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老头一直没忘记让灵娃考取功名,出人头地。
却又苦于一时凑不够钱供他读书。看着灵娃一天天长大,在面馆里做的事情越来越多,老板也舍不得放他再去念书。
刚刚还清老板钱,自己也不好提,急在心里!但他也知道急也没法,这大山窝子里,地老天荒的地方,就算考了全县第一,也未必有人肯帮他出山深造?自己年轻时还随村民组团出去过。山路天险,性命攸关不说,更让人失望的是外面竟然兵慌马乱,危机四伏,民不聊生,没呆多久又悄悄回来了。
而且自从几十年前来了一支军队,就再没人出去——
谁也不知道山有多高?路有多远?大山之外是何境界?
想灵娃都这么大了,与其考那高不可攀,胜败难测的功名,还不如先攒点钱,给他讨个老婆要紧,功名之事等以后条件成熟,再考也不误——
老头心里是这样盘算的,做不了名人,先做凡人!
而之前与灵娃同学的几个镇上男孩,张文,李武,赵四,翌年连翻竞考,连翻落第。
几个回合下来竟无一中举,连个秀才名声也没捞到,还是做童生!不过那几个家伙也长大了,大多缀学,帮着家人做生意,看牛放马,调皮捣蛋,闲散在家。
灵娃这些年每天早早上山,早出晚归,与这些个儿时克星难得见上一面,见了面也是匆匆而过,懒得理他们。所以关于那几个人的故事知道的不多。
那几个家伙知道搞不过灵娃,小时候一起上都搞不过,如今长大了就更别想占点便宜了,所以也不敢惹他,自个儿玩他们自个儿的。
三个家伙家里底子都不错,有田有地,有长工有佣人,只是规模不大,与万世昌这样富甲一方的大财主相比那就逊色很多,小了很多,但也保管几个家伙在家里无所事是,吃喝不愁。那这三个家伙从小娇生惯养,臭味相投,象粘在一起的强力胶不可分割,也不甘寂寞,平日时没事聚在一起,就总会找一些刺激玩——
从家里弄点玉米或小段的鸡肠,鸭肠之类,把缝衣针弯成鱼钓一样,上面系一根细小长绳,一头穿在玉米或肠类上,一头抓在手里,偷偷跑到人家房前屋后,趁人家里没人就放料,等那些鸡啊,鸭之类前来觅食。
一旦采食上钩,顺手一拉,那些鸡鸭叫都不叫一声就扑腾,扑腾滚到面前了,几个人再上前动手往口袋里装;再到河边,山地,或没人的竹林,生火烧烤了,吃的喷香,笑的前俯后仰——
还能搞到狗。
冬天天冷,吃狗肉可以御寒。方法一样,只不过是把钩子换的稍微大点,绳子稍微粗点,那些穷人家的狗哪儿见过什么荤啊?为食送命,屡试不爽。
狗把鸡肠之类吞进喉咙,你一拉,同样也是吭都不吭一声,就呜呜咽咽的连滚带爬的到你跟前了,然后几个家伙用早准备好的棍棒石头,三两下就送它一命呜呼!
那狗肉挂在柴火上,柴火架在河边,看大灵河的风景,品狗肉的浓香,那日子翩翩欲仙——
仍你傍晚丢鸡丢鸭丢狗的人家,嘶声力竭,歇斯底里的呼唤也好,咒骂也好,全当没听见?听见也是一阵风,丝毫阻挡不了那烧烤的肉香!
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开始对女人来了兴趣?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谈论女人?
知道镇上都有些什么样的女人?老的多少,小的多少?多少少女?多少少妇?多少中年妇女?老太婆就不用管了——
哪家女孩最漂亮?哪个人的媳妇最风骚——在那三个家伙脑子里大概都有个数。
还有邻近的乡村,集镇藏有多少美女?具体到女孩家庭地点,姓氏都打听清楚!更不要说县城和其他镇上的妓院,青楼,除了知道在哪儿?有些什么样的女人外,要不是因为经济和年龄不允许,早就跃跃欲试不知多少回了——
对于万来镇上一霸——万世昌父子!那三个家伙当然耳融目染,非常清楚。
万世昌七十多岁,老来无趣,自知精力不够,力不从心,除了搂着一堆大小老婆,天天在自己的庄园里提笼架鸟,颐养天年外,家簇中的其他事务大多交给他两个儿子管理。
除了大儿子万金宝外,还有小儿子万金龙!
小儿子万金龙与万金宝不一样,天生一副书生样。不好动,喜欢静,爱读书,也爱女人!常常在家管理财务,帐务,协助大哥安排一下生产,和家簇里的其他事情。
对外的事情全由万金宝一手独揽,争盘夺地,招兵买马,训练家兵,与驻县官兵人情来往,全都他一手经营。
最近又在自家老宅旁边新盖了第二座庄园——属于自己的大庄园。
想两兄弟将来一人一座,省的吵闹,各自清闲。规模设施虽比不上皇帝三宫六院,金壁辉煌,但在整个万山县境内也是首屈一指,极尽奢华。
从小到大经常在镇上见面,虽不是同姓但三个家伙每次遇到万世昌都尊敬的叫祖爷爷,遇到万金宝,万金龙这样的就叫大爷,二爷。
一有机会就想跟前接后,拍马溜屁,尽相讨好!祖爷万世昌当然不会理会这帮小后生,压根当他们不存在。就算是万金宝,金龙也觉得相差十多岁,言语沟通,思想观念,相差太远,也都不会理会。
最多不过看在各家大人份上,偶来招来吃喝一下,带去哪儿玩乐一下,就这样也让三个家伙觉得后台强硬,有人撑腰一样,更加乡里镇上胆大包天,糊作非为!
有了从小偷鸡摸狗的这些技术,三个家伙胆量也是与日俱增,无所不敢为。如今都快长大成人,那些个鸡狗小玩艺,已玩的不够尽兴,满足不了各自膨大的胃口。
他们三个也结识一些各镇的小地痞,小混混,利用自己家庭条件优势,教唆指使这帮小混混们到处偷拿摸抢,能到手的平分脏物,没有到手,没有收入就管他们吃喝住。
时间久了,形成一股不小的地下组织,象今天的黑社会一样!只是年龄不大,条件有限,上有万金宝之类控制,也只是小打小闹,成不了气候——
尽管这样,对那些生活贫穷的人家来说,也是一心腹大患了!
辛苦养大的鸡鸭,只盼着换钱急用,可没想到一转眼没了?养的温顺护家的狗,一转眼,没了?甚至有些家庭唯一的最值钱的东西,一头猪,一头羊,一匹马,更甚者一头牛也转眼间,或一夜间,没了——
害得一家老小呼天呛地,寻死觅活,甚至家破人亡——
人们或许知道是那帮人背后搞鬼,知道是哪个镇有哪些人?但因其势力庞大,官贼相结,告天不应,告地不灵;每每也是忍气吞声,自认倒霉,或者暗地里焚香燃烛,祈盼天将神兵,捉尽这帮妖魔——
自从那一年,万金宝在万去镇老表叔家的万花楼,蒙羞受辱之后,回来一直规规距距,老老实实的安份几年。他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好象自己一切所做所为,冥冥中都有人监视一样,所以不敢做一些出格的大事来。
就算是别人做坏事,他也暗中控制,不许惹大是非。
但随着这几年的风平浪静,闲来无事,自己往日里的那股强势野心,爱好拳脚的暴力脾气又慢慢显露出来——
他知道那万花楼里的那个女人,当年亲眼见到他出丑,看他跪地求饶——
于是派人,于前不久将其赎出,又暗自吩咐手下将其秘密处死,提人头回见他。可怜女人,年纪轻轻,死于非命,且死的不得全尸——
至此,万花楼里就再没有让他难堪的人了,又恢复往日的欢乐!
——
傍晚的北山,依旧风景如画,太阳西下,万道金光从云层里射下来,照的群山万壑熠熠生辉,大自然如此雄浑,壮丽,让身处山中的灵娃,赞叹不绝!
但夕阳无限好,可惜近黄昏——劳作一天,又该回家了!
灵娃背着一大捆柴下山来,今天运气不错,打柴同时还捕获了两只野鸡,一公一母拧在手里,又肥又大,长长的彩色羽毛红里透绿象织锦一般,非常漂亮!
打算经过英莲家时,送她一只,让她高兴高兴。
英莲也早早出现在家门口的竹林里,穿着白衣黑裙,依旧面如桃花,左顾右盼,招人喜爱。
远远看到灵娃出现,心里咚咚直跳,非常矛盾,想说什么?又无话可说?想赶紧迎上去,却又想回屋躲避?生怕有其他人看到——
灵娃也看到她了,远远就拿手里的野鸡向她打招呼。
突然之间心里就产生一种好感,对这个从小看着一起长大的女孩的喜欢?莫名其妙的喜欢?心里想着她呀,那打柴练功都相当有劲,一天到晚都兴奋的很!只是背上一大捆柴压的他走不快,不然撒腿跑过来了。
走到跟前,英莲总算没有逃跑,假装在竹林里拾柴,灵娃冲她嘿了一声,微笑着把手里的野鸡向她一伸,说,
“给,挑一只吧!送给你的!哈哈!”
英莲也微笑着,看了他一眼,说:
“不用了,还是你带回去吧!犒劳一下你自己!”
“我还有呢,特意给你的,留一只吧?”灵娃继续说,
“山里好多的,我经常可以抓到,你要喜欢,我下次再给你抓!嘿嘿!”
英莲一听这话,两耳更是热的发烫,心想,这家伙转眼间就对我这么好?早干嘛去了呢?心里高兴,但口里还是坚持说:
“不用了,你还是带走吧!”然后又有点担心的说:
“我爹在家呢,你还是快走吧,被他看到又要骂我了!”
灵娃哪里肯听,心想,我精心设计了一上午,才抓到两只,就只等送给你让你高兴的,你这不解人情,俺且不白忙活了啊,心里不依,
“哎呀,别哆嗦了,收下吧!就一只,你看看选哪只好?”看英莲还是不动。
但他坚持说:“你收下我就走,不收我不走!”
英莲知道灵娃的脾气,却又真的担心老爹出来看到,左右为难。看灵娃傻乎乎背着大捆柴站在那里等她回答,心里急了,随意说道:
“留下吧,留下吧,随便哪只都行!你快走吧!俺家阿黄看到你又要咬你了——”
“那就给你一只公的吧!哈哈,公的尾巴毛长,又好看,你一定会喜欢!”
灵娃这下满意了,自作主张,顺手摘下一只公的野鸡,绑好后,给英莲扔在地上,然后笑着走了。
英莲看着他背那一大捆柴,只见柴不见人影,一左一右的晃着离她而去,路过她家院子,那只大黄狗真是狗眼尖尖,一下看到又冲出来,但这次灵娃有所防备,手里拿根木棍对付它,黄狗见偷袭不成,老远就汪汪汪叫起来了——
英莲忍不住赶紧在后面大叫:“阿黄!回去,不准乱叫——”
她这一声大叫,不想惊动了在屋里的英莲爹,那长根闻声匆匆跑到院子里,看到灵娃背柴而过,英莲在后面竹林里叫,心里又是不高兴了。
先不管狗咬不咬灵娃?直接大叫英莲:
“在干嘛呀英子?这天都黑了,不回家你在干嘛呀?赶紧回来——”
英莲见状,赶紧把灵娃扔在地上的野鸡捡起来放在身后,在老爹怒吼下,做个鬼脸一步一步往院子里挪!
还没走到院子里,她背在身后的长长野鸡尾巴就被长根看到了。这个老男人三两步走上去,一看是只野鸡,一把抢在手里,大声责问英莲:
“哪儿来的?谁给你的?”
英莲一时小脸羞的通红,只厥着嘴巴,不吱声!
灵娃没走多远,听到了,心想,这老家伙,多管闲事,我给你一只野鸡晚上你下酒不好啊?但又不好回身说是我给的,只假装不知道,慢慢往前走。
“这些脏东西,以后不准往家里带,听到没?女孩子家,哪能随便捡别人东西?有没有教养?”直骂的英莲低头不语。
灵娃心里恼火,心想好心当驴肝肺了,老家伙,算你没福!但又有点过意不去,心想为难妹子了,下次?下次,我还送不送呢?
只见那长根,迅速解下绑在野鸡上的绳子,往空中一扔,那野鸡真是太太感谢他了,真是死里逃生,虎口脱险,展翅高飞,眨眼不见踪影——
放了野鸡,长根再狠狠看一眼远去的灵娃,又回头看一眼低头的英莲。
英莲深埋着头,很快就见两行眼泪从眼角流到脸上,挂在下额上,最后掉到地上,慢慢的呜呜咽咽,哭出声来!
长根则不为所动,只轻轻的说了一句:“哭什么?走——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