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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 我好冷

作为汉人,韩昉原本对康妮并无多大好感,但眼睁睁看着如此一个刚才还活蹦乱跳的人转瞬间死得如此凄惨,心里也觉恻然。

正要吩咐手下将她抬到床上去,突听屋外隐约有人叫道:“康妮,你在哪里?康妮……”

原来竟然是好不容易找到这儿的完颜宗达。

韩昉虽是皇帝老师,毕竟是个汉人,官吏中腹排者甚多,虽然为他建了府邸,却既小又偏,当地百姓知之甚少,加之完颜宗达一身是血,手中还拿着刀,路上行人纷纷躲避,致使直到现在才寻找过来。

完颜宗达进了韩府,一路上看不到人影,正感奇怪,远远看见一幢小楼前围着许多人,赶紧奔了过来。

正要询问,却见两个家丁挤开人群走了出来,一人一面抹泪一面道:“这也太可怜了,花儿似的一个人,肚里还怀着孩子,皇上咋就下得了手……”

旁边那人赶紧捂住他的嘴,低声道:“不想活了,这话你也敢说。”

那人气呼呼地拔开他的手,道:“他都敢做,我咋不敢说?康姑娘对人咋样你又不是不知,落得如此下场,我……我是心疼呀。”说着一声哽咽,长长叹了口气。

“谁说不是呢,可……唉!”

两人正在叹气,冷不防前面突然冒出一人,一把抓住其中一个,喝道:“你们说的康姑娘是谁?是不是康妮?”

那家丁吓了一跳,抬头一看,吓得差点尿了裤子,战战兢兢道:“你……你又是谁?”

此时的完颜宗达哪有耐心跟他啰嗦,将眼一瞪:“快说,康姑娘是谁?”

说话间,那把不知沾了多少人鲜血的刀蓦地横在家丁脖子上。

望着那把紫黑色的腥臭扑鼻的刀,家丁膝下一软,几乎跪了下去,慌忙道:“正……正是康妮姑娘。”

“她在哪里?”

“她……她在那屋……屋里。”一面说一面指了指那幢小楼。

这边动静早已惊动小楼前的人,随着家丁手指一指,人群自动让出一条道来。

完颜宗达将那家丁随手一掼,脚下一蹬,人已窜进屋内。

“康妮,康……”

完颜宗达刚一进屋,目光便落在那张床单上,口中那个“妮”字生生咽了下去。

这些年来,比这血腥万倍的场景他也见过,不知为什么,就这一滩血,却使他的心蓦地沉了下去。

那把同样沾满血的刀“咣啷”掉在地上,轻脆的响声就像一根锥子,锥得在场所有的人心口一缩,不由自主全都退开了。

完颜宗达快步走到康妮身边,双腿一软跪在血泪中。

“康妮,你是怎么了?”

康妮双眼紧闭,已经无法回答他了。

“康妮,我是你的宗达哥哥,宗达哥哥回来了,你快醒醒啊。”

完颜宗达扶起康妮紧紧搂在怀里,眼泪噗哧噗哧掉在康妮脸上,可康妮依旧毫无反应。

“谁?这是谁干的?”

完颜宗达双眼通红,几欲喷出火来,比刀子还利的目光从周围的人脸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在大夫身上。

由于摔了一跤,大夫身上的血最多。

那大夫吓得一个哆嗦:“不……不是我,我……我是前面街上的大夫,是韩……韩大人叫我来看看她的。”

完颜宗达的目光随即落在韩昉身上。

韩昉还在发呆,倒没察觉什么,韩夫人却从完颜宗达的满眼杀气中看出一丝端倪,身子一抖,脱口道:“这也不管我家老爷的事,皇上硬要如此,谁又阻止得了?”

“皇上……”

完颜宗达一愣,顿时想起门口两名家丁说的话,心里道:原来那厮反悔不成,竟然干下如此残暴的事?

正在这时,也许因为回光返照,康妮竟然缓缓睁开眼来。

“宗达哥……哥,是……你吗?”康妮用蚊吟般的声音轻轻道。

完颜宗达始初并没听到,直到康妮再次呼唤,他才反应过来。

“是我,康妮,是宗达哥哥回来了。”完颜宗达顿时有些激动。

“回来……就……好,你……终于……回来……了。”康妮虚弱地笑了笑,伸手想抚摸一下完颜宗达的脸,却在半路无力地垂下了。

完颜宗达赶忙抓住她的手紧紧捂在自己脸上,道:“达哥哥回来晚了,达哥哥对不起你……”

“不,是……康妮……不好,康妮……没能……照顾好……咱们的……孩子,大……夫说,他……快三……个月……了。”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康妮气息更弱,疲倦闭上眼睛。

“孩子?三个月?”完颜宗达愣了愣,突然想起自从郓城分别后,不正好三个月么?难道……

心里想着,一边说一边轻轻掀开了盖在康妮身上的床单……

就在这一瞬间,屋里一下静得落叶可闻,原本腥浊的空气顿时浓得就像冰冻后的浆糊。

“完颜亶,我不杀你誓不为人!”

良久,完颜宗达发出狼嗥般的吼声。

“宗达哥……哥,我……好……冷,冷……”康妮身子动了动,似乎想更紧地贴着完颜宗达。

完颜宗达泪如雨下,赶忙紧紧抱住她。

康妮面露微笑,那笑渐渐凝固,凝固成了永恒。

不知过了多久,屋外突然有人道:“谁?谁又过来了?”

接着有人道:“好……好像是官兵,好多的官兵!”

“不好,这里被官兵包围了。”

“包围?为什么包围这里?”

“莫非……与康姑娘有关?”

“康姑娘?难道……难道皇上怕丑事泄露出去,想要杀人灭口……”

屋外的人吵吵嚷嚷乱作一团,早已惊动屋内的人,韩昉听得心里一惊,趴到窗口一看,屋外围墙上,果真站了许多官兵,而且还在不断增加。

“难道他们真要杀人灭口?”

韩昉一时心惊肉跳,正不知如何是好,却见前院涌来一队官兵,二话不说,连人带屋将小楼围了起来。

韩府家丁中有一人是从宋国带来的,以为官兵真的要杀人灭口,顿起拼命之心,向着众人道:“朝廷无德,为了遮羞,竟然如此凶残,大伙何不来个鱼死网破,杀一人够本,杀两人赚一个,也不枉父母生养一场。”

他这一呼,顿时便有多人响应,佩刀的拔刀,没刀的赶紧寻来扫把、锄头之类的武器。

眼看就要冲突,官兵中走出一名持刀将官,道:“我们是奉越国王之命前来捉拿逆贼完颜宗达,与你们无关,速速让出路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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