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雪寻梅骆王传
第一章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第一回第六节
骆绡摇摇头,“当然不是,当年老贼跟惊龙山韩老二暗中勾结,为了换得三千杆火枪,就把你娘作为交换送给韩老二糟蹋。韩老二糟蹋够了,又让山上那般禽兽糟蹋,最后送进山上的勾栏让山上所有的小崽子糟蹋,说不定她这时还在里头受罪呢。”
骆雁早哭成了泪人儿,“我不信,当年我亲眼看见我娘下葬,”骆绡道:“雁姐姐,老贼有一种药,人吃了可以假死几天,宋老五会打地道,要钻进坟墓盗你娘回惊龙山又有何难?”骆雁摇头道:“我不信,这些事是你亲眼见到的么?”骆绡道:“雁姐姐,你还记得骆四叔么?就是骆云的主簿,”
骆雁再次怔住,“骆四叔怎样?”骆绡道:“骆四叔是我娘的同乡,又跟我娘同姓,我娘把他当亲弟弟相待,骆云几次要杀他,都是我娘苦苦相求,骆四叔才得以活命。骆云相逼我娘的那晚,我就在老贼窗下,是骆四叔死死掩住我的嘴,救了我一命,还给我讲孙庞斗智的故事,告诉我说爹爹已经在西南二十八部当了王爷,威风赫赫,教我装疯卖傻,等父王来给娘和姐姐报仇,我才苟活到今天。骆云的种种恶行,都是四叔亲眼所见,还能有假么?”骆雁只是道:“我不信,我不信!你别说了,别说了—”
骆绡来到骆云身前,把皮鞭一指,“老贼,你自己对雁姐姐说。”骆云怒道:“小贱人,你休想挑拨我们父女,雁儿,你别听他胡说八道。”骆绡道:“父女?你配做父亲么?雁姐姐,这十四年我过的是怎样的日子,你不是不知道,柴房里的马鞭子换了多少根,你记得吗?我记得,七百三十五根。我就不能抽他几鞭子吗?”骆雁只是垂泪不语,骆绡抡开皮鞭抽上了,“这一百鞭是替我娘抽的,”
“这一百鞭是替雁姐姐的娘抽的。”
“这一百鞭是替雁姐姐抽的。”
“这一百鞭是替我雪梅姐姐抽的。”
骆承华看了一会儿,道:“绡儿,别抽了,兄弟们,用大刑。”一般随从齐声应道:“是。”端来炭火盆,烙铁早烧得通红,一个随从抓起来便往骆云大腿上按了下去。骆云大声惨叫,骂道:“骆承华,****你八辈儿祖宗!”骆绡大怒,一鞭抽到了他嘴上。
骆云含含糊糊的骂她:“贱货,我—”骆承华吼道:“胡兄弟,把他满嘴的牙都给我剜下来!”胡姓随从道:“是,王爷。”掏出雪亮的短刀割下骆云上下双唇,把一颗颗牙齿都硬生生剜下来,“王爷,要不要割了他的舌头?”骆承华道:“一刀割下来太便宜他了,你们不是有不少舌头上的道道儿么,都让他尝尝。张兄弟,你们也别闲着,进来,把他手臂大腿先给我扒了,鼻子,耳朵,零刀儿往下削!”
骆雁不忍再看,但扒皮割鼻割耳的声音和烙刑的焦臭充斥着她的耳朵鼻子,她再也忍受不住,勉力起身往墙上撞去。骆绡大叫:“雁姐姐,”皮鞭挥出,卷住骆雁腰把她拽了回来。骆雁哭求道:“绡儿,你让我死。”骆绡抱住她劝道:“雁姐姐,你千万别这么想,这样的父亲你还认他干啥呀?从今天起,我父王也是你的父王,咱们还是好姐妹。”便转回头求父亲,“父王,雪梅姐姐要是活着也跟雁姐姐一样大,你认下雁姐姐这个女儿,行么?”
骆承华走到炕沿边,道:“当然,父王早认下雁儿了。”伸手臂抱进怀里,骆雁放声大哭起来。
屋外,天已经黑了下来,远处,镇上传来阵阵鞭炮声,骆承华道:“今儿是大年三十儿,咱们爷仨包饺子吃。”骆雁道:“我去给王爷格格包饺子。”骆承华道:“常兄弟,你去,”一指骆云,“包人肉馅儿的。”常姓随从喜道:“好嘞!王爷稍等。”过去拿尖刀从骆云手臂大腿上往下剔肉,有意让骆云多受些罪,一小片儿一小片儿往下割。直割了一盆,才端着出去了。
骆雁看父亲双臂双腿白骨森森,害怕得紧紧闭上了眼睛。骆承华道:“常兄弟,包两碗素馅儿的,给她们姐妹俩吃。”骆绡道:“父王,我也要吃老贼的肉,给姐姐包些素馅儿的就行。”骆承华挺惊讶,“你敢吃么?”骆绡道:“敢,老贼害死娘和姐姐,我恨不得吃它的肉,喝他的血。”骆承华喜道:“好,咱们就吃它的肉,喝他的血,给你娘和姐姐报仇!”
厨房里剁着骆云的肉,卧房里随从们继续对骆云用刑,骆承华抱着骆绡,边喝酒边看着。骆雁紧闭双眼,捂紧双耳,一动不动的蜷缩在炕梢儿。
没一会儿,热气腾腾的饺子端了上来,四色小菜,一坛骆云所藏的女儿红。骆承华抱着骆绡,常胡两位随从两侧相陪,骆绡叫骆雁,“姐姐,吃饺子了。”骆雁道:“我不吃,三叔,你快杀了我,我受不了。”骆绡下父亲怀过来抱住骆雁,“姐姐,相信父王,老贼这是罪有应得。姐姐,这碗是白菜馅儿的,我喂姐姐。”骆雁垂泪道:“绡儿,我真的吃不下。”
骆承华挥挥手,叫手下把骆云抬走,过来抱住骆雁,“孩子,别怕,父王抱。”把她抱到桌边,安慰多时,亲手喂过她吃素馅儿饺子、吃菜,自己才跟女儿手下吃了些。
厨房里,随从们吃喝过,又到院子里对骆云用刑。屋子里已听不见骆云微弱的惨叫,但一次次泼水,扒皮抽筋、锉骨扬灰,种种可怖之极的声音依然清晰可闻。
夜渐深沉,骆承华搂着两个女儿靠在被垛上,闭着双目,发出轻微的鼾声,自是已经睡熟了。骆雁内急,轻轻下地穿鞋出屋,刚到外屋打开屋门,便见院子当中木架上血糊糊的人彘:父亲全身的皮都给扒下,挂在一边随风晃动,双臂双腿大半已经不在,露着几寸长的白骨,头皮脸皮自也没了,口鼻也已不可辨,眼睛还在,眼皮眼睑都被割去,想闭也已不能,便那么瞪着。身边几个随从还在剔肉锉骨。骆雁长声尖叫:“啊—”双臂紧紧抱住头,跪伏在地。
骆绡从身后抱住她,“姐姐,别怕,别往那边看,我陪你去。”把骆雁拉起来,一手捂着她双眼,一手拉着她出屋上了茅厕。
回屋上炕,骆承华伸出双臂,“雁儿,来,到父王怀里来,父王抱着你睡。”骆雁怔怔看了他一会儿,却回到炕梢儿蜷缩着躺下了。
远处镇上再次传来阵阵鞭炮声,那是守岁的人们迎接新年所放的鞭炮。骆承华叹了一口气,摘下墙上宋五爷送给骆英那杆火枪,下地出屋,砰砰砰连放三枪,“人死如灯灭,好好葬了骆大人。”又回屋上炕躺下了。
油灯下,骆雁哪里睡得着,‘英儿,你在哪儿?爹爹死了,你还好么?老爷,你快回来啊,雁儿受不了了,真的受不住了—’却觉得一只温暖的大手握住了自己的手,一个极尽温柔的声音道:“好雁儿,三叔抱抱。”
骆雁睁眼看看,恍惚之间却似看见了当年的三叔,“三叔—”哭着扑进了那个她从小到大唯一抱过她的父辈的温暖之至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