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方便照顾,他们没有去远,就在家旁边的那家胸科医院,老家带过来的病历CT片子都没有用,全部检查了一遍,邱金山嘟囔着费钱:“医院都是骗钱的,好好的CT片子为什么不用?”
邱邶却宽容的笑笑,她情愿被骗,只要医院能告诉他,原来的是误诊,他爸爸什么毛病都没有,骗多少钱都愿意。只是,胸科医院的诊断结果和老家的如出一辙,原来那点渺茫的希望瞬间就消散了,邱邶深深吸了一口气,对主治医生说道:“麻烦医生安排住院吧,只要能治好我爸,一切听您的安排。”
医生倒也实际,支走了病人,对着刘梅和邱邶两个病人家属说道:“病人的情况不容乐观,目前从CT片子来看,已经扩散了,至于能不能手术,我不能保证,到底要不要做,家属拿主意。”
邱邶急了:“您是医生啊,怎么说这种没把握的话啊。”
医生到没有生气,笑着说道:“我是人,不是神,CT是CT,任何精密的机器都不能排除误差,不切开看,永远不知道实际情况是什么样的。我只能根据我的经验做一个大体的推断,病人的情况不适合手术,这是建议,不是结论。”
刘梅看看邱邶,一咬牙问道:“如果不能手术,已经切开了,怎么办?”
主治医生说道:“缝上,病人白挨一刀,手术的费用却不能免。”
刘梅接着说:“如果不切开,有可能错过最佳的手术时机?”
医生点头:“对。”
邱邶和刘梅一对视:“手术我们做。医生,您安排吧。”
医院永远都是熙熙攘攘,不缺病人,在等待了三天后,终于有个床位,安排爸爸住进了医院,邱邶长吁一口气,紧接着护士就来叫她了:“67床,家属来一下。”
护士将一张付费单递给邱邶:“这是你要付的费用,麻烦这两天你付一下。”邱邶吓了一跳,疑惑的说道:“刚进来不是已经交了2万的住院押金吗?怎么又要交钱?”
护士挑挑嘴角,冷笑一下:“这是手术要付的费用,用多少扣多少,你爸爸进手术室之前,要交到医院的。因为你爸爸不是本地人,医保没办法用,回去后拿着收据到你们本地的医保局报销是可以的。”
邱邶点点头,表示明白了,接过单据看了看,揉揉眼睛,数数后面的零,没错,要交10万块。邱邶有些欲哭无泪,她在爸爸妈妈面前说了大话,前几年工作攒的钱都投进了展昭,展昭赚的钱别人的分了,她自己的还是留在展昭,还有上次给贺丽敏的钱,顾晓排没有钱,本是展昭给垫付的,其实说来,还是邱邶垫付的。这么折腾下来,罗昊前两天送回来的卡上满打满算不过5万块钱,刚刚住院已经刷去了2万,还剩下3万不到,接下来,自己的房租又要交了。
她将单据揉成一团,塞进口袋,走进病房,对着爸爸挤了一丝笑,刘梅正在和病房的其他家属聊天,唾液横飞的向别人吹嘘着自己闺女多厉害,看到邱邶进来,就叫道:“小邶,刚才这个阿姨说医院有个叫顾伟轩的很厉害,是这方面的专家,你想想办法,能不能让他给你爸爸做手术?”
“啊?”有一个难题摆了出来,邱邶点点头:“好,等会我找找人,给爸爸安排。”邱金山拉过邱邶的手,轻声说道:“你别理你妈,她嘴上没有把门的,就图一时痛快,其实哪个医生做手术不都一样。”
邱邶回握住爸爸的手:“没事,我找找顾医生,塞点儿红包什么的,小菜一碟。”邱金山叹口气:“怎么和你妈妈一个德行,吹牛皮都一个顶俩。”
邱邶抬眼看看外面的天色,马上要黑了,她叫了声妈,刘梅走过来问道:“啥事?”她说道:“妈妈,你和爸爸想吃点什么?我回去做,做好送来。”
刘梅砸吧砸吧嘴巴说道:“炖个鱼汤喝喝吧,鱼一定要现杀的才好喝。”
邱邶点头:“你别顾着和别人聊天,好好陪陪爸爸。”
刘梅不耐烦的挥挥手:“你懂什么呀,老东西看到我高兴,比吃十副药都要管用。”
邱邶回去路过菜市场,买了两条鲫鱼,为了妈妈嘴里说的现杀,愣是没让老板帮忙,自己提溜着两条活鱼进了家。别看老爹是养鱼卖鱼,她从小到大,只见过爸爸杀鱼,三下两下就搞定了,她却从来没干过这事。
鲫鱼的生命力特别顽强,看着在水槽里活蹦乱跳的两条鱼,一种无力感充斥胸间,她拿着刀,却怎么也下去手。天一点点的黑了,她颓废的丢下手里的刀,一筹莫展。突然想起什么似得,赶紧冲回房间,打开电脑,开始到百度里搜索如何杀鲫鱼。网上说先拍鱼头几下,将其拍晕,她得了法宝,将电脑搬到厨房,对着步骤一步步操作,终于,鱼杀好了,手也光荣的负伤了,不知道是被鱼鳍还是刀口划的,手背上赫然有两道血口。
鱼终于进了锅,她长吁一口气,拿着手机靠着门框上,想着找谁借钱,通讯录翻了一遍又一遍,她从没有开口找人借过钱,这还是得益于老爹的耳提面命,有多大的本事端多大的碗,从来没有干过寅吃卯粮的事。
鱼汤的香味萦绕着钻进了鼻孔,她放盐调了味,尝了尝,还好,味道不算差。鱼肉已经翻飞着要脱离骨架了,她伸手关了火,端着锅耳朵朝旁边挪,好烫,没等放下,已经超越了手能承受的极限,松了手,砂锅滑落到地砖上,哐当一声响,碎了,热热的鱼汤溅到脚面上,她跳起来,胳膊又将碗架扫落到地上,为数不多的几个碗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看着满地狼藉的厨房,她蹲到地上,像个孩子一样呜呜的哭了起来,积蓄已久的郁闷像开了闸的洪水,汹涌而出。敲门声就在此刻想起:“邱邶,邱邶,你没事吧?”是钱塘江的声音:“你说话呀,怎么啦?别吓我呀。”
邱邶似乎没有听到,也不打算听到,过了一会儿,一阵悉悉索索钥匙进锁扣的声音:“邱邶,我用备用钥匙开门进来了。”
钱塘江进来了,走到厨房门口,看到眼泪汹涌的邱邶,准备走上前去,邱邶轻声的哀求道:“我没事,你别过来,求你,不要说话,什么都不要说。”
两个人安静的相对着,隔着半个厨房的距离,良久,邱邶憋回了眼泪:“碗碎了,我没事。”
钱塘江开口说话:“你如果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我们是朋友,无需那么见外。”
邱邶抬头仰脸看他,绽放一个灿烂的笑容:“我只是心疼我这几个碗。”请输入正文