯定会一路追来,两人相距不会太远,而自己为了埋葬完颜宗达和康妮,已经耽搁不少时间,加上回跑的这段路程,应该早就遇上了。
苏醒皱着眉头,心想:“难道那只是一个幻觉?”
如此一想,缓缓拔转了马头,不过,在路过完颜宗达与康妮的坟头时,还是下了马,在旁边树上刻了几个字:我有急事去临安。想了想,又在结尾落上了“苏醒”二字。
然后重又上马,瞅准方向纵马而去。
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就在离他拔马回头不到十里处,菁儿与穆琪妍正在催马艰难前行。
原来,苏醒与完颜宗达胯下骑的是抢来的军马,平时精养细喂,自然十分骠悍,而菁儿与穆琪妍坐的是路上买的乡下土马,不但瘦骨嶙峋跑得慢,而且极没耐力,三天过去,竟已越拉越远。
望着前面几乎无尽延伸的蹄印,菁儿心急如焚,不住抽打胯下坐骑,怎奈那马已经尽力,任她如何抽打,只如蜗牛一般。
穆琪妍虽然也急,但却明白条件所限,急是没有用的,当下劝慰道:“妹妹不必太过心急,虽说你我还没追上他们,但按蹄印来看,每次少歇片刻,一两天应该就能追上了,倘若打坏了马,这冰天雪地的,只怕事与愿违。”
菁儿知道她说的有理,叹了口气,道:“我倒不是担心追不上,而是担心他追的那个人,姐姐不是说那厮功夫十分了得,曾经还是寒梅谷的职业杀手么,一旦动起手来,也不知醒哥哥能否打得过他?”
其实穆琪妍心里也在担心这一点,不过这时却不能表露出来,故作轻松地笑了笑,道:“苏醒的武功,姐姐是见识过的,就算竹叶青曾经是个职业杀手,也不一定是他的对手。你看前面的马蹄印,一溜两行,绝无打斗的痕迹,倘若竹叶青有把握伤得了苏醒,能够允许他一直这样跟下去么?”
仅以武功而言,菁儿是相信苏醒的,但竹叶青狡诈过人,虽说现在一切正常,谁说不是他故意弄出的假象或是一时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呢?而贮势太久的暴发,往往才是最可怕的,因此,穆琪妍说得越轻松,她反而越担心了。
说话间,前面出现一条较为宽敞的大道,两行蹄印并没顺道而行,而是横过大道,伸向更幽深的树林。
正要跟着过去,右边方向突然传来急骤的马蹄声,偏头一看,三匹快马扬起雪花风驰电掣般奔了过来,回避已来不及,两人赶紧勒住马缰,先让人家过去。
交错之际,跑在最后面的那人下意识看了候在路边的两人一眼,始初脸上并无变化,跑出数丈远后,突然紧急勒马停下,向前吼了一句:“猴子,快快停下。”
猴子正是跑在他前头的那个人,听到吼声赶紧停了下来,回头看了看,除了后面路边多了两人,并没发现异常,不无疑惑道:“怎么,难道你又要屙屎?”
原来林海雪原中,看似一片洁白,处处平和安祥,其实充塞着许多未知的危险,其中最让人头痛的便是饥肠辘辘、游荡不定的虎狼类猛兽,如果不是武功十分高强的人,一旦遇上,绝对是九死一生,因此,行走雪原,最是忌讳落单,包括短时间离群屙屎在内,而这些天来,后面那人似乎屎尿特别多,他一停下,其他人自然也得停下等他,故而有此一问。
“屙……屙你个头!”叫停的那人瞪了他一眼,脸却不自觉地红了,然后往后看了看,菁儿与穆琪妍正横过大道,走向茂密的树林。
那人皱了皱眉,道,“猴子,你不觉得那两个女人有些面熟么?”
猴子刚才跑得快,并没多看路边的人,闻言一愣:“女人?还有些面熟?”哈哈笑了两声,不无戏谑道:“我看你这两天与叶姑娘呆得久了,却又不敢有非份之想,憋屈得想女人想疯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